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虽然经历过不少战斗，但一个大活人的脑袋在自己面前炸开，对这些人来说依然是闻所未闻的事情。程灵下意识地向后一跳，避开溅出来的脑浆和血，转头一看岳千千却安稳地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她的手微微抬起，显然是在最后时刻意识到不对劲，却已经来不及救下他们。
“这是在他们脑中埋下一个炸弹吗？”她看着眼前倒下的三人，喃喃自语，不自觉握紧了拳头。顾问显然用了“某种方法”在他们身上设置了一个限制，一旦情报外泄，就将他们就地处死，避免状况进一步恶化。
但诡异的是，刚才这三人明明也没有说什么，丁格尔兄弟更是几乎从头到尾都闭口不语，这个限制又是如何被触发的呢？
“难道那人就在附近？”迈勇忽然想到其中一种可能性，全身一激灵，立刻变身戒备。
“不，大概不是这样。”岳千千神情沉痛，“其实我大致可以猜到他的做法，徐如林前辈的‘催眠’异能中也有类似的用法。他们死去的直接原因，正是我们这一次的探查。”
“什么意思？”程灵问。
“你指的是‘触发语’吧。”井心月若有所思。
“对。”岳千千解释道，“如果是以‘泄密行为’作为判定条件来决定是否处死他们，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异能可以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准确办到，毕竟这里面涉及到当事人的主观意愿是否知情，以及泄密时用的手法，包括使用语言或是书写甚至更隐秘的密码等等方式。”
“如果以主观是否知情为标准，那就无法防备在不知情时被刺探情报的情况。如果论迹不论心，只根据是否有泄密行为的来判断，又很难囊括所有的泄密手段。”程灵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而旋即又陷入困惑，“可是这样的话，刚才这个异能又是如何生效的呢？”
“就凭着一句话。”岳千千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就是回放画面里最后那句话。”
程灵一愣，在下一秒她忽然醒悟，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是我！”
杀死这三人的直接原因，正是程灵的“回放”。
在判定问题上，顾问用了一个相当轻巧的法子。他在用异能往三人脑袋里分别塞了个小炸弹后，没有把心思花在如何判断三人主观意愿，又或是鉴别他们的行为上，而是直接设置了关键语句，那就是他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当那句话再一次出现时，这个小炸弹就会启动。
这就说明，他一早猜到这三人如果被抓住，程灵一定会在他们身上使用“世界函数”，于是反过来借刀杀人，利用她的这个异能杀人灭口。
“是我杀了他们？”程灵抱着头蹲下，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虽然执行过多次任务，但她在战斗中一向追求将人击倒而不伤性命，这也是她的老师风虚明一贯坚持的原则。然而在顾问的设计下，这就像是她用“世界函数”的回放将这三人置于死地一样。
她的精神几欲崩溃，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好友沉着的声音。
“站起来，小灵。”岳千千说，“杀他们的是那个预先藏进去的炸弹，不是你。如果你因此产生负罪感的话，那就正中顾问的下怀了。”
她的双眼直视前方，仿佛穿过了眼前的惨状，盯着更深一层的真相。顾问的做法乍一看是要防止泄密，但仔细一想就明白，他根本不介意这些信息被泄露，否则也不会把最关键的“触发语”放到整个过程结束之后。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让这三人的脑袋在众人面前像这样炸开，从而起到立威的效果。就算使用的手法被看穿也没关系，甚至对他而言，手法被看出更能让这些年轻英雄的心中产生动摇，收到的效果反而更佳。
“我们不能跟着他的步调走，必须行动起来。”岳千千说，
“要怎么做？”依帕卡试探地问道。
岳千千稍加思索，答道：“现在这里的位置已经暴露，说不定新的刺客已经在路上，我们必须转移，不能再待下去。正好刚才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废弃仓库，如果能找到这个仓库，说不定我们能从里面获得新的情报，明确下一步的方向。”
她看着重新站起身的程灵，诚恳说道：“小灵，你必须振作，我们需要你。”
“明白。”程灵重重点头。虽然一度备受打击，但为了那些需要她的同伴，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强行把状态调整过来。
一旁的依帕卡欣慰地看着岳千千。在会长战死之后，她一度很担心这些年轻人的士气。虽然资历在这一群人中最老，但碍于性格，她其实并不是那种擅长鼓舞别人的类型。在这之前，她把领导者的期望寄托在少年老成的井心月身上，也认真考虑过屡出奇谋，但偶尔立场有些不可靠的郭磊，然而没想到的是，最后站出来承担起这一切的却是岳千千。
