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宝却顽劣地一笑：“以前我说不要出来当官，你提着剑逼我来担当此任。我要不来，你就用剑捅我。现在我要去担当此任，你拿剑拦着不让我出门。你说说你，难道你替我去了，出了什么事，我就好过了么？”
朱坤仪想了许久，咬牙道：“好，我们一起去！”
周月玫道：“早就等你这句话。”
三个人收起剑来，一开后门，只见李华兰打着呵欠等在门口，车马如长龙一般排开，一眼望不到边。江南会馆的直属甲士都已经上了车，洛养性率领镇抚司各镇锦衣卫千户跨马扬刀，竟是一个个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秦淮八艳和靖海天团的所有姑娘都穿上了作战时才穿的甲士服，将机甲在门口分两边排开，一个个斗志昂扬的模样。
许三宝哑然失笑，自己的心思，自然是瞒不了锦衣卫的法眼。
李华兰笑道：“三宝哥哥，你们太慢了也！”
李香君已经侯在门口，看上去干脆利落，用那黄莺一般的嗓音大声道：“启禀王爷！王府的近卫军已经准备好了！”
许三宝的目光划过，只见所有的人都已经做好了出战的准备，在望着自己。江南会馆的技师正在把一箱一箱的机甲零件往车上装，运载机甲的蒸汽车已经全都开了出来，一声令下就可以开拔了。最夸张的是，满大街都是锦衣卫在站岗。
洛养性对朱坤仪小心翼翼禀报道：“侯爷！虽然兵部已经无兵可派了，但是镇抚司还有三万缇骑！前面打得那么热闹，弟兄们怎么也按捺不住了！那些杀贪官的肥差，丢给别人去做吧，弟兄们做腻了！”
朱坤仪一点头，杀气腾腾道：“走！”
锦衣卫齐声大喝，策马在前面街上开路。运送机甲的战车隆隆开起，直向着徐州连夜赶去。
徐州的城头，史可法已经半个月没有下过城墙一步了。恰逢江北严寒，铁甲上的水气结成寒冰，一震甲衣就有碎冰簌簌下落。
徐州将士无不肃然起敬，整个江北天寒地冻，明军的士气却犹如烈火高悬，举目望去火把的光芒连成一片，上下沸腾。
面对史可法，高杰恭敬道：“太宰连续九晚没合眼了，今晚该末将值夜，请太宰早去歇息吧。”
高杰原本是个混世魔王，但是在史可法面前却敬畏得连说话都紧张，每次被史可法问话的时候都一片汗流浃背。这不仅仅是因为史可法位高权重，更是因为史可法身上自然散发出的凛然正气。
史可法的语气却是一再温柔平和：“高将军你白天时刻要准备出战，去休息吧，天亮再来换我。”
“光是吃了午饭打打瞌睡，醒了还要四下巡营。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吃不消。”高杰低声劝道，“要不这样吧，今晚让李总兵来。”
徐州总兵李成栋上前强行劝道：“请太宰以身体为重！”
史可法笑道：“我不是信不过你们，实在是睡不着。我一闭上眼，就老看见吾师左忠毅公怒斥我偷懒。吾师肝肠皆铁石铸就，我是一天也不敢偷懒啊！等到天亮了，吾师退散，我就可以睡得着了。”
高杰诸将皆哭笑不得，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哈哈大笑，立刻大喜中上前跪倒行礼。
许三宝道：“不瞒史大人，其实我也是，晚上脑子比较清晰。”
史可法目光炯炯：“王爷是为了曹州百姓来的吧？”
许三宝点点头：“可有良策？”
史可法道：“唯有击杀济尔哈朗于城下一途。”
拿起一块木炭在地上画出四周防线：“如果高将军去救曹州，那就得用精锐机甲部队从单县走小路过去。东边曲阜有多尔衮的大营，由鳌拜率领重兵攻打枣庄防线，遇到了不可能打得过。西路是济尔哈朗的大营，一旦曹州遇袭，清军定然会出兵截断退路，同时多尔衮必然会派大将鳌拜率重兵来攻打徐州。在主力甲士不在城中的情况下，徐州很难守得住鳌拜的猛攻。”
