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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还是不去？
郭磊脸上维持着平静的表情，背后却狠狠地握了一下拳头。
这是会长正面下的战书，他只能接下。
“走吧！”他坚定地说。
就在郭磊点头的那一刻，他忽然看到一大片柔和的白光迎面而来，将自己包裹入内。他脚底下有种踏不着实地的感觉，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在这片奶白色的云雾里，他隐约看到会长的身影就在前方不远处，和自己只有三五步的距离。
然而与此同时他却有一种奇妙的直觉，仿佛这三五步的距离永远都无法缩短，他注定无法触及到那个近在咫尺的人。
“空间转移类异能‘水星记’。”会长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可以在进行瞬间移动的同时带上最多一个人同行，但在能力持续期间两人无法接触，就像水星距离太阳最近，却无法真正触碰。”
“有趣的异能。”郭磊笑道，“这样一来，就算同行者怀有敌意，也无法对你发动攻击了。”
“是的。”谈陵游答道，“这本来就是用来和敌人单挑强制转移到不会影响周围的地方。”
所以这次也是同样的用法？毕竟无法碰触到的话，就不用担心我的“偷窃”啊。
郭磊脑海里不禁闪过这样的念头，正想开口讥讽两句，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挡在眼前的白光忽然散去，郭磊的脚下也重新传来踏上实地的感觉。
突如其来的重量感让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扑通”一声单膝跪下才勉强稳住。他抬起头，看到周围一圈目瞪口呆的惊讶面孔。这些人看上去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如果还要找出除此之外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军装，戴着统一制式的大檐帽。
这样看来，这一次瞬间移动的终点是某个军队的会议室，而他们落地的这个位置正是这面圆形会议桌的正中央。此时他虽然是单膝跪着，但还是比周围高出一截，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些惊讶的脸。
“混蛋，怎么进来的！”
一个中年军官最快反应过来，闪电般地从腰间拔枪，就要指向郭磊二人。但谈陵游的反应显然比他更快，他的枪口才刚要抬起，忽然听到“咔哒”一声轻响，整个枪管的前半段竟然断开掉了下来。断口处干净利落，就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在极短时间内砍断了。
谈陵游的食指和中指并拢，保持着像是刀客拔刀之后的姿势。军官低头看着手里的枪，顿时愣住了。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听得周围“啪嚓”、“啪嚓”的几声响，其他军官腰间还未拔出的配枪竟然也跟着断裂了，状况和刚才这把一模一样。
“以空手代替刀刃使出凌空斩击的异能‘天翔龙闪’，以及将伤害映射到小范围内同款物品的异能‘连锁暴击’。”谈陵游轻声说道。
虽然他的眼睛正看着周围的那些军官，可这话却明显是对着郭磊说的。
这到底算是说明还是示威？郭磊不禁苦笑。
但看到他们此时现身的场地，郭磊已经知道谈陵游的意图。这里无疑是进攻协会总部的军队指挥部，那些作战指令便是从这里直接下发。要想化解协会目前的危机，光是击退来犯的敌人还不足够，更方便的做法是将对方的指挥系统直接瘫痪，兵法上谓之“擒敌先擒王”。
在这一点上郭磊和谈陵游的想法一致，只是他没有这么便捷的异能，最后只能想想而已。
但话又说回来，“瘫痪”敌人指挥系统当然是眼下这个困局的正解，但要“如何瘫痪”却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擒敌先擒王”，是斩首还是攻心？
郭磊扫视一周，目光最后停留在会议桌正中的中年男人身上。在场的众人里，他的军衔等级最高，坐的位置也是会议桌的正位，显然是一群军官里的总指挥。此时这男人正无畏地直视郭磊，虽然武器已经损毁，但眼中斗志却依然旺盛，一副随时准备起身拼命的态势。
然而郭磊却察觉到，就在对方目光扫过谈陵游的瞬间，他的眼中忽然掠过了一丝犹豫。
“好久不见了，德雷克将军。”谈陵游的语气就像是跟一个老朋友打招呼。
“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再见，会……”德雷克将军迟疑了一下，“谈陵游先生。”
这两人显然是旧识，只是眼下关系显然有些尴尬。从德雷克下意识中那声快要出口的“会长”来看，他之前或许跟协会有过不少合作的时候。然而此时各为其主，他作为一个军人被迫指挥对协会总部的围剿工作，心情想必十分复杂。
“你可不要恨我啊。”德雷克叹了一口气，“这是全体民众的决议，我是军人，要守护的是民众的利益，私人感情只能先放到一边。”
“你肯对我说‘私人感情’这个词，我已经很感激了。”谈陵游笑了笑，“不过你说是‘全体民众’的决议，这话有点缺乏依据吧？难道你们已经做过全球投票，统计出结果了？”
“你在暗示什么！”之前拔枪的那个中年军官终于找到机会起身狠狠拍了下桌子。他脸色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毕露，拍过桌子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显然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
在他的带动下，有几个年轻一些的军官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们的军衔在这里面都不算高，但胜在年轻气盛，在这种是非问题上的态度显得尤为坚决。
但在游魂街见惯各种生态的郭磊一眼就看出，这些家伙只是借着愤怒来掩饰胆怯罢了。
