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肌肤如雪，双目清冷，长发披肩，发上系着金色丝带，厚实的白色棉衣外身披一件淡青色纱衫，行装精简却又将她窈窕体格衬得引人遐思。她不像是有要事在身的人，只在此番夜色朦胧中漫步散心，宛若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美艳不可方物的眼眸却又偏偏对红尘有一丝在乎。
无间觉得她眼熟，却又和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女子对不上号，略感焦灼地皱起眉头。
女子也不确定地开口：“唐无间？”
“是。”无间点头。
柳昭向对方行礼：“五公主。”
无间茫然地一眨眼，竭力把眼前的人和凤凝雪对上号——与记忆中的形象相比，她此刻的穿着装扮极其普通平常，少了凌人的傲气，多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凤凝雪竟然能一眼认出他来，这让他多少有些讶异——她真的在乎自己。
“好久不见。”他正式开口问候，眼眸粗略地向下一扫时，瞥见凤凝雪略微隆起的腹部。虽然凤凝雪外袍穿得宽松，但还是出现了明显的迹象。无间腼腆地一笑，眨眼后再平视她：“我在回西院的路上，今天来暂住，能见到你，真是巧合。”
“是难得。”凤凝雪点头，“我这个月一直住在虞州。没事的话，去我那里坐一坐吧？”
柳昭忽然笑着插入：“不必了，我们明天出发时间早，该到睡觉的时间了。五公主你也早点歇下，等我们之后得空了，少不了还得路经此处，到时候再慢聊。”
“好，早点歇下。”凤凝雪点头，率先转身离开。
她本是好奇唐无间怎么提前离开了留影塔，以为他克服了走火入魔，因此觉得见一面也无大碍——但听柳昭这么一打断，她立刻确信唐无间还没有康复，便不再打扰。
无间凝视她背影，也不久留，跟随侍从离开。侍从觉得新鲜，对他们换了一个态度：“我这才想起来，五公主已经是你们王乐的人了，怪不得你们认识，看上去关系还不错。”
柳昭心里怪他多嘴：“曾经认识。”
侍卫又好奇地看无间：“这一位竟然是唐无间？我可真不知道原来如此俊俏，先前冒犯了。”
柳昭赶紧支开他：“别奉承，我已经认得路了，放我们自己回去吧。”
“这里偏僻，再跟我走一段，领你们上大路。”
告辞了侍从，无间询问柳昭：“她胖了，是吧？”
柳昭点头：“有点儿。”
柔柔全程瞥着别处，憋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无间还是如实询问：“孩子……是大师兄的吗？”
“……”柳昭就该知道无间没那么傻气，叹息一声，如实告知，“是的，已经四个月大了。那时候你病的太重，我们都没告诉你。”
“大师兄果真够厉害……”两个月就把凤凝雪拿下了。
“回去说吧。”
回了房间，无间打起精神倒茶，俨然一副要听故事的神情。柳昭抿一口茶水，再详细告诉他：“大师兄带五公主来王乐祭祖的时候，我和师父完全都是懵的。大师兄能干大事，但在小事上过于浪荡，得知有了孩子才突然要定亲，师父把他训了一顿，亲事还是顺利办下了。”
“……是他作风。”
“那个时候，五公主才知道你被关在了留影塔。她想看望你，但我们没让她过来，怕守卫嘴碎，影响了你精神。”
“……应当不至于。”
柳昭搭住他肩膀：“没必要忘了她，但这次也无需赶时间叙旧，你热病未消，好好休息，不要乱了心神。”
无间点头：“嗯，我知道。”
他与凤凝雪根本不合适。白舒雨能哄人能求饶，玩得起暧昧，让凤凝雪时刻觉得开心——这些事，他都做不到。
柳昭吹灭油灯：“睡了，别多想。”
无间脱下湿衣服，服药后乖乖躺下，侧身面对墙壁安稳闭眼，缩起脚给柔柔腾出更大的位置。柔柔裹着毯子蜷缩在床铺的另一边，也已经入睡。
柳昭继续摸黑喝了一会儿茶，确认无间呼吸平稳已经睡着后，放心地倒在地铺上。
青林带唐岚到达房门外，在门口守夜的婢女向他们俯身问候。
“五公主可歇下了？”青林小声问。
“还没有，刚外出回来。”
“那就去通报一声，唐月鸿来拜访。”
婢女立即去禀报，随即房门打开，青林牵唐岚入内。
“唐先生。”凤凝雪点头，“这里坐。”
唐岚入座：“舒雨把你放在这里，就不管了？”
凤凝雪淡然：“他没时间，偶尔会传信给我说蠢话。”
唐岚微笑：“感情之事，他实在太敷衍了。有哪里不好的地方，你尽管告诉我，我去说说他，他年纪虽然大，却是很马虎。”
凤凝雪略微俯头，轻柔回应：“没关系，我知道我做了这个决定后，就必须要过这样的日子。他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他心里有我就足够，我会安心等他回来。”
唐岚点头：“有什么难处，你尽管传信给我。不介意的话，也可以来西院王乐居住。”
“多谢唐先生关心。”凤凝雪觉得唐岚就像是她父亲，白舒雨心大而没考虑的事，他都会仔细斟酌并时刻提供帮助——自从与白舒雨定亲后，她与唐岚的关系就越来越密切。要是唐岚自己有妻室，一定能经营出一个极其美满的家庭，如今这样的情景，就像是他在弥补自己的遗憾一样。
凤凝雪心里想得透彻，对唐岚心生一丝怜悯。她转而说道：“刚刚，我看到唐无间了。”
唐岚略微仰头：“看到了？”
“本来没认出来的，但我见到了那个女孩子，就猜想是他，再看一眼，果真是他——样子变化真大。”
“变得好不好？”
“好，但还差些分量。”
唐岚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听到别人夸奖无间，他心里就开心——无间能活到现在，正是他付出获得的极大成就。
“他要回西院留影塔？”
“对，他尚未康复，不敢让他在外停留太久，住在留影塔相对清静。”
“见了我，不碍事吧？我本以为他被提前放出来，就没忌讳。”
“不碍事，他想得开。”
时间已是深夜，唐岚不能打扰凤凝雪太久，再简单寒暄两句，就起身告辞。
无间入睡一会儿后，柔柔翻了个身，脚底碰上了无间的腿。无间还没有睡多熟，忽然被这触感激地全身一酥，睁开眼看了看究竟，把自己的腿往边上挪了挪。
他再闭上眼，脑中回想着刚刚那温凉的触感，尴尬地蜷缩起身体。片刻后，他裹着被子滚下床，不敢再和柔柔靠太近，默默凑到柳昭脚后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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