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黑嗓助力

在危急时刻,“黑嗓”依帕卡的出现对三人来说简直就是天降神兵。作为前辈的她无疑有着高出一筹的战斗力,刚才将雀蜂打飞的那一拳就是明证。

然而为了救人,情急之下她也做出了不得已的举动,那就是徒手接下剧毒的蜂刺。此时她虽然迅速撕下袖子将左手小臂紧紧扎起,阻止毒素借着血液向上移动,但显然从伤口侵入手臂的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从她掌心里流出的血已经带上了几分黑色。

失血加上剧毒,让她的左臂无力垂下,暂时来看就像是彻底废了。以一条手臂换取两人的安全,外加揍对方一拳——看依帕卡此时的表情,似是对这个等式相当满意。

“为什么可以毫不犹豫地……”

看到依帕卡这欣然自若的表情,郭磊的内心犹如被重重的锤子击中。

从刚才岳阳对他当头棒喝时,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此时看到依帕卡舍身救下他们的举动,这个模模糊糊的念头终于渐渐明晰起来。

为什么之前攻击独角仙的那关键一拳会中途失去威力?为什么自己始终无法自如驾驭风虚明的“一拳胜负”?之前他听到会长谈陵游的解释,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此时亲身体会到岳阳等人的觉悟,亲眼看到依帕卡的行动,他才深切感受到自己和他们之间根本性的差别。

要论起临阵的随机应变,这些人都不如他——甚至可以说,整个英雄协会里说不定都没有人能在这一项上胜过郭磊。但如果在碰上强敌,不得不豁出性命换取一线胜机的时候,这些人的行动都会比郭磊要坚决得多。

原因无他,只有四个字:专心致志。

岳阳为了击败雀蜂可以冒着被刺中的危险,甚至在暂时脱险的时候想着的还是要如何给敌人致命一击;依帕卡为了救人,可以不假思索地徒手接下剧毒的蜂刺,把中毒后如何医治这些事情都留到以后再说。站在“理性”的角度来看,他们的思维方式太过重视当前的这个时刻,只能解决一时问题,却没有考虑下一步要如何做。相比之下郭磊却在做什么之前都先留好后路,一旦判断无法得手就可以迅速切换策略,始终让自己保留着其他选项,处置灵活。

但郭磊明白了,此时他缺少的恰恰就是这样一往无前,不顾后果的态度。

“郭磊,你很聪明,比任何人都懂得留出充裕的后路。但有时候也要试着做出无法回头的选择。”这一刻,他耳边仿佛再次响起了风虚明的告诫。

然而不管如何约束自己的理性,努力减少多余的念头,他最终还是没能达到这样真正的“专注”。在事关生死的那一刻,他还是难免会考虑失败的可能性,而后本能地留出后路。

瞻前顾后,思虑万千——这就是“聪明”的郭磊和这些英雄的致命差别。

“你们命大啊,遇到我刚好从这边过。不过既然我来了,剩下的事就无需担心了。”

依帕卡看到郭磊此时神情有异,以为他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余惧之中,抬手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一会说不定还需要你们帮忙呢!”

郭磊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她脸色潮红,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像是刚刚全力奔跑了一大段路。左手的受伤对她显然也有影响,虽然毒素还未上行,但手掌上传来的剧痛还是让她不自觉咬紧了牙关。

“你在担心这个吗?”依帕卡察觉他正盯着自己的手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的,‘一会就能将毒素排出’。”

她在说到后半句时用上了另一种和之前截然不同声音,就像是挤压着喉咙发出的粗糙嗓音,和之前挥拳时的声响倒有几分相仿。郭磊意识到这多半就是她被称为“黑嗓”的异能,此时她特意说出的这句话大概就是类似自我催眠的效果,可以让身体自发完成某些指令。

果然,随着她话音刚落,从伤口流出的血液忽然变得如墨般漆黑。这是身体内部将毒素集中后伴以少量血液排出,在解毒的同时最大程度地减少失血量。

“我的异能名叫‘黑嗓’,是一个操控振动、发出声音以实现部分特殊效果的异能。刚才打出的那一拳里额外加上了声波的振动效果,所以威力会比一般拳头强上不少。刚才你们听到的这一句发音古怪,那是我在对自己施加心理暗示,加快身体的自愈速度。”她主动披露了自己的异能情报,显然是为了其他人更好地与她配合。不过就算如她所说地能顺利排出毒素,受伤的左手恐怕在短时间内还是无法使用。她警惕地盯着远处的雀蜂,全神贯注地摆出了攻击架势。

一度被她折断的蜂刺已经迅速再生出来了,这一点依帕卡并不意外。蜂刺的再生本就是胡蜂类的种族特性,只是对面这速度远比自然界的同类要快得多,只是一眨眼工夫就完成了。

看来要想逐步削弱它的意图也不可行,只能面对面硬上了。

“好了,你们的异能彼此都应该清楚的吧。现在我们手上的牌就这些,接下来怎么打?”她说,“我建议你们想办法吸引它的注意力,由我接近它后再打一拳试试……”

