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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广盈伏在地上仰起头，咧嘴似乎在露出笑意，嘴角却一直咧到了耳根，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大得惊人，面目已经与水族相差不远。
“说话！”灵师惊恐地大喊，生怕他丧失了理智。
陈广盈坐起来，俯头看自己两只诡异的利爪，突然崩溃地发出诡异大笑声。
灵师点头：“看上去精神还正常。”
邱尚举默默脱下破烂的外袍，扔过去盖在陈广盈头上：“适者生存，总比死了好。”
无间也试图安慰他：“至少两栖了。”
“我看看怎么出去。”邱尚举去查看封住洞口的冰层有多厚。
无间也踉跄地跟他走过去：“寒珠……好厉害。”
“是天武宗内门的十大秘宝之一，由我们邱家供养，已经传了上百年。这次我偷拿出来，百年积累毁于一旦，幸好灭了海龙，否则没办法向上面交代。”邱尚举先去捡一半封在冰中的寒珠，用长剑把它撬出来。
洞口已经被厚冰封死，无间提剑向前刺，再用破魔指轰击，均因灵力衰微而失败。
邱尚举再激发寒珠吸收寒气：“吸收速率有限，过上一日，冰自然能化解一半——我们只能等着。”
“我不要留这里。”无间用破空剑掘冰块，挖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凹坑。
“不用费力了。”邱尚举拉他走回去，“地煞阵已破，运气好的话，待会儿就有人打破冰层冲进来。”
“哦。”无间焦虑地在冰面上走来走去。
“你没累？过来坐会儿。”有人在地上铺了一片羊毛毡，招呼无间过去。
“我没吃药。”无间忧愁。在第一次被水族拖下水的时候，衣服被水族抓破，他亲眼看着药瓶沉下去的。
“没吃药怎么了？”
“很烦。”
他们也没精力多搭理他：“那你继续。”
众人静坐保存体力并御寒，无间把冰窟探索了一遍，用破空剑劈向看似最薄弱的地方，只在上面砍出浅浅的划痕。
他的力量没有丝毫恢复。
他站在冰窟的边缘，隔着厚冰看外界出现朦胧的光。
已经天亮了，虽然这里地势极低，但光线七拐八拐，还有一部分能够透到这里来。他叹息一声，莫名沮丧地转身往回走，感觉头脑昏昏沉沉，应该是终于困了。
他准备和其余灵师坐在一起汲取点微薄的热量，却在距离他们还剩一丈距离时忽然向前倒下。
有人听到响动睁开眼：“唐无间？”
无间再苏醒时觉得冷，听着熟悉的笛音，翻身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无间，醒醒。”有人摇他。
他腰酸背痛，头疼得像是有锤子在砸击，闷哼了一声不肯醒来。过了好一会儿，他逐渐感觉到眼下情景不太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柳昭倒过来的一张脸。
“……哎。”
“你给我翻过来。”柳昭把他掰回平躺状态。
他们依旧住在小小的储藏室里，司幽城的人流量大，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无间神志不清地呢喃：“我喝断片了……海龙咬死了……从天芒……”
“你确实断片了。”柳昭摸无间额头，“出来后已经睡两天了。”
在地煞阵被破解后，水族大量散退。第二日天亮后，二十名灵师聚集前去探查，最终在地穴发现了冰窟。面对依旧厚实的冰层，所有灵师卯足力气才破开一个小洞，把被困的人带出来。
无间已经在冰窟内昏迷，先前不断落水冻坏了身体，已经病得高热不退。
他理了理思路，伸手去抓柳昭衣服：“药没了……我头疼……”
“我这里给你多备了一瓶，头疼是因为受风寒，不碍事。”
无间终于放松地点头，他太害怕重新陷入思离症的困境里。他裹着毯子起身，吞水服了一粒药，靠着墙面倚着暖炉，昏沉地眯着眼睛。
宝鼠悄无声息地爬到无间腿上，无间打了个哈欠，伸手抚摸宝鼠后背：“你这几天好不好？”
“吱——”
柳昭告诉他：“海龙已经死了，功劳不能全算你的，到时候不知宣令怎么向戒律堂反馈——要是邱尚举顺利晋升宣令，一定会给戒律堂一个满意的交代。”
无间的头歪向一边，闭着眼睛叹息：“啊……这个，无所谓了。”
柳昭好奇：“现在怎么觉得无所谓了？”
无间摇头：“我想回去。”
柳昭的心沉了沉，无间已经丧失了进取心，思离症明显已经在他头脑中重新滋生了：“你太累了，多休息。”
无间委屈地俯头沉默一会儿，小声呻吟：“我饿……”
“等会儿，马上就到吃饭时间。”
挨到了饭点，无间喝了一碗稀粥就饱，又躺下睡了。迷迷糊糊地醒来几次后，他闲着无聊，闭眼听柳昭在旁边吹笛，把手伸出被子，撩了撩柳昭的裤脚。
柳昭没理会他。
他就更大胆了一点，闭着眼去伸出拇指与食指，揪下了柳昭的两根腿毛。
柳昭一激灵，笛音一颤，幽怨地俯头看他。
无间心满意足地把手缩回被子里，撩起被子盖住眼睛。
“……”看来思离症并没有复发得特别猛烈。
入夜后，有守卫前来告知柳昭：“邱尚举已替任司幽城宣令，给两位安排了新住处，请跟我前往。”
“好。”柳昭把无间背起来，路上询问守卫：“邱前辈上任可顺利？”
“运气好，陈广盈病倒了，陈炀要带他离开这儿去养病，就主动让了职位，否则等天武宗宗主的调令批下来，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恭喜他。”
他们换来了个宽敞干净的住处，无间一沾床铺立刻沉下去，结结实实地裹了两层厚褥子，面对墙背对柳昭。
柳昭叹息一声，得去再找找更好的退热草药，忽然听无间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该给你添麻烦……我没事，我很快就好了。”
柳昭笑道：“该生病就生病，没什么，现在我还能关照你，等以后你真的不需要我了，我反而会寂寞的。能够和你在一起，看你一点点长大，我很高兴。”
无间沉默一会儿，忽然情绪失控，开始轻声抽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