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本吗？”柳昭见别的疾病都有两三摞东西，堆得老高。
“对，这个病例很少。”纪夫人带柳昭回到门口的阅览区，放下油灯，翻开第一页告诉他，“你看，这里做了标记，说明这是我们自己给它取的名字，要是你对别人说，别人不会知道思离症是什么。”
“别人也不会把它当病看，只觉得这人无病呻吟。”
“是这个道理。”
柳昭坐下翻阅，他的阅读速度极快，扫视序章上面的关键语句，总结道：“王乐以前也没把它当成疾病来看待，直到宣临二十一年，也就是五十三年前，整理出四份类似案例的时候，经过探讨，才明确地把它认为一种病。”
“看来得这病的人很少。”纪夫人坐在对面，看不清上面的字，微笑着评价。
“恐怕不是少……而是没人会发现。别人看不出他是病了，自己也意识不到自己正在患病。”
一百零七年的时间里，书卷中仅记载了十三例。思离症的病因不明确，会使人长时间神志不清，情绪异常，发作时可能丧失思考与行动能力，长此以往会使人无法承受这种精神折磨而了结自己性命。
十三例中，最终非自然死亡六例，三例下落不明无法追踪，四例在经过王乐的疏导后有所缓解，然而无法痊愈，终其一生在痛苦中挣扎。
“……根本没有治好的。”柳昭没看过程，只看了结果，顿时觉得过程都没有了意义。
“你那朋友应当没有这么严重吧？”纪夫人安慰他，“其余宗门都要面子，患了病而下足决心来王乐倾诉的灵师，一定已经病入膏肓了。”
“对，没这么严重。”柳昭只得这么盼望。他再翻看具体的记录，前辈们一般都给患者用些静心凝神的草药，但效果基本不大，怪不得唐岚说这这病“无药可治”。
房内。
唐岚与乐主喝酒，把安排无间入王乐的事告诉了他。纪意远始终看他左耳：“和我说这个干什么？怎么不说坠子丢了一个？”
“给他挂上了。”唐岚铺垫了那么久，就为了这最后一句，说罢叹息一声，把酒一饮而尽。
纪意远沉默一会儿，揣摩外门弟子鱼龙混杂，只要交学费就能在王乐挂名，纯属放养，皱眉道：“你想害死他？”
“他死不了……我想让他入内门，但直接提他进来注定遭人诟病，只能先闹一闹外面。”
“这么上心，你私生子？”
“哪来的私生子……我就是觉得他命不好……”
“命不好的多得是。”
“他心思单纯……”
“天真烂漫的遍地跑。”
唐岚的酒量不算差，但相比纪意远还是差不少，已经有些醉了，眼眸半敛：“可我偏偏就遇上这一个……你说我是怎么了……”
“我还能说你是怎么了？”纪意远摇头，都不想嘲笑他这菩萨心肠。
李连耀给唐岚倒酒，轻声说道：“师叔你本来就心善，又到了这个特定年纪，父爱泛滥了。”
纪意远笑道：“唐岚啊，柳昭现在不用你操心了，我给你安排个亲传吧？内门这么多人，各个品学兼优，挑个最孝顺的给你，遂了你这躁动的心。”
“我哪有躁动……”唐岚再饮酒，朦胧中回忆起无间那双眼睛。
多数时候，无间的眼睛很无神，似乎对一切漠不关心，然而他一旦回过神，有了光彩，就像万千星光都落入了他的眸子里，能令人强烈地感觉到他想要努力活下去的愿望。
“我就想要他。”唐岚道。
李连耀再为唐岚添酒：“师叔想法不错。无间十五岁，实力强悍，又懂事听话，不叛逆不惹事，确实好。更重要的是，他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师叔收了他，一键当爹，其乐无穷。”
“说什么呢？”唐岚责备他。
“我寻思师叔缺个儿子。”
唐岚把李连耀的手推开：“别灌我了，给意远倒去。”
“没事，师叔喝醉了又不撒酒疯。”
唐岚知道自己醉酒后什么德行：“我怕是要哭。”
纪意远道：“哭呗，你这人脾气太好，外门的都敢欺负你，你哪儿发泄去？连耀，灌他。”
“够了，最后一碗，我都喝饱了。”唐岚小抿一口，叹息后再道：“不知他有没有这个决心……”
要是无间自己无法振作，就算他直接把无间提进了内门又能怎么样呢？他依然会是那副样子。
想要有改变，必须要靠自己努力才行。
无间把耳坠握在手里，看着被他打翻在地的人。当他突然把视线扫向周围时，那几个围观的人顿时全身一颤。
这人简直像个恶鬼。
“谁都别过来。”无间声音低沉地呵斥他们，走回自己床铺，撩起被子盖住全身，捂着头蜷缩成一团。
“……”剩下的人根本不敢大声喧哗，被打翻的人被搬出去，一会儿之后，空旷的房间里鸦雀无声。
清晨，在叫早的钟声还未响起时，有人率先推开了房门。
“这人真的不得了，三两下就把人打得爬不起来，力气大得要人命。”开门者小声对后者介绍。
“唐月鸿看中之人，真没这么简单。”后面进门的弟子器宇轩昂，露出轻蔑的笑容：“我倒要看看他不走后门，有什么本事入内门。”
无间侧躺着，只有半个头露出被子外。青年悄无声息地靠近，轻轻掀开他被子一角，看见他放在脸前的右手——右手握着拳头，耳坠的金色尾尖从他指缝里露出来。
青年微笑着捏住那露出来的一截，轻巧地抽手——随即笑容凝固在脸上。这该死的……竟然睡着了都把手握这么紧！
无间感觉到手心的颤动，突然睁开眼，黑色瞳孔猛地缩小，立刻扬起右手挥上去——
青年反应得快，立刻起身后退，耳畔响起无间挥手的风声，无法想象这一拳打在人脸上会有什么后果，咬牙切齿道：“你……”
无间蹙眉，起身露出凶狠神色：“滚。”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