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少年魔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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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那个死小孩跑哪去了!”

卓志行嘴上骂骂咧咧的,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左右张望,在视野中寻找着那个矮小的身影。他的举动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路上的行人纷纷对这个生面孔投来了诡异的目光。他发现了气氛的变化,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就像是一盆兜头泼下的冷水,一下子浇熄了怒火。

“冷静一下啊。”卓志行对自己暗暗告诫,“这里可是‘游魂街’!”

卸下了那个需要分心保护的背包,又因为戒备而渐渐恢复冷静,此时的卓志行再次发挥出往日精英警探的本事。他先是回到一开始被小男孩撞了一下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下现场,没过多久就找到了那个尺寸明显不同的小鞋印。

“抓到你了。”卓志行冷笑。

他沿着鞋印的痕迹追了上去,发现这小孩出乎意料地很有反侦察意识。从鞋印的痕迹来看,他在偷走钻石后不是闷着头只顾逃走,而是走走停停,中途好几次在转角处停下,多半是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上来。除此之外,他还好几次故意走到岔路上,兜了一圈回到原地,显然是为了迷惑身后可能追上来的失主。

如果卓志行当场就发现钻石被偷,急匆匆就追了过来,或许也会被他这一波反侦察技巧弄晕吧。不过事情的发展阴差阳错,他迟了一步才发现钻石被盗,反而让他赢得了冷静下来分析足迹的时间。

经过刚才这一轮对足迹的观察,他感觉自己已经不会再小看这个小男孩了。

“果然,游魂街里哪怕小孩子都不能轻视。”卓志行暗暗告诫自己。

但无论如何,他的追踪技术还是占了上风。此时小男孩的鞋印显得越来越有规律,指向的目标也渐渐清晰起来,显然,他经过反复试探后放下了戒心,要回到自己的住所了。

正当卓志行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脚底一空!

眼前明明是平坦的小道,然而他这一脚踏上去的感觉却像是踩在了一张纸上,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随之向前扑倒!

“是陷阱?”

卓志行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刚发现踏空便立刻试图收住重心,同时伸出双手想扒住两侧的地面。谁知连着地面也是做过手脚的,看似是水泥地,其实却只是用干燥的沙子铺平,卓志行的手刚抓上去便整个坍塌,而他也随之一脑袋摔进了一个深坑里。

多亏坑还不算很深,他虽然摔得头冒金星,却也没受什么伤。等他慢慢回过神来,仔细思索,忽然发现这其中有点细思恐极的意味。

若是在平时,这种程度的陷阱根本坑不了他,就算前脚忽然踏空,他饱经训练的反射神经也足以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重心,用踏在实地上的单脚撑住。然而刚才他发现追踪的鞋印之间间隔正在扩大,意味着小男孩到这里时跑了起来,于是也他下意识地随之加快了速度,这才来不及停住脚步,摔进了这个预先挖好的陷阱里。

也就是说,那小男孩明知道这里有陷阱,所以故意用鞋印的变化来吸引他的注意力?然而想深一层,他既然会用鞋印来引诱追踪者,意味着他一早想过会有人追着足迹来到这里?

一个看上去不过才六七岁的小男孩,真的可以考虑到这么细致,又这么长远的程度吗?

“被吓到了吗?”卓志行忽然听到上面有人说道。

他吓得一个激灵,在狭窄的坑里挣扎着转过身。等看清那人的脸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稍稍放松了一点。

“刀老大。”他拍了拍脏兮兮的衣服,恭敬地抬头问好。

刀老大笑着朝卓志行伸出手,帮他从坑里爬了出来。看到出坑后仍是一脸惊魂未定的后者,他意味深长地说:“现在知道错了吧。我已经劝过你,别随便惹那个小魔星。”

“那个小孩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卓志行到现在还是一脸的惊魂未定。想起刚才摔下坑里的那一刻,他越想越后怕,如果对方再坏心一点,比如在坑底插一根削尖的棍子,或是放一些铁蒺藜之类的东西……

“他怎么会设置这样的陷阱!”卓志行难以置信,“他才几岁啊!”

