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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应星此时心中的崩溃不亚于任何人,为什么德川机甲可以在速度和坚固上胜过真武雷神这么多?他不敢说出口,因为目前的真武雷神,已经是所有的人竭尽所能做到最好的成果,说出口就怕大家的信心都崩溃了。
忽然一道金色的光一闪,一台尼德兰机甲以十分惊人的喷发速度追了过去,脚下竟有轮子出现,带动履带,便可以在山路上高速滑行而不陷入土坑。设计精妙,超乎想象。
李华兰向着丽莉小姐用西班牙喊着,见到郁金香骑士晃动了一下手里的骑士枪表示已经听见了,李华兰才停下脚步,擦了擦眼泪。郁金香骑士则已迅速追着许三宝消失在视野外。
别人听不懂李华兰说了什么,李华梅却是懂的。李华梅道:“兰小幺,你跟尼德兰人承诺股份,不怕你的许公子发火么?”
李华兰抽噎道:“现在能和德川舰队抗衡的只有尼德兰人,能将三宝哥带回来的,便只有丽莉小姐。许三呆要生气,大不了我把自己的股给人家就是。”
李华梅一怔,李华兰这小妮子居然拥有三宝商会的股份?
宋应星叹道:“二小姐做得对。若是三宝没有了,便是一切都没有了。”
许三宝驾驭真武雷神向着港口狂奔,怒火蒸腾,浑身似有用不完的力量。这机甲的极限他已经渐渐摸清,虽然蒸汽引擎濒临爆炸,轴承磨损,但是雷神核心的力量依旧充盈,并且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蕴含在内力传导当中,在帮它维持着零件的坚固,缓缓修复轴承的磨损。
这台真武雷神是唯一的,拥有神力的真武雷神。
但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凡人。
许三宝感到浑身每一条经脉都在刺痛,自从在大宝船遗迹里获得力量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痛苦,原因他也很清楚,使用机甲太过用力,便会透支内力,对经脉造成损伤,血肉之躯的极限便只有这么多。
德川领事馆已经被李华梅的手下烧成了一片平地,军士报告,倭人已经携带机甲冲破关口,前往港口。
许三宝咬牙,追,在海上把他们击沉!
靖海舰队再度起航,前往湾口追赶德川舰队。一个多时辰之后,湾口的海域到了,此时天空微亮,海面却升起了晨雾,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许三宝气得发疯,靖海舰队四下寻找,却连一条船也找不到。
船长气急败坏来禀报道:“东家,倭人所用的船只,定然是极轻极快的货船,在天亮甚至起雾前就逃出了湾口。我们船上炮重,就算空载也追不上,只能是这个缘故了。”
许三宝道:“那我们往深处追?”
船长道:“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方向!他们可能前往九州港,也可能向北,去朝鲜了!”
说话间太阳升起,大雾散去,忽然瞭望塔上水手大叫:“发现德川舰队!”
许三宝大喜,吼道:“准备开炮!”
“不!”瞭望手惊恐道,“东家您先来看一看!”
许三宝一愣,有人递过千里镜,只见海平面上忽然出现了一艘大黑船,是典型的双明轮、风帆和蒸汽混合动力的大型黑船战舰,一台白色的机甲就站在船头,正是沈连元的机甲,在和他们对望。
许三宝叫道:“就是他!”
瞭望塔道:“东家,您要上来看!”
许三宝飞身爬上瞭望塔,只见那大黑船后面舰影涌动,竟是十数条大黑舰,而且都没有桅杆,看上去是新型号,而且装甲很厚,平夷炮也难击穿。
令瞭望手忌惮的是,这几条船的船头有一种新型的重型长炮,看上去很巨大。
许三宝皱眉道:“不用怕,炮身粗大长,炮弹初速度受影响,射程未必长。”
此时相隔五里,良机稍纵即逝。许三宝当即下令全速靠近,依仗平夷炮的优势,首发全部对准沈连元的旗舰。
此时大雾散去,德川舰队也发现了靖海舰队的存在,纷纷起锚开动起来,高大的烟囱里冒起黑烟,从沈连元所搭乘的旗舰两侧开出,迎上前来。
那新型长炮的炮口一声巨响,许三宝心头一凉,一发炮弹落在船头不远处,激起一道水柱,将船头的水手都打湿了。另一发越过船身,远远落到了后面,在船尾十几丈的地方激起水柱。
许三宝心头一沉,射程没优势了。再加上这样的舰队规模,靖海舰队这几条黑船若是靠过去,委实难以抗衡。现在大部分靖海舰队的黑船,还跟李成风在琉球呢,不知道有没有遭到这种新炮的袭击。沈连元逃得快,因为有大舰队在海上接应么?
