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意皱眉：“两个月过了，你的灵脉还没恢复吗？”
“还没有。我的修行根基本来就浅，恢复时间注定会长一些。”柳昭转念一想，“但我爹一定已经差不多了……”
“你就没想过你父亲比你早恢复？”
“本来计划着躲一躲，但后来觉得，天武宗都离开五院了，他肯定没那脸皮再跑进来逮我——”柳昭又转念一想，“不行，还是得以防万一，现在师父罩不住我了，我至少得再找个靠山。”
“去千妖寺住一阵吧？奚寺主肯定罩你。”
“其实也没必要，我爹又不是土拨鼠，在王乐掘地三尺都不见得能找到我。”柳昭再一转念，“不过无间最近也被关闷了，我是该带他出去看看。”
入夜，无间醒来，茫然地起身后，用手去扒拉头上的纱布。
“别动——”柳昭抓住他手腕，“你看着我。”
无间忍着头痛，眯着眼睛看柳昭，脸上全无血色。
“对不起，我不会再数落你了。”柳昭郑重道歉。
“我……自己撞的？”无间还有依稀的记忆，反应过来的瞬间又热泪盈眶，“我……我才是……”
柳昭把他摁回床上：“我们先不学了，去外面玩一阵子，我也不用上什么课，老师教的我都知道，我去请个假就行。”
无间低声拒绝：“我不想出去……”
“那我们就换个地方住。你还是得适当出去走走，一直憋在这里，人会憋坏的。”
“嗯……”无间似乎要答应，忽然又纠结道，“我还是不想走。”
柳昭笑道：“我们就去千妖寺住一阵，那儿你熟，不算出远门吧？”
无间沉默一会儿，终于答应：“好。”
等无间因为头痛又昏睡了，柳昭前往唐岚房间如实阐述，唐岚欣然批假，嘱咐他们一定要好好去散心。奚禄每晚都会来王乐陪唐岚，也欢迎他们前去住宿，写了信交给柳昭，凭这信件就能换通行牌，随时并长期入住。
第二日，他们就要启程，柳昭再问无间：“去见见师父吧？师父最近精神很好，很想见你。”
无间沉默，依然没有足够的勇气，凝视柳昭祈求他的谅解：“以后……可以吗？”
柳昭依他：“那就以后。”
无间认错，声音微弱：“我知道我在拖延，但……”
“但拖延很爽。”
“不是。”无间没当柳昭在开玩笑，认真摇头，“我……”
“那等你外出回来后，必须去看望师父。”柳昭给他定好日子，“再多一些时间做心理准备，可以吧？”
“嗯，一定。”无间用右手捂住胸口。等到回来的时候，他一定已经调整好了状态，要用最好的风貌与他见面。他不该再得到师父的担忧与安慰，他年纪大了，必须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柳昭，至今还得让你时刻陪我，真是对不起。”
柳昭笑道：“付出总会有回报，你可是我们王乐将来的顶梁柱，绝不能现在垮了。”
他们驾马前往千妖寺，换取通行证后，千妖寺长老很客气地给他们安排了一间上好的贵宾房。
木屋坐落于溪流边，四周林木环绕空无一人，只有无数鸟兽在溪水对面穿行，阳光难以透过上方树冠，只能洒下斑驳的光点。这里湿润清冷的空气与外界截然不同，正是一处避暑的好圣地。
无间撩起裤腿坐在木板平台上，把脚伸下去，足尖正好能掠过水面，让冰凉的溪水扑上脚踝，这股寒意瞬间弥漫全身，让他舒适地深吸一口气。
柳昭忽然伸手过来，“啪”的一声拍在无间裸露的大腿上，打死一只吸血的蚊虫：“什么都好，就是虫子多。”
无间试着去打另一只在他腿边萦绕的蚊虫，却因为反应迟缓，怎么都打不到。他缩起脚把裤腿撩下来，走回木屋。
柳昭和婢女正一起撒药赶虫。
木屋很开阔，一共包括五个小房间，外侧庭院四面通风，把悬挂在上方的半透明纱帐放下来后，透过纱帐再看外面景色，一切朦朦胧胧，颇有修身养性的意境。
婢女解释道：“夏季到来，虫豸众多，药粉已经撒上，今夜过后，方园十里都不再会有血吸虫困扰，附近可以随意走动。想要远行时，就把药粉抹在身上。我随时都在这里，两位公子有事尽管吩咐。”
“好，多谢。”柳昭望向无间，看无间平躺在偌大的地板上感受晚风吹拂，顿时觉得这一趟来得值了。
入夜后，柔柔前来拜访，撩开纱帘后满怀期待地大喊：“无间哥哥！”
“嘘——”柳昭正在对着油灯翻看草药集，见了她后，把食指贴在唇前，小声告诉她，“无间睡了。”
“睡这么早？”
“不小心睡着了，在这里睡也不错。”柳昭指向庭院内的墙角边，无间就侧躺在房门外，枕着凉枕，身上盖着一层薄毯。
“点了什么？好熏。”柔柔扑在地板上仔细嗅安神香的气味，再一点点朝着无间凑过去，“是不是用药把他熏过去了？为什么要——”
距离无间一定距离，当她看清无间的睡容后，柔柔忽然惊叫一声，敏捷地向后跳了一步——柳昭看得清清楚楚，柔柔四肢着地起跳，再四肢着地落下，足足向后跳了接近一丈的距离，简直像只弹性十足的小野猫。
“真厉害。”柳昭微笑，灵兽的弹跳力度果然惊人。
“他他他他他——”柔柔惊恐地跑向柳昭，差点扑灭矮桌上的油灯，“精神力爆炸了！”
“嘘，我知道，所以我才带他来你们这儿散心。”
柔柔压低声音：“因为月鸿先生吗？我爹说月鸿先生病了……或者是因为五公主走了？受了情伤？”
“情伤倒不至于……他自顾不暇，哪还在乎情伤。”柳昭叹息一声，“该来的总要来，就像人一辈子总得受几次风寒，挡不住的。”
柔柔皱眉：“唔……会死吧？”
柳昭好奇：“会死吗？”
柔柔眉毛拧巴，微弱地嘟囔：“如此爆发，他是肉体凡胎，精神力总有耗尽的时候……会死的吧？”
柳昭捂头，再叹息一声。他知道，这就是思离症要人命的原因。疾病会不断消耗他的意志，等他失去活下去的欲望时，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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