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英卫揣摩了金衣女子的身高，确认他就是无间后，冲上去拽着他手腕把他往外拉：“别打扮了！再不去空族要飞了！”
“等一下。”无间后退一步，“麻烦你仔细说。”
“来不及了！”顾英卫再扯着无间跳出窗户，无间只能一路提着及地长裙小跑，跟他到了那个木屋，立刻整理自己凌乱的长发。顾英卫小声训他：“不是你要找柳昭的吗？怎么一点都不急！”
“如果你真的见到了柳昭，现在过来肯定来不及了……”
“就你想那么多！”顾英卫再敲门，依旧是那个女子出现。顾英卫连忙给无间递神色，无间只得上前问候：“你好，我是来自王乐的灵师。”
女子见他如此高挑的个子与低沉的声线，一下子猜出他是个男人，用很惊奇地表情连连点头。
顾英卫小声告诉无间：“就是这个人。”
“这个肯定不是柳昭……”
“哎，那就算了，两只空族就被她藏在里边儿，床底下。”顾英卫还记得那渗人的场景，透过那一条缝儿，他看见两只空族安详地仰面躺在里面，睁着两双会发出幽蓝光芒的眼睛，木然地看着他，让他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找错了人。
无间再对女子一笑：“方便我进来看看吗？”
女子摇头。
“是不是有一名女子拜托你把它们藏好？”
女子点头。
“好，不打扰。”无间和善地点头，转身牵着顾英卫离开，“没事，既然是柳昭藏的，自然有他的打算。”
顾英卫责备道：“我说你就不打算看一下？你就不好奇柳昭和空族在一起干什么？我当时怕我一个打不过两个才没动手，要是我反应快一点儿，不就直接闹大了？就算这是疑似友军的空族，好歹抓回去好好聊聊吧？”
无间俯头：“不必，我……不是很想。”
顾英卫觉得好笑：“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柳昭？你现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
“我没有感情用事。”无间忽然认真地回复他，“如果柳昭把空族藏在这里，也是为了不让它们被其余空族发现，我们不应该打断他计划。”
顾英卫不想看他这副严肃的样子，连忙挥手：“……行吧，随你。”
“我信他，他会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你也不必多虑。”
“行行行。”
无间住在五楼，从窗户跳下来方便，爬上去麻烦。他不想刮坏这件偷来的衣服，只得以袖掩面进入百花楼大厅，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过。
男子们从未见过身格如此高挑的美人，本能地认为他来自于异域，是不可多得的人间尤物。无间不敢吭声，脑中思索自己到底在造什么孽。顾英卫搂住无间的腰给他挠痒痒，大方地挥手：“笑啊，给他们笑一个啊！”
男子们本以为这女子身份高贵，但看她旁边的公子哥态度暧昧，立刻把她当成可以随意挑逗的风尘女子，纷纷迎上去撩拨。
无间突然跌倒，凭体重压倒猝不及防的顾英卫，转而抱住他的腰，身体微颤，埋头在他胸口发出疑似哭泣的声音。
顾英卫：“……”
围观者奇怪地询问：“怎么了？你怎么对她了？怎么委屈成这样？”
顾英卫连忙挣脱：“唐无间，你这就过分了啊……”
“嘤。”无间臂力足够勒死一头牛，缠着顾英卫不松手。
“唐无间，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的啊！”顾英卫摆脱不掉，抬脚要把他踹走。围观者愈发不乐意，更坐实了公子哥要把她卖进百花楼的猜测，立刻爬上道德制高点，上去劝阻指责。
“别吵！”顾英卫恼了，秉着你不仁我不义的准则，挣扎着起身，攀住无间双肩，把他松松垮垮的外套用力往下一扒，“你们看清楚了这人多变态！”
惊呼声响起，他们本要一睹春光乍现的美景，却看到带有无数疤痕的宽阔后背与结实臂膀，显然是男子之身。
“你这就没意思了。”无间松手，面不改色地整好衣服，突然一脚踢向对方下身。顾英卫吃痛后也不甘示弱，伸手抓向无间一马平川的胸：“来啊死变态！”
两人绞在一起马上就要上演拳打脚踢的日常，无间率先冷静地后退到人群，耸起肩膀柔弱地认输：“师兄对不起。”
“啧。”顾英卫叉腰，“走。”
无间把几束头发撩到耳后，优雅地上前挽住顾英卫手臂。
顾英卫拍他：“死开。”
“哦。”无间抛下他大步往前走，走楼梯上三楼，听到飞燕舞的曲子。
他抬眼见到数十个人盘腿坐在地板上，正看一名用白色纱巾掩面的女子跳舞。
普通人掩面，至少都要把最漂亮的眼睛露出来，利用眉目传情令人浮想联翩，这女子却将纱巾绑至眉宇，连带遮住了眼睛，把人们想要管中窥豹的乐趣也抹消。
虽然看不到容颜，但她精湛的舞艺却令人流连忘返，懂得欣赏的贵客们时不时发出叫好声。歌伶在一边抱着琵琶，唱出民间为飞燕舞作的词：
【尽满心】
【断难绝】
【一梦瑟瑟】
【半窗荣华】
【似此不可一世】
【终不过情深缘浅】
无间出神地看着，悄无声息地迎上去。
飞燕舞已经结束，女子略一转身，还有继续演出的意思，人们又鼓掌发出欢呼。抱着琵琶的歌伶换了一首曲子，唱出一首无间从没听过的歌，那蒙面女子随声再起，即兴踏出浑然天成的舞步。
“无间。”顾英卫喊他。
无间没有回应，已经穿过两名坐着的男子中间，靠近舞蹈的女子，伸手相邀。
女子能透过白纱看见他，抬起右手，将指尖轻轻放入无间掌心。
欢呼声再起，顾英卫突然想明白：“柳昭？”
无间露出笑意，两人五指相扣，忽然同时调转方向甩出宽大的衣袖，金色长裙与银色长裙翩跹。
“好！”掌声大响，顾英卫目瞪口呆——王乐的见面习俗就是这样的？
无间不知对方跳的是什么舞，但能跟上他的节奏，一举一动并不完全相同，但两者姿势宛如天造地设相得益彰。无间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竭尽全力投入这场舞蹈之中，他想要对方知道他也付出了很多学会了很多，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返璞归真的幼儿，想让对方肯定他的成就，想让他说出夸奖的话语。
他很开心。
柳昭想让他学会跳舞，他已经下功夫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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