趁着首发之后炮身冷却的时机,再用千里镜仔细看,那些黑船的船头出现了朱红色的机甲。
许三宝心头狂跳,这机甲的样式是松平大战枪!每一台都是极难缠的对手!若是接舷战,现在只有自己一台真武雷神,必败无疑。
船长在下面惊道:“东家早下决心,我们现在对方炮火范围之内!”
许三宝咬牙道:“继续向前,准备首发,所有的炮全都瞄准沈连元那狗贼!”
令旗一摆,靖海舰队所有船只立刻向前全力航行。对方的长炮冷却需要些许时间,要达到平夷炮的最佳射程,需要冲至一里前,就看能不能依仗首发命中的精度,把对方的旗舰轰沉。
德川舰队更多的船上前拱卫旗舰,十几条黑船船头向前排成一排,一起开炮,震耳欲聋的炮声从远方传来,仿佛晴天霹雳,冲在最前面的靖海军黑船护甲横飞,船首中弹。靖海舰队向来讲究快速航行,护甲板不够厚,那条船已然进水了。
许三宝的瞳孔收缩了,现在就算是下令撤退,也已经是来不及了。从千里镜中望着屹立在船头的白色机甲,仿佛可以看到沈连元的脸在机甲面罩下狞笑。
许三宝忽然觉得嘴里传来一股苦涩的滋味。
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一声炮响从侧面远远响起,海平面上一条大黑船高悬尼德兰国旗出现,驶向双方舰队中间。
一枚大炮弹在德川舰队前方半里溅起水柱,乃是威慑性炮击。随即德川舰队停止了前进,此时德川幕府和尼德兰舰队刚刚签署停战协定,击沉尼德兰战舰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面对威慑性炮击,德川舰队很快悬挂起了免战旗。
尼德兰战舰上打来旗语,船长向许三宝报告道:“尼德兰人要求我们停战。”
许三宝不说话,一脸黑暗。
船长见状,叫道:“炮火准备!双纵队列,掩护旗舰后撤!我靖海军与倭寇势不两立!”所有的靖海军士兵都齐声大喝,决意死战。
许三宝却一扭头,流下两行泪水来:“不,停战吧。”
纵是心里再不愿意,也晓得今天能全身而退已是最好的结果。沈连元用袁小公子把他们的注意力拴得死死的,从一开始便已经将他们算计彻底了。袁老大人宁死也不让他们去救自己的孙儿,而要他们巡防海上,看来早有预见。
靖海舰队全部挂起免战旗,三方舰队缓缓靠近。
瞭望手叫道:“德川旗舰要求会面。”
许三宝咬牙切齿,沈连元这时候还有什么话想说?
三艘黑船呈品字型在中间靠近,船头分别立着一部机甲。丽莉驾驶郁金香骑士站在尼德兰黑船的船头,监督双方的举动,先扬起骑士枪,对许三宝大声用英语道:“信守诺言即荣耀!”提醒许三宝不要因为冲动而违反停战约定。
沈连元则打开座舱,一副十分轻松的表情,望着许三宝黑沉沉的脸,笑道:“看来许公子已经收到在下的礼物。”
真武雷神的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许三宝猛然踢开座舱盖,大声道:“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沈连元鼻孔冷哼,不屑道:“天生人,付之天命,不由你为不为人。你不顺应天命,便似蝼蚁啸空,蜉蝣撼树,何其可笑!我的性命已经属于德川世子,你想杀我,今生怕是无望了。不过,我对你们倒是有些期待,正是因为靖海军的存在,我才会在世子面前变得更加重要。还要多谢你们,替我铲除了不少绊脚石。”
说着一挥手,用倭语喊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