谈陵游微笑地看了那人一眼，神情就像是大人在慈爱地看着哭闹的小孩。
“事实就是如此啊，别自欺欺人了。”他微笑道。
“约翰·温斯顿的走狗们啊。”他越过了那几个军官，提高音量向全场说道，“你们可以欺骗自己，将这位大总统的意志当做是全人类的想法，以军人的身份去强迫自己接受。但是作为一个人类，请大家想一想，你们是否真的愿意投入这样一场战争之中？”
“当你们稳坐在司令部里传达上司指令的时候，你们的士兵们正在前线的丛林里艰难跋涉，随时可能面对一群实力远远超过他们的对手，陷入一场无望的战斗。我知道你们这些军人无所畏惧，但无所畏惧难道就是浪费生命，将自己主动推入险境的理由吗？”
谈陵游昂起头：“如果他们就这样死于政客的私欲，你们的良心难道不会感到愧疚吗？”
“命令就是命令，不要偷换概念。”刚才那军官咬着牙反驳道。
“是不是偷换概念，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谈陵游耸耸肩，“在直播镜头被我们破坏之后，我想你们也只能通过电子信号和前线发回的通讯来了解状况吧。那么你们也一定知道，现在你们的机器人编队和伞兵编队都已经全灭，甚至撑不到跟后续部队会合的时间。”
“对于机器人，我们可以毫不留情地火力全开。而伞兵部队因为人数不多，我们还能在留手的情况下进行压制，他们只是被击倒，却没有伤亡，这也正是协会一贯的原则。”谈陵游正色道，“但是等到与后续的混合部队交战，局面复杂，我不保证还能守住这样的原则。”
“还有三分钟，如果避免流血，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最后重重说道。
他环顾四周，已有几个军官面露难色。这几个都是熟悉的面孔，在英雄协会最活跃的时期，协会曾好几次与军队合作，解决一些对方用常规做法无法处理的难题，当时负责与协会打交道的军官就是这几位，彼此间除了公务之外多多少少也算是结下了情谊。
比起对付那个固执的大总统，如果能够说服这些前线的指挥官停手，效果无疑会更加直接。只是一旁的郭磊却对此并不乐观。在他观察看来，要这些人剿灭协会也许真是件为难的事，但军人的天职就是如此，并不是谈陵游用区区几句话，讲讲大道理就能扭转的。
“会长，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德雷克咬着牙说，“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但还是请你原路返回吧。我不叫人，也不会和你在这里拼命，这就是我能做到的底线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被你说服，放弃了这一次的进攻，后方也会有人立刻接管我的指挥权，继续让军队向前开进。局势已经无可逆转。”
言下之意，任何游说都无效，战争已经无可避免。
“你是真想和我成为敌人啊？”谈陵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们已经是敌人了。”德雷克说。
他无疑清楚地知道谈陵游的强大，在这个极近的距离下，后者要取他性命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但即便如此，这个军人依旧直截了当地阐明了自己的立场，丝毫不惧可能发生的事。
“是个汉子。”郭磊暗暗称赞。
但赞归赞，他也知道情况现在是越来越糟了。现在看来，光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已经不可能扭转局势。这些军人的意志坚硬如铁，除非大总统忽然改变主意下达其他指令，否则不可能阻止他们下令继续攻击。
面对这种困境，谈陵游打算怎么做呢？
“非常感谢各位。”他微微笑道，“虽然没能得到我最希望的结果，但各位愿意与我对话，我已经是非常感谢了。”
郭磊忽然注意到，不知何时从谈陵游垂下的指尖上仿佛延伸出了无数的细线，这些线细如牛毛，不仔细看还很难分辨，那些专注于听他说话看他神情的军官更是难以察觉。细线在分出了几股，如同有生命的虫子般沿着地面前进，最后缠在角落上的那几台对讲机上。
细线微微震动，在对讲机的那一端发出有如人声的细响。虽然郭磊不可能听到那么轻微的响声，但他完全可以想象，此时缠在对讲机上的细线所发出的应该是用那些军官的嗓音所说出的撤退指令。
在众人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的声线已经被窃取，并且用来下达对方所期待的命令。
“将身体一部分化作细线并加以操控的异能，‘石之自由’。以及接下来的‘雾化身躯’。”
谈陵游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军官们微微一愣，但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谈陵游的身体忽然从里侧轰地散开，仿佛变魔术般化作一大片白色的烟雾。这些烟雾在瞬间覆盖了整个会议室，唯独没有侵入郭磊的周围。
那些军官们刚要起身，然而才刚一吸入雾气便立刻两眼一闭，瘫在椅子上不省人事。
“到晕倒也不知道被利用了，这也算是一种仁慈吧。”郭磊看着周围叹道。
谈陵游重新在原地凝结出身躯。无论如何，这一趟的目的算是达成了。只是接连发动异能的他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这短短几分钟给他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怎么了？”郭磊察觉。
谈陵游捂着嘴向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然而这时他的身体却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捂在嘴上的指缝里竟有血溢出！
“会长！”
“别说。”谈陵游侧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是他今天里最严厉冷酷的一个眼神。
“给我闭嘴。”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