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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灵玉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鼓鼓胀胀的，还有阵阵隐痛。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一紧张时就会发作。虽然不至于影响行动，但感觉上总是很碍事，让他心神不宁。从小到大，他一到人多的地方就紧张，越是重要的场合，他的手就抖得越厉害。他的家人觉得这是病，是一种下意识排斥人际交往的恐惧症，他也这样觉得。可从小到大试过了许许多多的方法，他的“病”不光没有好转，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后来家人也放弃了，毕竟现在这样传出去虽然不太好听，但总比治砸了，让情况变得更糟要来得强。
有个老医师评价过顾灵玉，说他成也单纯，败也单纯。之所以会因为身在人群中而紧张，是因为他下意识地注意着别人的反应，将所有的恶意照单全收。想得多了，心理负担就重了，紧张感也就油然而生。但反过来说，当他真正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会全部集中到目标上，那时候反而不会受到外界任何一点影响。因此每次到了真正重要的时刻，不管之前表现得多紧张，他都能顺利甩开杂念，心无旁骛地拿出最佳表现。
“但这等待上场的时间真是难熬啊……”
顾灵玉微微含胸，手捂着肚子，看着擂台自言自语。
十六个人，八组对决，他排在倒数第二，对阵的是个并不熟悉的名字。光是想象着对手的模样都让他紧张感倍增，于是他索性将视线牢牢锁定在擂台上，让看到的画面来冲淡脑子里那些不受控制的想象。
第一场对决的双方是那个岳千千和“神行”戴飞，两个都是在协会里颇有名气的人物。前者据说是协会高层的千金，年纪轻轻就取得了临时执照，前途无量。但坊间也有传闻，说她的执照是通过人情关系拿到的，她本人其实就是个绣花枕头。她在拿到执照后一直都不敢执行任务，就是怕暴露了自己的真正实力。
这个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加上用以佐证的事实确凿，在协会的诸多八卦里很有市场，顾灵玉原本不太相信，但在看过今天的第一阶段考试之后，他也隐隐生出了几分怀疑。因为当时岳千千来得很晚，比这十六人里的大部分都晚，但她的身上却看不出有哪里受伤。
一般来说，来得晚意味着遭遇到更多的情况，或者在对付考官设下的障碍时消耗了大量时间，不论是哪种情况，身上多多少少都应该留下战斗过的痕迹才对。如果说她是因为实力超强才无伤通关，那她也应该来得更早一些。那几个受伤轻微的强者，比如岳阳、荆红叶、燎原、林长河这些，同时也是最早到达场馆的一批人，原因很简单，如果沿途的考验对他们不成问题，那自然也就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路上了。
尽管顾灵玉不想带着恶意揣度别人，但不管怎么想，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岳千千得到了特殊照顾，沿途的考官对她一路打开绿灯，直接放行。这似乎印证了那个流言的真实性。
相比之下，“神行”戴飞就是众人公认的实力者了。虽然比不上岳阳和燎原那种怪物，但戴飞自从取得临时执照以来，每一年都扎扎实实地完成了不少英雄任务，实力也是稳步提升。他的异能“踏虚”让他可以将脚下空气高密度化，直接踩着空气移动，由此带来的便是机动性的大幅提高。在战斗里，他往往能从敌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发起攻势，是个非常棘手的狠角色。在顾灵玉看来，这十六人里，戴飞绝对有八强甚至四强的实力。
正常来说，戴飞大哥应该能赢，但假如关于岳千千的那些事情都是谣言的话，这场战斗的结果也不一定……顾灵玉托着腮胡思乱想，看着二人从两侧缓缓步上擂台。
此时擂台的中央早有一人等着。就在大屏幕亮起，众人的目光都被对战表吸引而去的时候，这个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擂台中央，没有人看到他是何时出现，又是如何上台的。此时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腰间的佩刀尚未出鞘，但所有人似乎都感觉到了蕴含的锋芒。
尽管之前从未亲眼见过，但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顾灵玉心中立刻浮现出了他的名字。这是传说中使用刀剑的达人，其名为“刃语”。舍弃了真实姓名的他一心投身武道，在刀剑一道的造诣无人能比，是协会中作战实力首屈一指的老牌英雄。
据说这人是个典型的武痴，性格极其正直，除了磨练技艺之外对功名利禄都不感兴趣，因此不可能被收买，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由他来担任这场擂台比武的裁判，绝对是让在场各人心服口服的安排。
