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顾横波媚眼如丝，“媚娘今日有些累了，先回去沐浴更衣，静候许公子来眉楼作客。”
看也不看他人一眼，回眸一笑，留下一串酥媚入骨的笑声，起身离去。这一次赢得她们抬不起头，好叫她们晓得谁才是南曲第一。
许三宝陶醉地望着自己的手，这腰的手感真是太好了。
朱坤仪轻咳了一声：“国姓爷，什么感觉？”
许三宝骨酥筋麻道：“身轻如燕，腰胜细柳，爽。”
朱坤仪啧啧两声：“好奇怪，国姓爷的骨头到哪里去了？劳烦大家都去帮忙找一找。”
隋缨附和道：“满地都是，哎呀，国姓爷的骨头软的捡不起来啊！”
许三宝道：“谁扶我一把，真是软的站不起来了。”
“扶你？”四周许多只手一起伸了过来，“掐死你！什么叫南曲第一料来时下当无可议？魂儿都丢了吧？”
许三宝一通惨叫，忽然一声琴音轻响，令众人回过头来。马湘兰倚着琴案，悠然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时下二字当作何解？”
许三宝揉着被掐的发青的脸蛋，正色道：“便如字面的意思。也就是当下了。”
有一位少女将横空出世，名震秦淮，将顾横波的风光轰得荡然无存。这位少女的名字叫陈圆圆，没几天就要在苏州梨园出道了。
“哦？”马湘兰仔细打量着许三宝，静静道，“贱妾略有薄资，不知可否共襄大计？”
四周的人全都惊呆了。
许三宝反复用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比划，确认道：“马姑娘是说，你要给我钱？”
马湘兰托腮，目光对视着许三宝，认真道：“自然。若是守真资助公子，便可共襄大计。不管公子想要对这小小的秦淮河做什么，都可以算上守真一份。但若公子不想收守真的钱，那便不用开口，以后也最好不要相见了。”
许三宝目光一闪，牛逼——！我喜欢！
数日后，红灯三照秦淮河。
代表着金陵文人最高风雅标志的眉楼被江南会馆以重金买下，“南曲第一”顾横波也直接梳拢了。
整个金陵议论纷纷，江南会馆当真是好大的财势。
这还没完，马湘兰、卞家姐妹、柳如是、董小宛一起闭门谢客，有消息说是全都去了江南会馆了，都是以茅总兵的名义出资梳拢的。
金陵才子抱头痛哭，哭得秦淮河都涨水了。有人说要砸了江南会馆，有人说要杀了茅大将军。
但是都只能说说而已。江南会馆财雄势大，茅大将军有权有势，惹不起啊。
一时间，茅元仪声名大噪。在茅大将军远在千里外的一个海岛上拼死拼活的时候，色鬼茅元仪、风流将军茅元仪的传闻像个炸弹一样轰炸了秦淮河两岸。
很多风流士子都记得，江浙商会要出重金买走一个叫陈圆圆的小姑娘，苏州梨园不肯，因为她还没登台，不晓得日后值多少钱。
而圆圆本人更是执意不肯，江浙商会打着茅大将军的名义四处赎买名妓，名声已然十分不好。
那一天，十五岁的陈圆圆在昆山的苏州梨园初次登台，扮演《西厢记》中的红娘，人丽如花，似云出岫。莺声呖呖，六马仰秣。台下看客无不凝神屏气，入迷着魔。
榜眼吴梅村赴任昆山恰巧在场，被陈圆圆的绝世风采所倾倒，欲收为妾，立刻当场表白。
陈圆圆为了雅拒，出一上联，以昆山城中酒坊桥、通河桥、无不利桥出题，出上联“酒坊通河无不利”，将三个桥名连起。陈圆圆当场宣布，若能对出，便愿嫁为小妾。
吴大才子一时居然对不出，当场无人能答，鸦雀无声，皆被陈圆圆的才华震惊。
万不想便在此时，忽然冲进一个黑厮，朗声道：“这也算是难为你们么！我来对了，听好了，昆山城中有果老弄、管家弄、东太平弄，下联是‘果老管家东太平’！”
四座皆惊，陈圆圆吃惊地望着对方，敢问公子是……
对方一甩帽子上的飘带：“我是茅大将军门下。”
然后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冲进来，不由分说，直接把圆圆套麻袋，丢车里带走了。
后来有知情人说，这些士兵是浙江水师提督吕大人的手下，那还不是想抢谁就抢谁。吴梅村因为此事得罪了吕大人，被上官一通修理，险些丢了前程。浙江水师提督吕奉和茅元仪有旧，自然是茅大将军的淫威所至了。
所有的人都说，茅大将军太厉害了！要钱江浙商会出钱，要抢浙江水师出兵，天下美人归元仪，这是要独霸江南美女的节奏啊！给我们留点儿吧！
此时，陈圆圆被装在麻袋里固然惊慌，茅大将军正在千里之外的孤岛海滩上保护小船，一个飞腿将冲上来的后金士兵踹海里，掐着脖子猛砸门牙，哪里晓得自己会在秦淮河上出了这个名。
然而更稀奇的事情还在后面，江南会馆中大兴土木之余每日都传来吹拉弹唱之声。钞库街寇家、媚香楼和眉楼的人手全都在江南会馆中进进出出，天底下有情有义的老鸨子们纷纷入驻。听传闻，似乎是要开天下第一大娼馆。
于是茅大将军的风流名声又一窝蜂成了薄情郎、秦淮河第一大馆主。不过这对秦淮风流名士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茅大将军不吃独食。
此时此刻，茅大将军正抱着一个后金将领在海滩的泥水里打滚，用老拳猛捶对方的裤裆。
那一天，麻袋掀开，陈圆圆小脸被泪水沾得全是花的。
那个居然对出下联的“黑脸恶仆”伸手给她擦了擦脸，陈圆圆欲哭已无泪，明珠蒙尘，梦已破碎。
对方赞叹了一声，问道：“你是愿意给我当小妾，还是去开机甲？”
比给没见过的茅大将军当第十几房小妾更惨的就是，沦为给茅大将军的家奴当小妾啊！
陈圆圆都不知道什么是机甲，就哭着脸啜泣道：“我，我去开机甲！”
后来这件事就一直被董小宛、寇白门她们嘲笑：曾经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但是你没有珍惜！
然而陈圆圆自认为这个笑话闹得比起顾横波来还是好一些。
那一夜，江南会馆，红灯高照的庭院之中，许三宝将顾横波从轿中抱出，迈步走进了宏伟的厅堂。
顾横波搂着许三宝的脖子，手指在许三宝胸前轻轻拨弄着，柔声道：“妾此身既已为君所有，自当顺从君意，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安分守己……”
“就是说，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嘛。”
“嗯。”顾横波眼如秋水，面赛桃花，轻轻地嘤了一声。
然后顾横波被嘤咛一声丢进了机甲座舱，灯光亮起，许三宝露出雪白的门牙：“去开机甲！”
顾横波天旋地转，四周全是秦淮姐妹不怀好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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