“接近它就是送死。”郭磊淡淡地说,“别小看它,这家伙学习能力很强的,说不定还能听懂我们的对话,这会儿竖起耳朵听着呢。”

他盯着前方蓄势待发的雀蜂:“以逸待劳,它的速度优势可以发挥到极致,那种状态下的突刺就算是强化过的大少爷也躲不过去。它非常清楚现在着急的一方是谁,所以没有进攻,而是原地观察。这既是休息,也是在试图摸清你的底细,顺便还能让毒素效果充分发挥。”

“它想得没错。”依帕卡说,“所以你有什么计划吗?要快点行动了。”

郭磊盯着雀蜂身下不远处的某个东西:“计划是有,但需要黑嗓前辈来牵制它的行动,我们来一次‘双重掩护’,再加上岳家大少爷的一点‘电火花’……”

他转过头朝岳阳笑了笑:“机会大概只有一瞬间,别打歪了哦。”

不等后者回答,他已经不回头地冲了出去,直接迎着雀蜂全速奔跑。

“这家伙又是这么霸道!”岳阳恼怒不已。郭磊总是这样,一说完就直接行动,完全不给别人考虑接受与否的时间,甚至还不给解释,让人除了被动配合外还得努力猜测他的心思。

他想干什么?明明才说过靠近它是死路一条的!

岳阳忽然灵光一闪,看向郭磊奔跑的前方。只见那里的虫尸之间有一个晶莹发亮的东西,那是郭磊之前用来装烈酒的瓶子,刚才挥洒的烈酒似乎还有剩下一些。

烈酒?电火花?岳阳恍然大悟。

就在这时,郭磊已经冲到了雀蜂的面前,迎面而来的是那根重生的尖刺。要想捡起瓶子就必须先过这一关,郭磊没有试图从旁边兜路绕过,而是打算直截了当地硬闯。

他甚至没有抬手招架的动作,因为他相信身后同伴的支援。

“你真是个疯子。”

依帕卡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就在郭磊冲出的下一秒,她悟到了前者的计划,立刻也冲了出去。声波在空气中传播时衰减严重,她需要在足够接近目标的地方出招才能达到牵制的目的,这样做也等于将她自己置于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

但无所谓,她本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更别说现在还有人愿意充当诱饵。

“着!”她喊道,夹杂着声波振动威力的拳头挥向正要攻击郭磊的雀蜂,将后者一拳逼退。因为雀蜂的警醒,她这一拳没能命中,只是堪堪擦过,但仅仅如此也足够把目标震到半空中,一两秒内无法行动自如。

先是郭磊吸引注意力,依帕卡攻击,而后借依帕卡的这一击牵制目标行动,郭磊全速突破,这就是他口中的“双重掩护”。此时郭磊把握机会继续往前,弯下腰一把捞起酒瓶,一个转身就把瓶中剩余的烈酒朝着雀蜂全部挥洒过去。

“就是现在!”他喊道。

岳阳双指并拢,遥遥朝半空中一指,一道电光从他指尖飞出,瞬间点燃了空中的烈酒。

熊熊大火刚弥漫到雀蜂身上,它的动作就忽然变得杂乱无章,原本扑腾的膜翅拍打得更加剧烈,却无法从热气中爬升。转眼间,它的全身被大火包裹,变成一颗火球坠落下地。

在坠下的同时,它还想用尽最后力气挣扎着撞向郭磊。然而准备万全的云梦双手一按,一面土墙瞬间立起,挡住了它最后的殊死一搏。

“雀蜂的耐热能力很差,四十多度的温度就足够把它热死。”郭磊这时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自然界中蜜蜂对抗它的绝招就是聚在一起把它包裹住,利用扇动翅膀的热量积聚起来,把正中间的雀蜂热死。不过我们现在有酒精和点火器,执行起来就方便很多。”

“喂,谁是点火器啊。”

“别斗嘴了。”

依帕卡检查了一下还在燃烧的雀蜂尸体,确认后者已经死透了,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战斗已经结束了,她却还是满头豆大的汗珠,都是冷汗。郭磊注意到,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

“喂,你没事吧?”

他刚开口问道,却见依帕卡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她终究无法将所有毒素排出,残存的一点点剧毒已经足以在她的身体中肆虐,影响她的行动。

云梦伸手在她额头一摸,脸色顿时一变:“太烫了!你得休息!”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停下。”依帕卡挣扎着还要爬起,脚一软却又差点摔倒。

云梦赶忙扶住她:“你必须休息!”

“没时间了。”依帕卡混乱地说,“已经跑了一个,巴莫前辈又失踪了。只剩我……必须赶紧找回其他那些人,不然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些人?

郭磊和岳阳对视了一眼,同时注意到这个奇怪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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