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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是谁！”
“郭磊啊！”
锋利的爪子就抵在喉咙上，只要再往下几分便可将动脉割破。在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这个狡猾的侵入者也不敢耍什么花招了。
“我叫郭磊。”他大声应道，“郭靖的郭，光明磊落的磊！”
他紧张兮兮地看着压在他身上的家伙，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那个，你听得懂人话吧？”
对方以一声低吼回答他。
此时压在郭磊身上的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头穿着人类服装的灰狼。它全身布满灰黑色的毛发，双腿足足有一般人的两倍粗，肩部和手臂更是高高鼓起，光是看着都感觉底下蕴含的力道十足，全靠这身衣服匪夷所思的弹性才没有爆开来。这头狼似乎对郭磊的回答不甚满意，张大了嘴作势要往他的耳朵咬下。
看着迎面而来的锋利牙齿，郭磊皱起了眉，肩膀微微一动。
“哎？你不是那个小偷吗？”忽然有人说。
一人一狼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看见岳千千从房间里快步走出。她靠近几步，仔细打量着被压倒在地的郭磊，脸上表情又是警戒又是困惑。
“你不是今天那个小偷吗？”她努力装出凶狠的样子，“说！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郭磊耸耸肩，露出一个轻松友善的笑容：“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跟踪你来的呀，小姐。”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
灰狼像人般直立而起，有力的前肢抓住了郭磊胸前的衣服，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悬空吊着。这头灰狼站起时足足超过了两米二十，相比之下原本算高的郭磊都要矮他两个头，被吊起后更是感觉悬殊。然而郭磊却似是对这野兽毫无畏惧，脸上仍是挂着那副无所谓的笑。
“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其实我应该不算坏人。相比之下你们还更可疑些。”
面对着会说人话的狼，郭磊不仅不慌，反倒借着被吊高后的好视野，从容地环视着在场几人。“我只是个路过的。”他说，“不管你们来游魂街想做什么，我都没有要干涉的意思。只是今天偶然见到新面孔，出于好奇，就跟进来看一看而已。”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岳千千的脸上，甚至还对着她调皮地眨了眨眼。这举动仿佛一个提醒，另外几人的目光顿时也转向她。
“小千，你刚才叫他作‘那个小偷’？”老男人说，“所以你今天确实见过他，对吧？”
“是的，老师。”岳千千低头。
“可是刚才你没有说。”
“那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跟任务关系不大，不想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岳千千索性就把今天遭遇郭磊时的情况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包括他作为一个小偷是如何厚颜无耻地对班巴偷完一次又一次，可过后又是怎样在巷子里飞檐走壁，将坠楼的小孩安然无恙地救下。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讲述前半部分的时候，虽然说得咬牙切齿，但却隐约带着一股子又好笑又好气的语调，而到了讲他救人的后半段，岳千千却是连动作细节都描绘得栩栩如生。
虽然言语间充斥着对郭磊偷窃行为的鄙视，但在无意识中，善良的岳千千已经选择了自己的立场。
这一点，老师自然是察觉到了。
“既然是这样的人，我觉得大家至少可以先坐下来谈一谈。”老师点点头，抬手示意灰狼，“迈勇，把他放下来吧。”
灰狼不爽地哼了一声，将郭磊重重放下。与此同时它的身子慢慢萎缩下去，覆盖身体的浓密毛发缩回到皮肤之下，原本鼓胀的衣服也渐渐恢复到正常人穿着时的状态。几秒钟后，这头灰狼变成一个成年男人的模样，他看上去大概二十来岁，个头比变狼的时候矮，但仍是比郭磊高出一个头。这人的五官称得上英俊，但在郭磊看来，这英俊底下还隐约藏着一股凶狠的戾气——至少他刚刚见识过了。
“谢谢。”他整了整衣领，彬彬有礼地说。比起会说话的狼，这个从狼变人一幕简直更要让人崩溃，然而他至少看上去显得从容淡定，仿佛早就见惯了。
他知道，此时此刻远不是害怕的时候。越是不利，他越是要保持冷静。
尽管台面上大家都是有商有量的口气，但郭磊怎能看不出对方的态度。就在他被放下的同时，那个被称为“老师”的老男人已经挪动了脚步，不动声色地封住了通往这仓库唯一出口的路。一头猛兽已经足以让人畏惧，但在郭磊看来，这个貌不惊人的老男人去比刚才这头灰狼更可怕。
“自我介绍一下。”老男人说，“我叫风虚明，勉强算是个武术家吧。”
他抬起手，依次介绍着同行的各人。
“这位是迈勇，我的学生。性格直爽很好相处，就是有时候略显急躁了点。”他微笑道，“不过我不打算为他刚才的做法道歉，原因你也理解，对吧。”
“没错。”郭磊笑得尴尬，毕竟他才是非法侵入的那一方。
“还有这位，也是我的学生，叫程灵。”
一直没有开口的高傲少女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看着这个肤色白皙的精致少女，郭磊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却没有换来她的半点反应，仿佛自己成了透明的。
