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思索片刻后笑道，“你现在力气也就普普通通，下次我过来的时候，一定把你领出去。”
“哦。”无间略感失落。
等到第九日，他自己换上一套干净衣服，守在门口等柳昭前来。柳昭领他前往戒律堂，这是无间半年来第一次离开留影塔。
天色依然昏沉，但天地宽阔得让他头晕目眩。他就像从未出过家门的稚儿，紧张地环视四周，不知自己该如何享受这片没有丝毫障碍的空间。
寒风在地表肆意驰骋，他用双手袖子掩住口鼻。留影塔冬暖夏凉，他在里面从没经受如此刺骨的寒风。苍澜的冬季并不冷，这是他在晴凰帝国经历的第二个严冬。
柳昭道：“我真觉得，你还得修养一阵再出来，我怕你冻得连手脚都施展不开。”
“没关系。”无间呼出白雾，“什么时候下雪？”
“还得过一个月——等着看雪了？”
“嗯。”
柳昭笑着仰头：“能看到的，今年格外冷，雪一定大。”
戒律堂石室中烤了火炉，主事长老亲自出面接待。无间连行礼的动作都忘了，愣了片刻后，跟着柳昭的姿势照做。
“唐无间？”主事已经半年没见他，语气中充满疑惑，显然觉得这似乎不像半年前的那个人——身高实在太离谱了，还从没见过有人被关入留影塔后还能长高的。
“是。”无间挺腰抬头，形体消瘦，精神尚佳，所有长发撩起来高高地绑在脑后，额前还留着参差的碎发，配上还残余着一丝凶煞之气的眼眸，依稀还能见他半年的模样。
还有两名长老坐在一边，忍不住露出慈祥的笑意——唐无间长得又高又挺拔，面貌俊朗，实力超凡，在留影塔半年也没闹出任何幺蛾子，性格必定老实，要是真的破除了心魔，得尽早给他牵根红线，挑个族里美貌的女子嫁他，定能成就一段佳话。
主事保持严肃面孔：“住得还好？”
无间拱手：“无间已恢复神智，多谢半年来的照料，无间甚是感激。”
“此次出行，你可知你要做什么？”
“剿灭水族，半月内必定前来复命。”
“好，你将前往司幽城，我已寄信过去，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监督你表现，要是表现得好，自然还有再出去的机会！”
“是。”
“此外，你要是能斩杀这条海龙，戒律堂将允许你在留影塔中使用灵脉修行！不再给你打下禁咒！”
无间接过守卫递来的卷轴，打开看见上面绘有一只龙形水怪。它长有龙首长角，身躯似人，四肢修长兽爪尖锐，身后有一条等身长的尾巴，背脊至尾部布满尖刺。
无间从未见过这等模样的水族，收回卷轴点头：“必定尽力。”
守卫再递上一把长剑，管事解释：“这是唐月鸿留在这里的剑，说是等你外出时，就把它交给你。”
无间接过破空剑，轻声请求：“能否允许我抽一天时间，回王乐看看。”
“不可！我不是叫你去度假，速去速回！”管事果断拒绝，“木鸢就停在外面。”
一名长老走到无间背后，一掌击中他脊梁。无间立即跪倒在地，闭眼呻吟一声，等全身刺痛过后，感到胸口涌现一股暖意。
禁咒解除，两条灵脉复苏。
守卫伸手示意：“唐公子请。”
“好，等我回来。”无间起身，再向主事行礼，跟随守卫转身离开戒律堂，见到空地上停泊了一艘模样酷似飞鸟的木舟。
无间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询问柳昭：“他刚刚说这叫……木鸢？”
柳昭解释：“对，木鸢。如今五院鼓励各宗门创新，山海殿于是敲敲打打两个月，造了一艘飞舟，获得了学监下发的第一笔奖金。眼前这木鸢已经是改进后的第三版，能载重五人，日行三千里，以火石驱动，连飞三日不绝，比千妖寺最快的灵兽速度相当。”
“五院是不是变得有点儿奇怪……”
“是，说实话，留在五院的宗门都不善武力，于是掀起一股发明奇怪东西的浪潮，多数还在测试实用性，木鸢技术倒是已经正式投入使用，上个月开始就没再发生解体事件。”
“听起来还是没成熟的样子……”无间把怀里的宝鼠掏出来交给柳昭，“你把柔柔送去千妖寺，我一个人去，绝对不生事。”
“看护你是师父交代我的职责，我必须和你一起去。”柳昭取出一枚小金珠当劳务费，叉起宝鼠交给守卫，“麻烦你，托人把这小宝贝送往千妖寺。”
守卫炸了：“你们竟然养耗子！”
耗子：“吱——”
无间劝它：“柔柔，你不能去。”
耗子：“吱——”
守卫又炸了：“你还和耗子说话！”
“好，带你一起去。”无间重新把宝鼠塞进怀里。
守卫挥手：“你离我远点儿！这边走！”
木鸢起步飞行，无间坐在舱内，抽出破空剑细细抚摸剑身——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使用它。无间回忆道：“我好像还有一把刀。”
“对，名为夜叉羽，也被你砍碎了，我去丰良街看过，再也找不出做工那么好的，也没有工匠能把碎片重制。”
能在灵力加持下和斩仙刀拼个不相上下，最终还和斩仙刀同归于尽，夜叉羽已经打出了一个好名声，年少孩童纷纷效仿，不少人都抄起了陌刀逞威风，原本兵器铺里的陌刀寥寥无几，现在已经供应不绝。
无间看着剑身映照自己面孔，对它每一条纹路都爱惜有加：“没事，有破空就足够……海龙是什么？水族中的新物种？”
柳昭解释：“以前没出现过，你进入留影塔后才被发觉，被命名为海龙。海龙体型不大，但灵智极高，能通人言，地位还在王级水族之上。由于能和人族沟通，已有不少落魄灵师受其蛊惑，吞了水族精元，能力大增后为水族效命。”
无间想起什么，惊奇地一眨眼：“像从天芒那样？”
“对，想必从天芒也是受其驱使。在无定阁解散后，海龙又物色了新傀儡，前线灵师费了很大劲才得知海龙的存在，但目前都不清楚海龙究竟是一条还是一群。”
“一条都没抓住过？”
“理论上还没。”
无间俯头：“他们倒是信我……”
“你只要稍微超个纲，就有堪比天玄境的实力，让你去拼个命，他们又不吃亏。然而以你现在的情况，招式能不能放出来都是问题，千万别逞能，保命要紧，适可而止就行。”
“我知道。”无间看两条灵脉攀上手背，不知如今还能发挥多大威力，“我还要赡养师父，绝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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