此时她对程灵的要求看似无情，却是领导人必备的素质。在一刻也不能浪费的现在，只有让程灵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状态，将她的能力发挥出来，才能帮助团队破解眼前的困局。
“我刚才注意到了一个小细节。”米兰举手说道，“可以把画面回放一下吗，程灵前辈？”
程灵点头，画面随之开始回放。众人又看了一遍顾问咬住三人脖子，赋予他们能力的过程。然而就在播放到顾问咬住乌泽脖子时，米兰忽然说了一声：“就是这里，放慢速度！”
她指着画面角落一个像是气窗的东西：“可以局部放大那里吗？”
程灵眼睛一亮：“好主意。”
她立刻开始框选气窗附近的部分，局部放大。然而经过这一轮操作，可以看到气窗里的景象还是一片模糊。这是因为他们看到的画面是“世界函数”基于已知情报演算出来的，当情报受限的时候，演算出来的细节也会不够详尽。而且就算可以看到窗外景色，凭那点风景也不足以推测出仓库所在的位置。
可是米兰却笑了：“果然如此。”
她的绰号是“光学迷彩”，平时常跟光线打交道，对亮度的变化尤为敏感。就在这段影像播放的时候，她注意到气窗里的光线不断产生着不均匀的变化。
“是倒映的水光，而且流速很快。”她笃定地说，“这个仓库应该建在一条大河旁边，而‘酋长’前辈被带走的地方也是在河边，我觉得，这个顾问很有可能沿着同一条河移动。”
岳千千眉头一皱，果断下了决定：“那就这样办，带我们去巴莫前辈被带走的地方，那里多少有点遗留的信息，我们从那个地方开始找起。”
“另外，要注意对方可能预先设置的埋伏。”她补充道，“那个人一定猜到了。”
依帕卡和井心月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点，轻轻地点了点头。
——果决而不失谨慎，这就是英雄协会第二代的领导者。
在协会众人开始行动的同时，另一边刚刚脱离协会的郭磊也没有闲着。
他拉着小秋，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两个人身后，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赶尸”异能可以操控一群完全服从命令的尸体士兵，不管是侦察还是战斗都不在话下。“风蛇”异能直接操控流转的空气，无形无迹却能覆盖不小的一片范围，用在侦察方面更是无敌。然而这两人却都像是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虽然一路上随着不断的联系已经逐渐习惯了运用能力，却始终没能发现跟在后面的郭磊他们。
“要打吗，磊哥？”小秋压低声音问道，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打你个头，冷静点。”郭磊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别忘了你的‘高达君’已经不在了，现在旁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给我借用能力，我们现在就是两个普通人，有什么好打的？”
小秋瞟了他一眼：“既然知道自己只是普通人，那你又跟在后面做什么？”
郭磊不说话了。这孩子人小鬼大，看事情透彻得很，偶尔抛出的话总是让人接不住。
“说白了，你还是在担心千千姐她们啊，怕这两个形迹可疑的家伙是去找那边麻烦的。”小秋笑道，“明明就这么担心，为什么不干脆回去呢？和他们会合的话，你的异能就可以发挥效果了，而且有你指挥，应该可以很轻松解决这两个人才对。”
“你又知道可以‘很轻松’？别忘了那边还有几十个帮手，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我了。”
“可是你这一路上都在观察他们，思考对策啊。”小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就算对面有人数优势，但是肯定也有弱点，你现在已经想好了对付他们的方法，没错吧？要不我们先拿下他们，问清楚什么状况，如果不妙的话及时回去说一声，至少不会让那边陷入危险。”
郭磊哼哼两声，不置可否。
“要是真担心的话，不如就回去吧。”小秋转换方式柔声劝道，“千千姐那会只是心情不好，无心之下才会说出过分的话，我想她现在应该也在后悔了。等你回去以后，她应该会向你道歉，然后你们就可以和好，那不就好了吗？”
郭磊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看不出来，你这小鬼很适合当说客啊。”
“那当然，毕竟我可是生于外交官家庭啊！”小秋感觉看到了曙光。
然而在下一秒，郭磊却说出了一句让她预想不到的话。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那是我故意造成的呢？”
“什么？”小秋一愣。
“是我故意引她说出那些话的。”郭磊平静得像是诉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是我，故意让她逼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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