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辰时，各宗门弟子都要到达天武宗的学堂上早课，统一受天武宗教化。无间听着周围人朗诵，自己只能盘腿坐在垫子上翻看天书，感觉自己三魂六魄都飞到了空中。
发了好一会儿呆后，他俯头看了看放在腿上的匣子，里面装了一支镶翠玉的飞鸟发簪，是唐岚要他送给夏逸仙的。他不知这种事该怎么开口，苦恼地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头去看窗外打发时间。
天武宗的老师正在检查其余人的修炼进度，一瞅无间走神，立刻把戒尺甩过去丢到他头上——无间竟纹丝不动，完全没觉得这么被砸一下有多痛，顿了一会儿才转头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再一道光亮朝他奔来时，他却又眼疾手快地伸手把它抓住，光团在他掌心炸开，他感到手中一阵酥麻，张开手看到手心已经发红。
这个招式也很厉害……
他抬头，老师严肃地俯视他，呵斥道：“唐无间！”
“在。”他面无表情地回应，完全没有要因为走神而道歉的意思，好像根本没把这里所有人放入眼里。
所有人都盯着他看。这人昨日在武口台表现优异，不知内敛，即使今日穿了王乐的装束，也没能够把他的这股傲气压制下去。老师知道他是第一次来，本不该为难他，但一见他表情就觉得他学习态度有问题，必须树立自己威严，质问道：“知道自己错了？”
“错了。”
“哪里错了？”
无间倒着举起本子：“看不懂。”
“你……”老师越看这人越像个傻子，呵斥道：“是走神！把手伸出来！”
一般学生到了这地步，立刻就会赔笑道歉并表示之后不会再犯，体罚也就不了了之，无间却顺从地伸出双手手掌让他挑。老师一股无名火冒上来，抽起戒尺就要打，眼见要落下去，无间却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你！”老师本只想威吓，这次真的打了下去，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无间的左手竟没有顺势被打下去，导致乌木戒尺“咔擦”一下折成两段。
其余学生心里一颤，连忙盯着无间表情，发现无间仅仅是眼睛略微眯了一下，待那阵剧痛过了，眯眼睛的动作瞬间消失。
“……”打了十几年的尺子坏得突如其来，老师懵了好一会儿才呵斥：“不得再犯！”
“好。”无间顺从地应下。
老师刚要走，又觉得想不通。不管无间来西院前干多苦多累的活计，也不至于连个缩手的求生欲都没有，追问道：“你以前做什么的？”
“副将。”无间眼眸一瞥，不想回忆起这茬事，提起手中的书转移话题：“看不懂。”
“正常！背下来再说！时间久了自然能顿悟！今天你不把第一卷背下来就别想出去！”
“真看不懂。”
“站起来！靠墙去背！”
无间收好匣子，去墙边站着，百无聊赖地翻书。他进的是初级班，这里都是一群像他一样年纪大了才入学的学生，都算不上天资聪颖，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自己手里捧着的正是《天武诀》，他们正在感悟第一重识明心，而识明心最需要理论奠基。
唐岚说得没错，他没灵脉练不了天武诀，就算有灵脉也一时半会儿练不成。
柳昭坐在教室门外，听屋内这个架势，无奈地叹息一声，觉得再盯他也没用，便回天武宗的书房去抄书。
老师指导完了一圈，站在无间身前夺过他的书：“来，背。”
无间：“……”
“愚钝！第一句是什么？”
“……气沉丹田。”
老师简直要把书糊在他脸上，咆哮道：“沉个屁！谁让你沉丹田的！写小说的叫你沉的？书上哪里写了丹田？”
“……”无间默默伸出双手，暗示老师可以挑个手打，没必要生气。
然而老师哪还有戒尺可以打，要打只能是一个耳刮子甩过去，然而这么干又有损他形象，只得把火气咽下去：“看你师父的份上，我今天饶你，要是你到明天还背不出来，别想在我这里呆下去！”
“……你可以打我吗？”无间认真地询问。他知道他肯定背不会，如果每天被打一顿就可以留下来，他觉得值，至少不用让师父为他操心。
学生们哄笑，老师顿时觉得和这人扯下去会搞得自己脑子也有问题，转身叹道：“唐月鸿这是在造孽。”
“对不起。”
老师猜到他可能识字不多，轻声道：“待会儿你留下来，我给你理一遍。”
无间觉得他是个好人，真挚地劝他：“没用的。”
“轮不到你说！”
早课结束，其余弟子与老师告辞后，全部靠在窗边听里面动静，想知道唐无间这人能作到什么地步。片刻之后，随着里面越来越激烈的怒吼，被发现几乎一字不识的无间终于被老师扔了出来。
众人围着他看。
无间扒在门口，再对老师说声“对不起”后，离开屋子，抱着破空剑和匣子去找夏逸仙，没有搭理任何人。
在这个班里读书的都不是天武宗弟子，其中一名青年亲热地靠过去搂住无间，一边陪他走一边小声告诉他：“你这人有意思，是个造反的好苗子，我们一起谋划谋划怎么把那个老头子气死？”
无间瞥他一眼：“不要。”
青年从无间表情里读出了一股浓浓的嫌弃，顿时不满道：“怎么，自己闹得挺开心，合作却不乐意？别给我说你这样子真乐意学？”
无间握住青年手腕，顿时掐得他全身不能动弹，再把他胳膊解开，一本正经地回应道：“对，我爱学。”
周围发出爆笑声，这青年本来要喊痛，愣了一下后也大声笑起来：“你真爱学？你是装傻还是装勤奋？你要是真傻，就你这底子，一辈子也别想——疼疼疼疼！放手！”
无间松手，已经走在众人前面，转身吐出两个字：“垃圾。”
这群人与柳昭那一类根本比不了。
青年提刀要上去打他，被众人拦下后咆哮：“真不知道你脑子蠢成这样还在嘚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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