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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踪”从不是岳千千擅长的技能，但之前成功的那几次让她膨胀得几乎忘记了这件事。
然而眼前这女子的反应让她彻底回到了现实。
“这位小姐，请问你是在跟踪我吗？”会计南茜小姐看着她甜甜地笑道。
岳千千只好低下头，尴尬地苦笑了几声。
时间倒回到九个小时前，就在岳千千结束和谈陵游的通讯回到房间时，她发现里头的争执已经渐渐平息了。归根结底，雅帕让别人感到不快的只是他那种迷信的态度，但落到具体的事务上，他提出的意见也未必没有道理。
“总而言之，就按照雅帕的意见，对博物馆的这几人进行一次为期一天的彻底调查。哪怕没能发现有用的线索，至少也争取把这方面的嫌疑排除掉。这样下一步我们才能跳出这个框架，重新梳理调查的思路。”雷震说。
“那具体要怎么做呢？”迈勇问道。
“人盯人，近距离观察一天。目标是五个人，我们这边正好也是五个，就按照适合的程度来分配吧。”雷震沉吟片刻，朝岳千千说道，“首先是会计南茜小姐，这位是女性，别人跟着都不方便，只能请千千来负责了。”
“明白。”岳千千点头。
“副馆长高文明天就回来了。虽然案发时他不在本地，但在博物馆几人里就数他的身份比较特别，我去会一会他，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有可能勾结外人作案。”雷震说，“然后是管理员，目前为止他的作案嫌疑最大，需要安排一个最有把握的人去跟踪他。”
雅帕期待地看着他，然而雷震却转向了资历最浅的乔纳森。
“‘格利佛’，你变小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会很有用，请尽量贴近目标，给我牢牢盯住了，不要放过任何一点线索。”
“是！”乔纳森喜形于色。经验尚浅的他还是第一次被委以重任，此时感觉心脏砰砰跳。
“至于迈勇，你就跟着保安桑普大叔吧。”雷震说，“对方是个身材高大的退伍军人，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而且还是本地人，说不定随时都能召集一群同伴。所以万一情况有变，请你不要恋战，迅速脱身回来报告。”
“明白了。”迈勇嘴上这样答道，可岳千千感觉他其实没听进去。
“那么最后的重任，就交给你了。”雷震看向雅帕。
五个人中的四个已经分配完毕，最后剩下的老馆长亚瑟自然就归了雅帕。但说是重任，其实这根本就是个闲职。虽说老馆长有可能为了保住藏品铤而走险，但从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像是真的为了这件事心急火燎，而且向英雄协会求助这种事也不像是犯人所为。
雅帕当然知道这一点，因此他叹了一口气后也只是懒懒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岳千千注意到，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死神”，神情忧虑。
一夜休息之后，岳千千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早早起床，开始梳妆打扮。有了在游魂街乔装出行的经验，她这一次戴上了卷卷的假发，。化了个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妆容，还特意选了一套与自己日常风格完全不搭的衣服，从上到下都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很好，完美。”她对着镜子转来转去地看了几遍，喜滋滋地自言自语。
她在南茜的住所附近潜伏起来，可一直等到接近中午，她开始觉得饿了的时候，南茜才打着呵欠，提了个小挎包哼着小曲儿开门走出来。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好，博物馆暂时闭馆的事对她来说就等于可以放多几天假，正好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再慢悠悠地出门游玩。
眼见目标出现，岳千千虽然饥肠辘辘，但还是努力跟了上去。南茜一路往北走，那是内罗兰最热闹的购物区，虽然是大白天，但来来往往的人数不少，这也给岳千千的跟踪创造了便利条件。只是南茜似乎是个很随性的家伙，一路上没有明确的目标，看到感兴趣的店铺就会突然停下来，有好几次岳千千跟得太紧，差点不小心就暴露了。
“她是真的没有目标，还是为了掩饰什么？”
岳千千小心翼翼地藏身在街角之后，只探出脑袋观察着南茜的动静。昨晚分配任务之后，几个人还一起讨论了一下目标身上可能出现的异常表现，其中一项就是反侦察，例如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人跟着，或者明明有要去的地方，却刻意兜兜转转想把跟踪者甩掉之类的。到目前为止，南茜倒是没出现什么观察周围动静的举动，但她这种看似漫无目的的走法，说不定其实是为了甩掉跟踪者才刻意选择的路线。
“不能放松，得跟上。”
岳千千背靠着墙壁，用力按住开始咕咕叫的肚子，自言自语。她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果然缺乏经验，像这种跟踪行动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结束，她原本应该多少带上一点干粮的。
