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只有八岁,如何能拿主意,哭着道:“我着实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忽然驸马皇孙王之明道:“要不,我去问问吧。”
他一直不吭声,人人都只拿他当个纨绔子弟,因此这时一下子都愣了。
王之明道:“太子把衣服给我做信物,我去了便要福王只身随我出来相见,我看他作何反应。若我没出来,你们就赶紧跑。”
四周的人都不吭声,若是福王心中有鬼,王之明这一去很可能就没命了,只遭受严刑拷打都算是好的。
高起潜点头,这是上策。
朱慈烺脱下太子虎袍,交给王之明,泪流不止。王之明若是因此被杀,就是替自己而死。
王之明哭丧着脸道:“我是皇亲,责无旁贷!”
拿了虎袍,王之明擦干眼泪,大步走出。
福王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坐在府中,怀里搂着两个年幼的美女,乃是路上抢来的。忽然听说有个少年宣称是太子的随从,持有太子的信物。福王大喜,果然太子向这里来了!
不料见了王之明,那少年竟当场要他只身前去拜见太子。四周官员见了虎袍都一片欢喜,有人认得王之明,都纷纷点头作证。
福王却是黑起了脸,若真是只身去见,那就是非得认这个太子不可。四周官员却不解他的心思,已是一片要迎接太子的欢欣鼓舞。很多人听说太子无恙,都做出喜极而泣的模样。
福王把脸一板,将茶杯往地上一砸:“大胆王之明,竟敢冒充太子,谋害本王!”
旁边有人惊道:“他真的是驸马皇孙……”
刚说完,说话的人就被拉出去一刀砍死。众皆噤若寒蝉。
王之明被抓进大牢,一路上始终哈哈大笑。福王命人对王之明动用酷刑,逼问太子下落。王之明一心求死,钳口不说。
高起潜等人在城外心惊胆颤等待,忽然侍卫飞奔逃回,惊道:“王之明被抓,福王果然有篡逆之心!还有,还有……”
高起潜惊道:“狗贼敢尔!还有什么?”
“李自成贼兵现已从北方绕过洛阳,几日前已经攻破宁武关,七万将士殉国,闯贼破关后屠城,大同总兵投降,贼兵从昌平西关进京了!”
顿时,所有的人两眼一黑。高起潜软倒在地,哀嚎磕头道:“圣上!”
朱慈烺和朱媺娖都睁大了眼,还不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朱慈烺问道:“父皇他很快要来跟我们汇合了,是不是?”
朱媺娖欢喜道:“父皇来了就好啦!”
四周的人都不说话,脸色灰败。谁能来跟这对天真的太子和公主解释呢?
姜元宁揪着侍卫问道:“我爹呢?”
侍卫摇头道:“现在还没有其他消息,只听说到处都在逃命了。”
姜元宁坐到在地,砰的一声靠在树上,西方、北方被李自成包围,东北是多尔衮,东、南是孔有德,生路皆断。他们是最早逃出来的,都只能走到这里,那,那其他的人哪里还有路可走?福王既存不臣之心,谋害太子,那恐怕是因为,圣上已经……
朱慈烺已经渐渐反应过来了,惊呼道:“我要去救我父皇!”
高起潜跪在地上哭道:“太子,立刻去南京登基,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朱慈烺不听,忽然大声喊道:“我是太子!我是太子!所有的人都要保我才对!”
远处的一些难民听见他这样喊,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朱慈烺向四周嚷道:“我要招募一支大军,北上去救父皇!你们都是大明子民,你们都来保我,先抓住福王,夺取洛阳门户,父皇就可以逃出来……”
高起潜一把将他的嘴捂住,拖进车里,四周难民已经沸沸扬扬一片。
高起潜叫道:“快走!”
一群公子哥屁滚尿流,腿都软了。逃不到五里,福王兵马追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有难民指认道:“就是他们!”
朱慈烺大叫:“我是太子!”
高起潜也只得高举圣旨:“传国诏书在此!尔等还不跪下!”
四周围观的人群立刻全都跪倒,福王兵将也是一样。
朱慈烺惊恐中镇定下来,喜道:“高公公,他们跪下了,你看,早拿出诏书就好了!”
四周万民跪拜欢呼,簇拥兵马返回开封。
福王听到外面一片欢呼,手下将军返回,喜道:“末将已验明,确实是太子和公主!监军太监高起潜持有传国诏书,钟粹宫伴读,姜尚书的公子随行。”
福王怒道:“我都还没见过,你就敢说是太子无误?”
