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揣摩得出二堂主脾气，但他还想试着挣扎一次，依然平静地婉拒：“我需要先征得师父同意，王乐有王乐的规矩……”
“王乐的规矩算什么！你多大了？还要你师父同意？你尽管表演，你师父找上来了，我和他说！让他也表演一场！”
“……”柳昭暂时不再言语，因为余光看见了无间的表情。
无间瞳孔缩小，面色阴沉，浓郁的威慑感令柳昭都感到恐惧，似乎成了一条疯犬，只要柳昭一声令下，他就会扑出去。
黑色丝线出现的瞬间，柳昭若无其事地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无间手腕：“没事。”
无间闭上眼，垂下头表示知错。
“你这家奴真有意思。”二堂主当然也感觉得到无间刚才的杀气，再次轻蔑地笑起来，“放我这里，是要被挖掉眼睛的。”
“是我朋友，不懂规矩，失礼。”柳昭从容不迫地再向二堂主行礼，代无间道歉，“堂主不要放在心上。”
二堂主看得出无间已经跪不住了，故意慢条斯理地拓展话题，故作好奇地询问：“你这朋友哪里来的？不像王乐的人。”
“来自偏远地方。”柳昭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脑中不断盘算如何转移话题。
“哪个偏远地方？这里已经是晴凰的偏远地方了。”
“是一个小村。”柳昭不多透露，怕引发无穷无尽的追问，笑着总结，“他想去大城镇看看，我就捎带他走一程。”
嘭的一声闷响，无间终于跪不住了，直接倒在地板上。
“……”柳昭终于露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犹豫一会儿，还是侧身去看查看无间，见他已经累得昏死过去，只得告知二堂主：“我朋友最近犯病，坐不了这么久，让堂主见笑了。”
“哦，那就把他抬下去。”
站在角落的家仆走过来搬人，柳昭连忙把无间抱起来，抬手拒绝家仆，对二堂主笑道：“不劳烦，柳昭背得动他——承蒙堂主厚爱，那么今晚，柳昭就在这里住下了。”
“好！想要什么就直说！今晚我把我兄弟都叫过来饮酒！”二堂主心满意足地抚掌，“你打扮得再漂亮些！”
“是，柳昭可以为客人弹奏一曲。”柳昭微笑着点头，把无间背起来，慢慢起身，不动声色地缓解自己的脚麻。
“听说王乐的乐音杀人无形——你就跳场舞吧。”
“柳昭不擅长舞蹈，但柳昭一定尽力。”
“好好招待！”二堂主吩咐门人，门人立刻热情地带领柳昭去休息。
柳昭在廊庑上稳步走，背后的无间逐渐苏醒，振作起来挺起身子。柳昭感觉重量减轻，知道他醒了，轻声笑道：“抱歉，辛苦你了。本来不应该带你进去见堂主，但要是让你站外面，他们真的会把你当家奴，到时候你和他们打起来就不好了。”
“……”无间沉默。
“生气啦？”
“没。”无间哼了一声，过一会儿，又轻声开口：“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休息会儿，我待会儿再陪你说话。”柳昭前面还有两个门人在带路，他不想多说。
“……”无间闭上眼，真的不吭声了。
柳昭觉得欣慰。这个家伙虽然天生长着一副磕死理的样子，实际上却很聪明，知道看人脸色，也懂变通，不会给他惹出大麻烦。
想想他一身的疤痕，就知道他以前日子过得苦，就算再倔再莽的人，也该练出审时度势的能力了。
他们进了一个大客房。
柳昭笑着向门人道谢，送走门人后把无间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查看房间里都摆设了什么。
无间裹着棉衣，昏昏沉沉地想睡过去时，柳昭已经观察好了房间，把积灰的椅子擦了擦，把无间抱起来放在椅子上：“你等会儿，这里几个月没人住了，我把被子抖一抖。”
“只住一晚。”无间瘫在椅子上。他隐约觉得柳昭的某些行为真的在挑战他身为男人的底线。
就算连续住半个月，他也绝对不会收拾这个地方的。
“只有一晚，也得住得舒服些。”柳昭从木柜里翻出一床厚被子，替换掉床上的薄被子，再把被子铺得平平整整。
无间刚准备睡过去，柳昭就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灰色旧狐裘给他换上：“这个比棉衣暖和。”
脱下棉衣被冻清醒的无间忍无可忍，一脚踹柳昭腿上，撩起狐裘盖住头，歪过身子继续睡。
“好了。”柳昭把无间抱回床上。
无间又想踹他，但在与床接触的一瞬间，他全身都瘫软下去，服服帖帖地瘫在床上，再也不想动弹。
柳昭用被子盖住他大半个身体，解开他腿上的绷带，帮他重新包扎。按理说，无间的腿伤成这样，是跪坐不了的，但他却顽强地撑了那么久。柳昭问他：“腿疼不疼？”
无间模模糊糊地回应：“还好。”
“在天武宗的地方，都是情非得已，多少得吃点苦头。”柳昭重新给无间的腿上药，一边耐心解释，“在晴凰，天武宗的地位至高无上，其余宗门都只能——”
柳昭是修炼乐技的，对声音的感知力极强，突然就不说话了。一会儿后，果然有三位婢女敲门进来，给他们送上吃食和衣服，以及一个小暖炉。
“想要什么，公子尽管吩咐。”婢女羞涩地抬眼看柳昭，“要是我们找到了更好看的衣服，一定马上送来。”
“多谢。”柳昭送走婢女，看着一叠色彩鲜艳的衣服，提起一件，果真是女款，似乎是婢女在宴会上才会穿的舞衣，一年也就穿那么几回。他放下衣服，无奈地笑了一声：“真把我当什么人了。”
无间面无表情地呢喃：“欺负你。”
柳昭坐回床边，再压低声音告诉无间：“王乐在天武宗眼里，与舞姬没什么两样。就算是我师父，到了重要庆典，也不得不为宗主和帝王献舞。为了不给自家招惹祸患，这些事，都得忍了。”
“本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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