“这边来。”柔柔挥手，带他们沿着隐蔽处离开，最终到达一处无人的亭子，亭子外还有一个小水池。
一束小水流从岩石壁上的一处裂缝中流出，形成一个小瀑布注入水池中，令水池随时荡漾涟漪。除了小了点浅了点，这个水池齐备了所有美景的元素，看上去赏心悦目。
柔柔撩起裤脚下水，亭子边的水深正好没过她的膝盖。她惊喜地回头：“水是热的！你们也下来玩呀！”
“不了，你们玩，我给你们放风。”柳昭坐在亭子中微笑，时不时回头看天武宗的人在远处经过。
“无间，过来！”柔柔朝无间脸上泼水，无间伸手挡水时，柔柔牵住他的手把他拉下去，无间脚底一滑，立刻整个人翻进浅水中，溅起一片大水花。
柳昭抚掌：“啊呀。”
“没事。”水真是暖的，无间起身站稳，脱下衣服拧干，“这里不冷。”
这件衣服是从司幽城里拿的，不知他们有没有好好洗过，原先青灰色的布料看不出有多脏。此时，衣服拧出来的水落在水池里发黑，无间俯头看，不好意思把衣服披回去，再看到自己腹部的疤痕，立刻裹好衣服，转而望向柔柔。
柔柔也不好意思地耸肩：“其实我早就看过了……”
“什么时候？”
“留影塔里，你换衣服的时候……”
“啊。”对于现在才意识到宝鼠是女孩子这件事，无间觉得很愧疚，“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
柔柔连忙解释：“没关系的，无间你很好看，哪里都好看！”
“不用这样安慰我。”
柔柔委屈地皱眉：“可是你真的很好看……”
无间便点头接受她的赞美：“谢谢。”
柔柔赤脚涉水走来走去，无间不知道该怎么玩，就站在水中呆呆地看着她。她身上穿着一件灰白色男款长衫，袖口和衣摆被唐岚裁剪过，勉勉强强能够合身，就算穿得普通廉价，她这灵秀乖巧的模样始终看着令人心旷神怡。
无间隐约觉得——自己以前好像从没仔细看过她长什么样。
此刻是夜晚，远处的灯光朦朦胧胧，但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清晰地看到柔柔的面貌。
一个侍从在远处喊他们：“喂！你们干什么！过来！”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不想生事地默默走过去。
侍从见他们都衣着平平，觉得他们像是从外面招来干活的流民，但仪态又端庄得接近世家公子，暂时不敢太凶地质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柳昭拱手解释：“我们来自西院王乐，路经此处借宿一晚，不胜美景而夜行，不曾想打扰任何人。”
侍从断定他们不是身份高贵的人，不耐烦道：“哪里住？我领你们回去，最近宾客来往过多，不要肆意嬉闹让人看了笑话。”
柳昭亲和地回应：“好，我们这就回去——只是来路曲折，我们实在认不得回去的方向了。”
侍从见他细声细气的柔弱样子，更不屑地呵斥：“你们怎么走的？认不了路还乱走？十有八九住在西边，跟我过来！”
他们就乖乖地跟着侍从走。
柳昭对无间眨一下右眼。只要让侍卫放下戒备，到了某个地形复杂的转角处，他们立刻就能转身遁逃假装迷路，换个新地方去看看风景。
长廊下每隔一丈都挂有一盏橘黄的灯笼，道路宽敞透亮，廊庑像一条长蛇蜿蜿蜒蜒地向前延伸。
对面走来三名女子，两名是提灯的侍女，此处不需要额外的灯，因此侍女都走在了主人后面。
无间没在乎前方走来了什么人，依旧欣赏着墙上的花窗。每一扇花窗都是不同的花纹，像是繁杂的符咒图形组合在一起，上下左右各有各的对称，规规整整又美轮美奂，都是能工巧匠花费巨大精力做出来的精品，与之相比，他制作笛子的手艺简直粗糙得不能见人。
柳昭觉得对面走来的人眼熟，不安地眯起眼，但必须等再靠近一段距离才能完全判定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柔柔的嗅觉灵敏，忽然揪住无间衣摆，小声道：“啊……是那个……”
“柔柔，不要说！”柳昭忽然开口。柔柔对此猜得出一知半解，立刻对柳昭点头。
无间缓缓转过头，对着他们两人冒出一个问号。
柳昭看无间十有八九反应不过来，立刻抓住他手腕折返：“我们走。”
侍卫听到他们的响动，回头就去追：“你们干什么？”
跑了一段距离后，冲入花园的柳昭回头对侍卫解释：“大哥，对不起大哥，我认得路了！我这就回去！有急事！”
“站住！再跑我就喊人了！”侍从呵止，见他们还没停下来的意思，抽剑出鞘，“再跑，别怪我不客气！”
无间听到抽剑声，忽然驻足回身，抽出破空剑格挡，告诉柳昭和柔柔：“你们先走！”
“……”柳昭觉得这流程不对，赶紧上去劝，“无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把剑放下！大哥！大哥我错了，大哥你听我解释……我们真不是故意要跑，是因为刚刚我瞧见个和我有旧仇的人……”
无间率先收剑，侍从也随之气恼地收剑。
柳昭再露出笑脸：“我们换条路走就行，我保证，我们绝对不跑了。”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侍卫恶狠狠地瞪他，引他们进入另一条小道，“这边走！”
无间小声问柳昭：“你瞧见你家的人了？”
柳昭只得点头：“是，我们还是回去好好呆着。这里什么人都有，人多眼杂，不要出什么岔子给师父添麻烦。”
无间顺从地点头：“好。”
穿过花园，他们转入另一条昏暗的长廊。一名婢女忽然从长廊外的上空跃下，黄色的烛火在手里提的灯笼中微微晃动。她恭敬地半蹲身体向众人行礼，开口道：“小姐请你们跟我来。”
侍从认识这丫鬟，回头瞥他们一眼：“过来！”
柳昭无奈摇头，告诉无间：“……过去吧。”
仅仅跟着婢女经过转角，那名年轻女子与另一名婢女就已经等候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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