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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岚这几日实在是没睡好，暂时没精力向纪意远汇报工作，直接入房去补觉，只叫了柳昭去给他热一壶茶。柳昭倒了茶递给唐岚，唐岚坐在床上，饮尽一杯后眯着眼问他：“无间这几日可好？”
柳昭再给他倒茶，笑道：“你还真是时时刻刻挂念他，是对我不放心？”
“是放心，但他万一走火入魔了，你可镇不住他。”
“这不还有乐主在么？连耀师兄肯定打得过他……挺好，真挺好。他学清心诀确实艰难了些，每次都被惊醒，但他好就好在肯下狠心学。一开始着实被吓得不轻，最近这两天他倒能忍了，醒来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似的。”
“好，看来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了。你下去，让无间一个时辰后过来叫醒我。”
“是。”柳昭告退。
“啊，回来，我还有个事。”唐岚等他回来站好了，才郑重吩咐道：“你看我胳膊不好使了，五院会开场那舞……你替我跳吧。”
“？？？”柳昭突然睁大眼，怀疑唐岚是故意把骨头搞坏的。
“我可没故意，就算我之前没打算你这次上，下一次必定是你来上。你看我年纪到四十了，这次不仅是断了骨头，内伤你们可看不出来……”
“是。”柳昭脑子有些慌，嘴上却果断先应下，等自己回去后再把这股子不知所措消化掉。
五院会开场……那得多大的场面？
一个时辰后，无间撩开帘子探头看进去，发现唐岚真还没睡醒。他悄无声息地跪坐在床前等了一会儿，终于轻声唤道：“师父。”
唐岚苏醒，起身时，无间已经展开了他的长袍帮他披上，把他长发抽出衣领，再为他系上腰带。唐岚没阻止，情不自禁地抿嘴微笑，暗叹柳昭真把他教得极好，无间也已经是有修养的人了。
无间再乖巧地坐在唐岚身前，面无表情地主动叙述道：“清心诀我会继续练，不用担心我。”
“好。”唐岚端详他，笑道：“我本来不想让你去五院会的，怕你打起架来又不要命，但我现在觉得你自制力已经不错，愿意的话，还是可以去试试。”
“是，我会去。”无间点头答应。
“你不用勉强，对此不感兴趣的话，不去也罢。”
无间觉得唐岚又读错了他表情，连忙强行流露出一丝期待：“我真要去。”
唐岚突然心生愧疚，觉得自己真不该提起这个话题，语气愈发柔软地劝他：“真不用勉强，不想去便不去，我不怪你。”
“……”
“……”
沉默良久后，唐岚终于小声试探低着头的无间：“你真要去？”
无间委屈地俯头看着地板不说话，拼命点头。
“不好意思，那就去。”唐岚招手让他离自己更近一些，“有个问题我要问你。”
“请说。”
“我这次去金鸣城，见到了另一个苍澜人。他可能和你一样，在苍澜沉没后才到了这里。”
在地质基本稳定后，住在晴凰帝国边区的灵师不断对外探寻，试图了解陨石坠落对天原板块究竟造成的影响，绘制出一卷卷各地区新地区，他们的发现之一便是苍澜这个国家已经消失。
这个位于旧地图一角的无名小国，没有再出现于新地图上。它是晴凰帝国的附庸，存在感仅限于年年向帝国上贡，即使不见了，也没有引发多少关注。
苍澜已经沉入海底。
无间也没料到，还有其余苍澜人活着进入了晴凰。他略微张嘴，等唐岚继续说下去。唐岚再道：“我是听他口音认出来的，而且他的身法与你有相似之处……所以我想知道，你在苍澜是否拜过师，可有师门教你功夫？”
无间疑惑地一眨眼，皱眉道：“没有。”
“那你的功夫哪里学的？”
“打架打出来的。”
“……莫非是苍澜军队里的功夫？”唐岚觉得只剩下这个可能，无间没有亲人，人际关系很好理清楚。
“兴许。”无间思索。另一名逃兵？这倒是有可能，他们受过同样的训练，身法相似也说得通……要是逃出来的是双瑜多好。他忽然又感到一丝沮丧。
“奇怪的是，他竟与水族为伍，不知是不是只有如此他才能在水族手里活下来。”
无间缓缓摇头，对此不关心。他想见到的人只有双瑜，其余任何人都与他没有关系。唐岚再道：“还有奇怪的，他的力量竟在我之上。”
无间终于抬眼看唐岚：“他打伤你的？”
“对，你说怪不怪？明明没有灵脉的。”在交战中，唐岚的手触碰过他腰身，能确定他与灵师不在同一个力量体系。
无间目露凶光，已经把那个同胞列为仇敌：“不可能，苍澜人从不修灵脉，比我强的人没有多少，比你强的根本不存在。”
“我想来想去，其中可能也就是——他获取了水族的力量。如同你获得天狗力量一样，这是与灵师完全不同的体系。”
无间咬牙压低眉眼。
唐岚见他这表情，伸手去摸他脸示意他放松，再解释道：“我觉得他可能想先保全自己，寻得机会再逃离水族掌控或是反杀水族。只是他心性异常，毫无怜悯之心，竟屠了金鸣城半数灵师。”
无间抬手搭上唐岚的手背，认真道：“我会宰了他。”
“至少要等你比我更强才行。”
“一定。”
“对，就是要这么自信。”唐岚对无间如今的状态很满意，“好孩子，继续专心修行。”
“他长什么样？”无间觉得自己没准在军队里与他有一面之缘。
“看似二十多岁，比你高一些，头发很乱，眼神看着特别骇人。”唐岚手指搁在下巴上，努力回忆他身上最明显的特征，突然抬手，指尖摁在自己左脸颊之上：“这里有条比较明显的疤痕。”
无间用力眨一下眼，疑惑地望着唐岚。
“脖子上挂着璎珞，上面有块东西，像是从小佩戴的长命锁。”唐岚用再手指在自己脖颈间比了个小圈：“看着精巧贵重，先前一定是个体面人……”
无间的眼睛已经睁大，从中流露出一丝恐惧：“可使长枪？”
唐岚打量无间神色：“是。”
无间突然放空，思绪如抽离般，麻木地呢喃：“可能是王殿。”
王殿可能没有死。
他的噩梦，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