左右涌上,将那将军拉出去砍了。
忽然外面传来民众和将士热烈的欢呼声,原来开封巡抚高名衡已经先行赶到,问太子:“殿下既是东宫,可记得微臣是哪一天入朝的么?”
朱慈烺回想了一会儿,说:“我记得,高大人是本朝四年进士。”
高名衡立刻跪下磕头,四周开封官员都流泪高呼太子。虽然那时太子才刚出生没两年,但是官员名册是东宫必须背下并且熟知的。太子不记得并不稀奇,但是能记得的便只有东宫太子。
福王一副蛋 疼的表情,想不到这种时候,太子这种存在有这么大的威望。河南道御史、巡抚全都勇于跳出来认太子,这可咋整。他总不能挨个都杀了,他暂时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旁边谋士低声道:“不能见太子和公主,赶紧离开开封,回洛阳再说!重要的是,不能让太子去南京!先把小王爷送去!”
福王点头,不错,离开开封再说。若在这里杀了朱慈烺,那开封巡抚高名衡定然会说他谋逆,对他登基称帝大大不利。
谋士低声道:“太子不是叫嚣要守住洛阳,救出圣上?”
福王头疼道:“关键就是,不晓得皇兄到底死了没有。”
谋士道:“先把太子和公主带到洛阳软禁起来,只说真假难辨,不让人拜见。拖得些时日,圣上的死活也就知道了。”
福王狞笑,忽然笑声戛然而止,等一等,你说公主?哪个公主?
谋士一怔,长公主,坤兴公主朱媺娖,跟太子在一起。
福王一脸遗憾,要是大的就爽了。坤仪公主,那可是跟周皇后年轻时一般倾国倾城的冷傲美人。坤兴公主的生母其实不是周皇后,是因生母早亡而被周皇后抚养的,这是个秘密。哦,还有个更大的秘密,其实那个病死早亡的坤仪公主……
见谋士伸着耳朵想听,福王一个大耳光抽过去:“皇家的秘密你也想听,娘了个脚,你不想活啦?”
朱慈烺一行被簇拥着进了开封,原想就要见到福王,让他释放王之明,不料被告知福王已经返回洛阳主持大局,于是又被送到了洛阳。一到洛阳,就是各种人以来拜见太子之名验明真伪,又什么都不说。
所有的人都被分别软禁,朱慈烺谁也见不到,忽然见到一人,是太监李继周带着两个小太监,都是之前侍奉他的内侍。
两个小太监一见到朱慈烺,就抱腿大哭。
李继周拜倒道:“太子殿下,先帝已于景山自尽了!”
朱慈烺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仍呜咽起来,泣不成声。他只有八岁,被单独软禁,已是害怕得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崇祯一死,他连仅存的一点儿勇气都没有了。
朱慈烺流泪道:“你来保我去南京登基吗?”
李继周低头道:“这样的大事,岂是奴才这样的人能妄语的。”
朱慈烺心里一沉,李继周道:“南京各部大臣准备拥戴福王登基。福王世子朱由崧已带着传国玉玺至南京,外间传闻太子下落不明,城破时已和成国公一起死于贼兵之手,福王是第一顺位。”
朱慈烺眼前一黑,惊道:“谁说我死了?我没有啊,我才是太子,我有传国诏书,他凭什么登基?他,他抢走了玉玺!”
外面人声鼎沸,门一开,原来外面有许多人。有个大臣高声怒道:“李继周,里面的到底是不是太子?”
李继周回过身,涕泪俱下,咬牙道:“不是!他不是太子,他是太子的玩伴,叫王之明!”
朱慈烺惊道:“李公公,你胡说什么?”
脚下两个小太监都尖叫起来:“他是太子!他真的是太子!”
开封巡抚高名衡的声音抗议道:“他若不是太子,如何能知道本官?”
福王的声音不屑道:“他或许伴读于东宫,偷了虎袍,也未可知。”
事情被福王弄得一片混乱,高名衡一时也难以理清头绪。屋外一片嘈杂,但福王的人声音上要强势得多。谁都晓得,福王要登基的可能较大。太子就算登基,只有八岁一个小屁孩,如何能令百官顺服。
两个如狼似虎的军士冲进来,将两个小太监拖出去,两人拼命挣扎,对着李继周尖声大骂:“你不得好死!”只骂了两声,被当场乱剑戳死在屋门口。
朱慈烺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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