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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无间再转头望向台阶上那名无定阁弟子时，那人顿时不知所措地身体定格。无间掠过他，拽起夏逸仙把他背起来，“这是兽夹，赶紧回去，脚要废的。”
“……”夏逸仙再吸口凉气。无间竟然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他下手这么狠是为了赶时间？从事发到现在，似乎只过去一炷香功夫，他真的确确实实放倒了两个实力强劲的无定阁弟子……
“给老师说一声。”无间拎起兽夹当证据，吩咐好班里的蒙童，立刻跑出去。现在是早自习时间，本该是他们朗读的，老师还没过来。
“无间哥哥慢走！”
这个班的学生年级最小，总是乱成一锅粥，无间来了之后，位置就被安排在教室中间，镇住了全班人的气场，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叫嚣。气氛肃穆的同时，隔壁年长的学生来闹事，无间二话不说把带头的怼墙上，从此获得安宁，实现了班级内外大和谐。
因此蒙童班的老师特别喜欢无间，就算他有事翘几节课也不会为难他。
夏逸仙指路，无间跑了一刻钟，忽然听到他的抽噎声。夏逸仙哭丧着说声“没关系”，却像突然开了机关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无间不知道怎么劝，憋了一会儿后问他：“是不是疼？”
说完便觉得自己说了废话，于是他继续沉默着往前跑。
平时大家都在廊庑下走，他直接抄近路踩雪地，偌大一块地方只留下他这一串脚印以及斑斑血迹。白晃晃的雪地似乎吸音，周围变得很寂静，夏逸仙的哭声也变得很轻。他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抽噎着回应：“不疼……”
“快了。”无间的鞋子已经被雪地浸湿，他双脚变得麻木，跑步速度慢了不少。他终于跑到一座高塔前，把夏逸仙交给守门的天武宗弟子：“带他上去找人。”
他得缓缓脚，一时半会儿不想再走路，怕自己脚指头冻掉。晴凰的西院确实太冷了，他用手捂着鼻子，再去捂冰凉的耳朵，忽然听到被人抱走的夏逸仙喊他：“……你带我上去好不好？”
“好。”他又在天武宗弟子的惊愕目光下，背起夏逸仙往楼上走。
凤凝雪就在高塔的三楼。她已经听到有人来报告夏逸仙受伤回来了，一会儿便等到了他，却没料到背他进来的是唐无间。
顿时无间觉得自己用脚踹开门的动作不太雅观。
他与凤凝雪相视无言，夏逸仙终于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师姐。”
“脚上骨头可能断了。”无间把夏逸仙放在门槛之内，自己站在外面，把兽夹扔进去，“无定阁干的，你去讨个说法，与我无关。”
无间不想给王乐惹麻烦，想让天武宗把这事处理了。凤凝雪果然挥手示意一个师弟去打听情况，那人立刻跑着出了侧门。
有人把夏逸仙抱进去，无间看自己湿漉漉的鞋子，转身要走。
凤凝雪道：“你进来。”
无间试探着迈入一只脚，吸水的鞋底发出“嘎吱”一声尬响，一抬脚就看见一个鞋印。
“鞋子脱了，有火炉。”
“……”无间便脱了鞋走进去，默默去火炉旁边坐下，烤鞋烤袜子烤脚。
凤凝雪环抱双手俯视夏逸仙，一个师兄给他止血。一会儿后，大夫赶到，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骨头都断了，就怕夹子不干净，得再用药水洗洗……”
“五院会前能好么？”凤凝雪问道。
大夫回应：“哪能好这么快，骨头真的碎啦，得养好一阵呢，可别落下病根……”
凤凝雪眉头微蹙，冷声告诉夏逸仙：“待会儿就把你送去你爹那里，让他想办法。”
一直憋着痛不吭声的夏逸仙突然大喊：“不去！”
凤凝雪眉头再蹙：“那叫他来见你。”
“我不想见他！”
“……”凤凝雪无奈，抬眼望向远处烤火炉的无间，发现他真是专心致志，头都不回一下，丝毫对这边的情况不感兴趣。
夏逸仙动了怒，大口喘息，随即再咬牙憋着一肚子气。他脑中浮现出上次的情景，他站在楼下，莫名其妙地被楼上之人泼了一盆水，回头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全身湿透地回家换衣服，进厅堂看见父亲就坐在中央，已经提前有人把这事告诉了他——
“出去站着！衣服干了再进来！”
他也发了脾气：“又不是我的错！”
“那是谁的错！你不招别人，别人会招你？你不是很强吗？有本事你就能发现危险啊！一天到晚在外面丢人现眼！”
他不再说话，去门口站了一个时辰，冻得全身发抖，丫鬟们集体向老爷求情，他才被母亲领走。母亲不善言辞，每每见状都只能默默流泪，而他则不知所措，所有的话都腐烂在心里。
次次如此，回回如此。
他俯着头，先前已经哭过了，此刻不会再有眼泪，失神地呢喃：“我哪里错了？”
凤凝雪冷静地俯视他，眼中没有波澜，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近人情，“你没错。”
“那为什么是我？”
“这是你的命。”
天生优秀了又如何？后天努力了又如何？在大局不定，各方力量要重新洗牌的时间里，光芒璀璨的他必定要成为牺牲品，成为众矢之的。
“我不服！”
不服又如何？凤凝雪抬手搭在夏逸仙头上，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无奈地露出一丝怜惜。
无间把袜子翻了个面，继续烤。
是命吗……他逃离了苍澜，而双瑜没能逃出来，这就是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