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唐岚再惊奇地眨眼。
“实在是个意外。”奚禄摇头。
他为了不让驭灵术被发现，只在上面附加了很少的灵力，当时无定阁的几个长老聚在一处偷偷说着从天芒坏话，其中一人激动地说完离开时，余光瞥见墙上趴着一只灰色壁虎，抽刀就把它劈成了两截。
那个地方长久没人来往，出现壁虎实数正常，外加壁虎有吉利的寓意，一般灵师都对这种东西视而不见。然而那长老正好在兴头上，心里的火气还没发泄完，一条脑回路没拐过来，看见了壁虎就忍不住想劈它——驭灵术现了形，壁虎顿时变成了两张薄薄的小纸。
“是我反应慢了。”奚禄当时只管听没管看，也没全心全意地听他们抱怨从天芒，察觉到危险为时已晚——谁能想到会有个人突然看一只壁虎不顺眼呢？
唐岚沉思：“驭灵纸上残余的灵力与你相通，他们真要查，还是能查到是你。”
“他们心思不在这上面。”
在这张驭灵纸被发现后，奚禄立刻操纵另一只躲在暗处的壁虎爬上房梁，看到下方的人陷入慌乱——
“——会不会是从天芒放出来的？要是他知道了怎么办？那家伙真是杀人不眨眼！”
“——从天芒应当不会这等法术，但要是阁主的心腹放的，我们也得糟，阁主和从天芒关系可亲密！”
“——不说了不说了，背地里说几句坏话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此打住，以后不说他了。”
他们烧毁了驭灵纸消灭证据，焦虑地四散离开。
唐岚听完同情道：“感觉他们的日子真不好过……看这样子，从天芒十有八九真的回来了。”
奚禄再阐述：“其余人能容忍从天芒如此造次，应当是拿了水族的好处。”
“得到水族的力量吗？”唐岚早就想到这一点。据无间所述，从天芒的力量本不强于他，但得到了水量的力量后却能力压这么多人，要是无定阁同样能获得水族力量，那绝对能碾压天武宗，在五院里难逢敌手。“然而至今还不知该怎么揭露他们，这个时代的手段终究还是太落后了……宁可让天武宗继续统治五院，也不能让无定阁上位。”
“不会让他们上位的。”
第二日，无间到达上泽谷。
西院受天石坠落的影响较小，但在上泽谷处还是裂开了一条巨大裂缝，宽达三十丈有余，凭自然力量在两座相挨的山峰中央劈出一条深不可测的峡谷，流经上泽谷的三条河水全部断流，全部渗入峡谷底部。
这个裂谷由天石坠落处蔓延而来。传闻天石坠落的那一天，整个天原震荡时它还没有产生，西院尚且没有大碍，到了第二天，横贯南北的山脉才终于撑不住一条自东北向西南的大沟壑撕扯，连绵的山脉断裂，沟壑拐向西北方，沿着地质板块薄弱处继续深入，令天原西部产生了为时半日的第二次巨大震荡。
正是这条迟来一日的沟壑，造成了西院的大部分损失。它斜扫西院西南地域，一直延伸至晴凰帝国与洪浩国交界的清化湖，湖水水位因此下降一半，沿途山脉亦有不同程度的崩塌，切断了人界内陆来往贸易的五条重要道路。
在西院，它的存在也令两个位置偏僻的小门派被完全撇了出去，切断了他们与西院核心地区的联系。天武宗收到他们的请求信件后，在这条裂缝上架起了铁索桥，成了连通两端的唯一桥梁。
无间今日的比试，就在这座铁索桥上。
无间等人寅时就从延栖谷出发时，天是完全黑的。
春日的气温在前一阵有了明显的回升，天地间弥漫着一股令人感到些许舒服又些许不适的暖意，暖到想要令人只穿一件单衣的时候，空气变得有些湿闷，令人喘不过气。当无间告诉柳昭自己不知为何心情沉闷时，柳昭轻描淡写地解释“等下完雨就好了”。
后半夜刮起了风，乍暖还寒，无间睡得不是很踏实。如今正是春季里天气最多变的时刻，当马车在山道上前进的时候，天空终于下起了细密的小雨。
残存的暖意很快被雨水压制，坐在马车上的无间闭着眼睛深呼吸一次，始终没怎么言语。柳昭重新给他打理了一遍头发，绑了两根头绳免得头发在激战中散开，端端正正地扣上小簪花，把他褶皱的服装整理妥帖，告诉他：“这一战不管输赢，你都会出名的，有些人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你，你现在的形象会让他们记一辈子，他们今后听别人提起你，都会想起你现在的样子。”
无间很礼貌地回应：“谢谢师兄，但我不是很想出名。”
唐岚轻声笑道：“无间说话怎么有些生疏了？”
“先前把他训了一顿，这是后遗症，很快就会反弹的。”柳昭拍无间肩膀，如今的无间已经很健壮，筋骨结实，用力拍上去都不会让他身子轻易晃一下。
唐岚轻笑一声，侧过头看靠在他肩头睡过去的白舒雨——这人熬不住早起，如此颠簸的山路都能让他安稳睡回笼觉。
昨日奚禄来提醒过了，既然从天芒与无间有瓜葛，无间此次比试所处的地点极为适合水族偷袭，一定要做好防备。唐岚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无间，但是叫上白舒雨一起来，理应会保险些。
白舒雨昨晚已经带他来踩了点，无间再见到铺在高空中的铁索桥，并没有半分的惊奇。在他下马车的那一刻，立刻有无数人向他投来钦佩的目光——这个年纪就能挑战灵王，哪怕只是勇气使然，也值得羡慕。
此时已经天亮，但天色依然昏沉。白舒雨询问了善观天象的长老，确认今日几乎不可能有好天气，红色羽衣不再能发挥色彩优势，沾了雨水反而累赘，便让无间脱了羽衣，只穿一件束身黑色玄衣上场。
他淋着小雨走向铁索桥，柳昭为唐岚撑起一把伞，一同前往长绳拦出来的观战区，睡意朦胧的白舒雨飞身越上半山腰上，快速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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