“流氓。”岳千千一脸鄙夷。
“还有这位，是岳千千。”风虚明继续介绍道，“你们之前见过对吧，那我就不必多说了。”
他身子前倾，突然话锋一转：“时间有限，我就长话短说了：你和班巴是什么关系？”
“班巴是谁？”郭磊一脸无辜。
风虚明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点说谎者应有的慌乱。然而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郭磊的表情都是诚恳无比，完全看不出一点破绽。
“班巴，就是被你偷了好几次的人。”风虚明说，“如果不是之前对他有点了解的人，怎么可能一接触就发现他的异样，然后多次下手呢？”
他笑了笑：“难道说作为一个小偷，你对其他的猎物也会这样做？”
“对啊。”郭磊厚颜无耻答道，“我一向是平等主义者，有盗无类的忠实践行者。”
“胡说八道。”岳千千忍不住插嘴，“我在旁边看了很久，你最后连人家的衣服和皮带都扒走了，正常的偷窃有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吗！就不怕被对方发现吗！”
“就是因为知道你在看着呀，小姐。”郭磊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躲在暗处，而且一开始没有注意到我，说明我不是你的目标。那样一来你要么是在跟踪这个叫班巴的家伙，要么就是盯着其中某栋楼上的人。我对班巴下手偷第一次的时候，你只是看着，没有反应，说明你就算是在盯着班巴，要的也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身上的什么东西。”
他摊开双手：“既然是这样，身为跟踪者的你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平稳的环境，如果我的行动过火了，你应该会想办法帮我掩饰过去。而且就算我真的判断错误，惊动了他，你也多半会做出什么行动的吧。大不了到那时候再找机会逃走，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你还真是乐观又积极啊。”岳千千语带讽刺。
“我就把这当做赞美收下啦。”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明知道这家伙就是在插科打诨，转移话题回避重点，但岳千千就是拿他没办法，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亲眼见过对方飞身救下小孩的那一幕，她还真是很难把那个英雄和眼前这个讨厌的小偷联系起来。
“好，我放弃语言交流了。”风虚明忽然说，“小灵，你那边呢？”
即便是在郭磊和岳千千斗嘴的时候，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郭磊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捕捉情绪细节的机会。然而此时他却转过脸，看着站在另一边的少女。
郭磊的心里忽然微微一动——对方不是用“你怎么看”之类的问法，而是用上现在这种模糊不清的说法，这里面似乎另有文章，不像是询问意见这么简单。
“信息还不够，不好确定。”程灵沉吟道，“不过我个人觉得，他就算知道班巴这个人，也是仅限于‘知道’。两人之间应该没有关系。”
她打量着郭磊：“不过在见到我们后，他这种淡定的反应倒是有些让人怀疑。”
“你总算说了句人话。”迈勇说，“一般人看到会说话的狼都会被吓死吧。”
郭磊笑嘻嘻地说：“这街上大半都是些心理异常的家伙，遇到几个生理异常的也不奇怪。”
“老实说吧，你的‘能力’是什么？”风虚明微笑问道。
郭磊一脸疑惑：“能力？什么能力？”
旁边的程灵静静看了他几秒，忽然说：“我认为可以放他回去。”
“我反对！”迈勇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个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怎么可以随便放走！这条街上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头他去通风报信了怎么办！至少也得把他关起来，直到我们任务完成吧！”
“他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吗？”程灵说，“难道不是一开门的时候就被你发现了，难道他一个人类的耳朵能比你狗耳朵还灵？之后我们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被听到也没什么。”
“就算不知道细节，他只要去找班巴说一声‘有人在跟踪你’，我们不就很难做了！”
“那样的话反而是好事呀。”程灵笑笑道，“现在的问题就是把班巴跟丢了，如果他能找到班巴，那我们跟着他，问题岂不就解决了？”
迈勇眯起眼，目光中微露怒气：“你这只是在抬杠吧。”
程灵一脸微笑：“你也可以反驳的。”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岳千千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我们还是听听老师的意见吧。”
三人齐刷刷看向他们的主心骨，却见风虚明正看着郭磊，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一个说要放走，一个说要关起来，这意见看来很难统一。”他笑道，“在投票前，我想来增加一个不一样的选项。”
他看着郭磊：“不如，你加入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