“不过，区区一场执照考试里的对决，居然请到了刃语这样的英雄来主持，协会这一次真可以算是相当重视了。”顾灵玉思索着，顺势也想到了刚才的“个别谈话”。这些本应属于那些至少是正式英雄的人，在以往的执照考试里从未出现过，今年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贵宾包厢，会长谈陵游就坐在那里观战，这位也是往年不会出现的大人物。
忽然，顾灵玉的目光捕捉到了那上面的另外几个。他们和谈陵游坐在同一排，交谈热烈，神情中却又都分明带着一丝傲慢。顾灵玉隐隐约约觉得这几位的面容有点眼熟，但不管怎样回想，他都想不起是协会里的什么人。
“啊！”
他惊叫一声，猛力一拍手掌，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他记起了，在贵宾包厢里的那几个人他确实看过，不过不是在协会，也不是在现实生活中，而是从网络和电视的新闻里！
坐在谈陵游旁边的那些人并不是什么英雄，而是周边几个国家的政要高官！
看来这一次的执照考试并不仅仅是为了选拔出新一代的正式英雄，同时还是一场小范围内对外公开的展示。会长将这些高官们请来，多半是为了在他们面前展示协会里年轻人的风采，增强他们对英雄协会的信心。正因为如此，在开始第二阶段对战之前才要开展“个别谈话”这种像是要选人执行任务的思想测试。
换句话说，今天他们在场上的表现不光决定他们能否取得执照，更将直接和整个协会的对外形象挂钩。
想到这里，顾灵玉的肚子更难受了。
“喂，你这脸色发青啊，喝点热茶吧。”
一个温热的东西突然抵到脸旁，惊得他突然一哆嗦。他缩起身子扭过头，发现一个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旁边，手里还端着两被热气腾腾的茶水，正弯下腰把其中一杯递到他脸边。见他被吓到，这人脸上顿时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他的笑容里仿佛带着一种亲切的感染力，顾灵玉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被这么一吓，反而神奇地放松下来。
他战战兢兢地接过对方递来的热茶，那人笑了笑，顺势在他旁边坐下。
“初次见面。”他将手里热茶与顾灵玉的碰了一下，然后如饮酒般豪爽地喝了一大口。
顾灵玉端起杯子抿了一下，感觉绿茶的香气沁人心脾。虽然只是简单的袋泡茶，但在这种紧张气氛中的一杯热茶，却让他不安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谢谢了。”他小声说，“初次见面，我叫顾灵玉。”
“总感觉这种场面应该喝酒才对啊。”那人眼看着擂台上即将开打的二人，自顾自地摇头晃脑，“可惜了，这里只肯提供热水，只好拿袋泡茶将就一下算了。”
他突然扭过头看着顾灵玉：“喂，底下要开打了，你觉得哪边会赢？”
“这个……大概是‘神行’戴飞前辈吧……”顾灵玉说得毫无底气。
“戴飞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过他的对手应该也不弱。”这人说得自信满满，“这个岳千千年纪轻轻就拿到了临时执照，说明很有潜力。既然两人都是临时执照级别，我比较看好她。”
顾灵玉有点困惑。听这人对戴飞直呼其名的叫法，似是有点资历，对协会里的人也很熟；可是听他评价岳千千的话，又像是对那些关于她的流言一无所知。
“我觉得吧，虽然一样都取得了临时执照，但经验还是很重要的。”他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戴飞前辈拿到临时执照的时间更早一些，这期间也参与了不少任务，积累的实战经验在同辈里算是非常丰富了。岳千千……虽然年纪轻轻就拿到了执照，但听说这两年一直没有报名参加任务，在经验和应变方面大概还是不如戴飞前辈。”
“那要不要赌一下？”那人笑道。
“赌一下？”
顾灵玉下意识应了一声，目光却无法从场上移开。此时随着刃语一声令下，第一场对决已经开始。戴飞一开场就施展出他的“踏虚”，以超高速度踏着诡异的弧线快速绕到对手身后，顺势踢出一脚。岳千千虽然及时转身抬手挡下，却仍是被这一脚的力道踢得飞了开去。
戴飞乘势追击，立刻紧跟而上。他从四面八方各种角度展开攻击，每一击沉重无比，毫不留情。看得出来，他是打算速战速决，避免在第一轮的对手上耗费太多体力。
岳千千单膝跪在地上，只能左支右绌，乍一看形势相当危急。
然而顾灵玉却忽然奇怪地“咦”了一声。
“她的脚下……”他目光闪烁，“原来如此，通过这种方式来化解攻击力道，要把比赛拖入持久战啊……”
“看吧，还是有悬念的啊。”
旁边的少年自信满满，仿佛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看着这自信满满的模样，顾灵玉对他顿时肃然起敬。
“对了，忘了请教大名。”他恭敬地说。
“我吗？”
少年露齿一笑：“我叫郭磊，郭靖的郭，光明磊落的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