“但是，如果能直接把济尔哈朗杀了，那就不一样了。”史可法指了指枣庄，“如果我们先让贺疯子从枣庄出击，率军缠住鳌拜，再奇袭曹州，等到鳌拜知道的时候，就已经错失良机了。”
“听起来可行？”许三宝向高杰问道，“高将军，如果我跟你一起联手，杀得了济尔哈朗么？”
高杰见猎心喜道：“有王爷麾下的高手，那便胜算大增，可以试试啊！总比什么都不能做好吧？”
史可法提醒道：“即便如此，还是万分危险。曹州很可能就是个诱饵，很可能济尔哈朗没杀死，多尔衮反而猛攻徐州来了。出了曹州只有单县这一条小路，东边西边都被满清所占。因为多尔衮的逃人法，满清担心汉人逃走或是造反，从开封、郑州至许昌、亳州都被满清层层封锁，便连一只老鼠也钻不过来。”
“既然来了，总要试一试。”许三宝下定了决心，对李华兰道，“你带人前往枣庄，助贺疯子牵制鳌拜。那鳌拜号称满清第一勇士，万万不要大意。”
李华兰答应了，王熙凤媚笑道：“王爷放心，这对我们靖海天团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许三宝叮嘱道：“万万不可大意。这等大事交给你们，便是因为你们心思细腻。枣庄一动，这原本坚如磐石的防线就有了漏洞，你们须得同时注意徐州这边的防务，万事要听史大人的调遣。如果徐州被攻破，那南京就危险了。”
史可法笑道：“本官可不敢差遣各位姑奶奶们。只求大难临头，有人来救。”
四周都笑起来，李华兰道：“史大人真是风趣。不认识的，谁能想到你便是当朝太宰了。”
史可法道：“现在不卖乖，到了危难之时便没有人来救，岂不是万事休矣！古有英雄救美，我朝大可有美人来救我史可法，岂不是千秋美谈？”
四周又是大笑，多日的疲惫、恐惧、不安都随之散去。
许三宝又对朱坤仪和周月玫道：“你们便在徐州坐镇，随时准备接应我。”
众人反复推导，将每一个步骤都商定到巨细无遗，连夜便分头行事。高杰精选人马，要徐州总兵李成栋来负责徐州的防务，李成栋却请命同去。
高杰道：“我走了，你须得留下指挥兵马啊！”言下之意，此去十分凶险，万一不幸战死，还得有人来接替他做徐州总镇。最适合的人选，莫过于徐州总兵李成栋。
李成栋毅然道：“有史大人和侯爷督军，暂时不需要末将来发号施令。但是走单县到曹州，便是急行军也要五天，还是有个熟稔的帮手才好。”
红娘子轻哼了一声：“你是怕我们拖徐州军的后腿吗？”
秦淮八艳顿时也都明白李成栋的意思了，一个个面有愠色。
“不敢。”李成栋解释道，“这一路有五段，丰县由我军把守着，但是丰县到单县之间乃是战区，单县到定陶有清军的防线，过了定陶便是济尔哈朗的曹州大营，我们就在那里跟济尔哈朗决战。这五百里路，每天要急行军百里，走不了大车，只能用机甲腿着。这样的话，我们须得分成两队才能轮流休息，休息的时候还要有人轮岗。因此除了高将军之外，还需要末将来率领一队。”
红娘子不吭声，李成栋这是很委婉的说法，一天至少要驱动机甲推进百里，还要作战，机甲的养护、充能都是问题，一路下来不死都已经累残废了。虽然秦淮八艳的战斗力很高，但是毕竟是一群小姑娘，并没有在这种残酷的环境里连续玩命五天的经验。搞不到到了济尔哈朗面前，不要说冲锋，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们就算嘴硬，想要逞强，这个强也实在逞不起。
许三宝道：“那就有劳李将军了。”
高杰于是和李成栋一起清点了两千名锐甲士，杀奔曹州。史可法下令徐州高度戒备，外松内紧。城内的精锐甲士已经不足一千，其余机甲战力薄弱，甲士毫无战斗经验。如果清军重兵来攻，便只能依靠城坚炮利来严防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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