要是郭磊的话肯定不会遗漏这种细节——她没来由地这样想到，而后立刻回过神来，用力摇晃着脑袋要把这些多余的杂念清除出去。
“不要想这些无关的事情了，岳千千！”她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现在没有人可以帮你，你只能靠自己完成这个任务！”
她这边刚刚为自己打完气，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饥饿的感觉，可探出头一看，却发现南茜已经不见踪影！
这一看惊得她差点魂飞魄散。虽然这条购物街上人数不少，但还没到晃花眼睛的程度，可她再三搜寻，却真的找不到南茜的身影。要知道她从上一次确认后缩回脑袋到现在重新探出头，前后最多不过三十秒，这短短的时间里，南茜竟然就从她的视线范围里消失了。
这已经很难用“巧合”来解释了，对方很明显具备反跟踪的意识。
眼见情况紧急，岳千千也顾不上隐蔽了。她从藏身的街角快步走出，赶到南茜最后站着的位置，在那里四处张望。看着周围的人潮，她开始思考假如自己是南茜的话，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甩掉跟踪者。
就在岳千千低头思索的时候，忽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一回头，就迎上了南茜似笑非笑的脸。
“这位小姐，请问你是在跟踪我吗？”南茜笑道，“我发现了哦。”
“这个……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岳千千问完后自己也感觉很蠢。
南茜掏出一个梳妆镜晃了晃：“就在刚才补妆的时候呀，从镜子里看见你了。”
她笑道：“要说的话，只能怪你的动作太鬼祟了。我原本都没注意到，结果一看居然有个人从街角后面探出半个头，一看就肯定有鬼。”
她端详着岳千千的脸，忽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你呀，昨天你不还找我问过博物馆里丢东西的事情？我就说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完了，不光暴露行踪，连精心准备的乔装也不管用。岳千千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正想着下一步要怎么办，却没料到南茜忽然大大方方地牵起了她的手。
“既然不是坏人，那就没问题啦。”南茜笑道，“我正愁一个人逛街没什么意思呢，英雄应该不会放着烦恼的小市民不管吧？”
她眨了眨眼睛：“如果手头没有其他任务，那就陪我逛街吧。”
岳千千傻愣愣地被南茜牵着走进了一家服装店，莫名其妙地就跟着后者挑起衣服来。在这之后，两人在这条购物街上接连逛了好几家店铺，当岳千千的肚子再次响起时，南茜更是直接邀请她共进午餐。当岳千千狼吞虎咽时，她就端起一杯咖啡在对面慢条斯理地抿着。
光看着画面，只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对关系很好的闺蜜，谁能想到不久前还是跟踪者与被跟踪的关系呢。在行动前，岳千千预想过好几种暴露后的情况，却唯独没有想到这样的展开。
“为什么你这样啊？”岳千千感觉连发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了。
“因为你是英雄协会的人吧。”南茜笑道，“我知道你们是来调查博物馆失窃案件的，今天跟着我也是因为这事吧。毕竟整个博物馆就那么几个人，我也算是有点嫌疑的。”
“是的。”岳千千只能老实承认。
“但我什么都没做，甚至连馆里丢了什么都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我因此多了几天带薪假期这件事。”南茜耸耸肩，“所以啊，既然知道自己是清白的，而你又只是为了查案子才来跟踪我，那我干嘛要怕你呢？”
岳千千看着南茜，后者神情自若，不像是那种强装出来的镇定。话虽如此，岳千千此时对自己的眼力其实已经有点失去信心，只不过对方既然大方邀请她同行，那就是摆明了不怕跟踪的意思。不管身上是否藏有秘密，今天她都不可能在南茜身上有所收获了。
“不过，你竟然压根就不怕一个跟踪了你半天的人，还邀请她同行……”岳千千若有所思，“非要较真的话，这个反应本身有点奇怪吧？”
“因为你是‘英雄’啊。”南茜说，“这个身份就足够了吧。”
她抿了一口咖啡，笑道：“其实像我这样的一般民众都是对英雄很有好感的，毕竟英雄协会这些年来就没出过败类，每个打着这旗号出来行走的人都是以帮助民众为己任。所以我就算发现你在跟踪我，还是会觉得你应该没什么恶意。换成别人大概也是一样啦。”
她皱了皱眉：“说起来，我身边的人里也就馆长老爷子有点特别，他好像很讨厌这方面的话题。我记得有一次跟桑普大叔闲聊到这方面的事，他正好路过，用一种很粗暴的态度打断了我们的对话。这次我听说是他邀请你们来的，老爷子该不会转性了吧。”
这个出乎意料的情报让岳千千有点吃惊。她想起亚瑟对着他们时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感觉跟南茜描述的完全就是两个人。
如果之前真像南茜说的那样，那是什么改变了馆长的态度呢？
岳千千正想着，塞在左耳里的微型通信器却忽然有了信号。这是他们内部联络用的便利工具，一人发信，另外四人都能同时收到。
此时从里面传出的是乔纳森有些惊慌的声音。
“报，报，报告各位！”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个管理员有动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