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他应该很难过。”
“兴许想自己感动自己。不管怎么说，至少能让他爹和观众感动好一会儿了，因此也不算是毫无意义。”
夏逸仙再被击败，再次起身。
“他不该这样想。”无间拧了会儿衣角，感觉自己陷入焦躁中，忽然问柳昭，“我可以到台上去吗？”
“我劝你不要这样为好，那是他自己做的选择。想认输的话，他随时可以喊一声结束比试。”
无间再忍耐一会儿，听着兵器的摩擦声，感觉脑中神经都绷直了，要是再拖下去，他维持理智的那根线一定会崩溃。他故作平静地深呼吸两次，忽然推开前面的人跳上比试台。
“欸……”柳昭只是抬了一下手，没阻拦。
“你干什么！”立刻有维持秩序的天武宗青年呵斥他。
无间没有片刻停留，在所有人惊愕的视线下，冲上去一个飞身踢就把夏逸仙踹出了比试台，大声咆哮：“你够了！”
惊呼声响起，柳昭呢喃：“我还以为你要踢另一个呢……”
“夏逸仙该认输！”无间再对高台上的人大喊，总算是把胸腔里憋的怒火发泄了出去。
夏逸仙的对手迷茫地问他：“王乐的小兄弟，你这是——”
“你也够了！”无间再转身呵斥他，“早点儿把他打出去就行了！摆什么花架子！拖这么久干什么！很好看吗？”
青年显出一丝委屈：“是他想打这么久，我就惯惯他——”
“惯个屁！”
柳昭这才感到不妙地全身一颤——不好！无间还是被白舒雨带出毛病了！
台下的观众恼怒地大喊：“你下去！”
“让夏逸仙回来！”
无间扫视愈发躁动的人群。这场比试真有这么好看吗？难道他们真的想要那种感动吗？他们完全不在乎夏逸仙为此承受的痛苦吗？
无间再次烦躁，对人群大喊：“闭嘴！”
“唐无间！”天武宗的不少人知道他，上台呵斥道，“蓄意妨碍比试进行！该被关押三日！”
无间瞥他们一眼，纵身跃下比试台，冲入人群之中。
“追！”
“罢了！”高台上的天武宗长老开口，“如此盛会，莫要伤了和气，此战夏逸仙确实输了，获胜者——苏鼎吟！”
群众的气恼情绪立刻化为对胜者的庆贺，其中依然不乏有人对夏逸仙的落败和如此凄惨的退场方式感到惋惜。
柳昭小心地退出人群，心想无间可真是好运气，这里是阳系的地盘，他与五公主的关系不错，与夏家关系也不错，没人会追究他惹事。
他走到石殿后面，看无间已经从侧门被人轰出来：“怎么样？”
“没找到他。里面的人说他没回里面。”
把无间轰出来的青年摆手：“到外边儿看去！别闹了！再闹我可打你了！”
柳昭责备无间：“被你这么一脚踹下去，他怕是丢不起这个脸，跑林子里面去了。我说你急什么，等他被打下去再踹他也不迟——你现在又急什么？”
无间已经拽着柳昭往树林深处走：“我不踹他，我难受。”
“那你和他爹有什么区别？我们王乐要开导人啊，首先就要稳住自身心境，不可被别人的情绪牵着走——”
“我不会开导人，但我没生气。”
“那你也不该上去踹他。”
“我不想让他站在那上面，好像哪怕再多一刻都不行。”无间加快脚步小跑，“我知道不管他干什么，都与我没有关系，但只要他站在上面，我就很难受。”
“别说得你有多了解别人似的——”柳昭本该尽师兄的职责好好教育他，然而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你难得能对人上心，算是一个大进步，同理心要保持，但做事不可如此莽撞——”
“看到了！”无间松开柳昭往前跑。
柳昭无奈地停下来喘气：“你根本就听不进去。”
夏逸仙正站在树林中，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后回头，不知所措地露出微笑：“无间哥，你——”
“你来这儿干什么？”无间率先质问。
“来透会儿气。”夏逸仙也没有抱怨无间把他踹下比试台的事，略微侧身，“没关系，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无间抓住他手腕：“你最近过得好吗？是不是很不好？”
听到这话，夏逸仙忽然变了神色，猛地后退一步抽回手，抗拒地喊道：“没事！我很好！”
无间直白地阐述：“不要骗我，有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
“没有要说的！不要管我！”夏逸仙不知所措地喘息，忽然转身逃离。
无间追上去把他扑倒在地，死死把他按在落叶铺满的地上，凶狠地呵斥道：“和我说！”
柳昭不忍直视地眯眼。哪有这样开导人的……好在夏逸仙只是个小孩子，换成个大人，十有八九要向王乐高层投诉。
夏逸仙心里五味陈杂，这个年纪哪说得出个因为所以，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
无间隐约料想到会这样，但直接面对这个情况，还是不知所措地愣了好一会儿，只得先起身拽他：“你先起来。”
“你滚远一点儿。”柳昭已经不想对无间说教，准备回了王乐后一并收拾他，把无间推开后蹲下身去搂抱夏逸仙，轻声安慰他：“小仙儿你想哭就哭一会儿，没关系，等你哭完了我们再聊聊。”
夏逸仙搂住柳昭的腰身嚎啕大哭，一会儿后立刻清醒地擦眼泪，模糊不清地喊“对不起”，努力遏制住自己继续哭的势头。
“你太懂事了，偶尔哭两次也没关系的。”柳昭笑着凝视他，抽出帕子给他擦脸，夏逸仙立刻抢过帕子自己给自己擦，顺便擤了一把鼻涕，不好意思道：“我会洗了还给你的……”
“还要吗？”无间面无表情地抽出了自己的帕子。原来这就是他必须得随身带帕子的原因吗？
“不……不要了……谢谢……”
“你再擦擦。”无间把帕子扔夏逸仙头上。
“别捣乱。”柳昭把帕子扔回无间身上，再和善地问夏逸仙，“帕子不用还我，我有很多，你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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