“我劝你别把他当做普通的小孩子。”刀老大冷笑,“别忘了,这里可是游魂街啊!这孩子每天接触到的都是一等一的犯罪者,什么东西学不到,你遇上的这些都是小儿科了。”

他蹲下身查看着陷坑,点了点头:“这种程度最多只能算是警告。没有别人帮助,我猜你这辈子也别想抓住这个小魔星。”

没有别人帮助?卓志行敏锐地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特殊的含义。

仔细想想,刀老大一直在说这个孩子有多厉害,然而言语中却是诸多鄙夷,还管他叫“小魔星”,想必对他早已经诸多不满,只是碍于各种原因才无法反击。他一路跟着卓志行来到这里,也许并不只是为了在他落下陷阱时帮他一把,而是要争取一个在这方面可靠的盟友。

“怎么样?”刀老大朝他挤眉弄眼,“这孩子我了解,听我指示,你就能避过这些陷阱。”

卓志行不敢忤逆这个前黑帮大佬,听起来他也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再想到钻石还在小男孩身上,卓志行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明白了,老大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收拾心情,卓志行再次上路,这一次有刀老大从旁指点,他成功避过了好几个陷阱,这其中包括了踩进去就会被套住吊起的套索陷阱,踏中踏板就会从旁边滚下石头的机关陷阱,以及看似平平无奇,踩进去鞋子就要当场废掉的强酸水洼等等。卓志行暗暗计算了一下,这些陷阱中大部分若是他独自行动,肯定会中个正着。

越是前进,他越是理解刀老大为何对这小子如此忌惮。此时卓志行在心里已经完全忘记了小男孩的年龄问题,哪怕以成年人的标准,对方在设置陷阱并引导目标踏入这方面也有着极高的才华,绝对称得上是出类拔萃的水准。

“不过反过来说,这些陷阱也就是小孩子玩笑的程度。” 刀老大评价道,“让人摔一跤,把人吊起来,石头砸脚强酸毁鞋,这些就算中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毕竟是小孩子。”卓志行狠狠捏了一下拳头,“陷阱越多,越说明他害怕被追上。要是能接近他,我一下子就能把他抓住。”

“那你可要加油了。”刀老大意味深长地说。

两人都知道,足迹的追踪已经到了尾声,前方那间矮小的平房多半就是这段路程的终点。就算那小男孩预判再通神,他也不可能猜到有人能够避过重重陷阱,一路追到自己家里来。

就在卓志行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窗户里钻了出来,正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个小男孩!他刚一落地就全速向前跑去,仿佛提前知道了两人正在接近的事情。

“追!”

卓志行喊了一声,迈开脚步全速向前追去,身后的刀老大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他弯腰捡起一段细细的丝线,眯起眼看着它连通的另一端。当确认这丝线一路连到平房附近时,这个满面刀疤的中年人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最后还不忘布上一道被撞断后会示警的线……可以啊,这警戒工作算是及格了。”

他看着被卓志行追赶着小男孩,摇头一笑:“不过论赛跑的话,小孩子是跑不过大人的。”

卓志行自然听不见身后刀老大的话,然而他此时也被同样的想法激励着。眼见着距离小男孩越来越近,他更是精神抖擞,感觉本已发酸的双脚又被注入了新的力气。

“臭小子,等我抓到你,一定要……”

他碎碎念叨,这时小男孩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再一次看清楚他的五官,卓志行感觉更加似曾相识,然而随后心中涌起的愤怒却让他无法冷静思考了。

原来小男孩的视线直接越过了他,望着更远处的刀老大,仿佛根本不把卓志行放在眼里。

“臭小子!”

卓志行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地全速冲刺,快速缩短了距离。可这恰恰就是小男孩希望看到的结果。只见他灵活地沿着小巷转了个弯,冲向街道入口附近的开阔地,同时顺手扳下了墙壁上一个隐蔽的开关。一整套预先设置的机关连环发动,又是落石砸脚,又是脏水泼脸的,全部朝着刚刚追进小巷里,无处逃离的卓志行身上招呼。

“都是小孩玩意!”

卓志行怒道,不闪不避地咬紧牙关全部承受下来,脚下却是速度不减,冲向那小男孩。

小男孩原本还一脸笑嘻嘻地看着凶神恶煞的卓志行,一副留有余力的模样。然而这时候他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扭过头朝着街道另一侧那座高高的钟楼挥舞着手臂大喊:“别动手,三师父!”

这又是什么障眼法?卓志行差点就想转头看一眼,但一想起这小男孩之前各种狡猾的套路,他认定这只是对方转移注意力的伎俩。此时他已经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布满陷阱的小巷子,小男孩却因为停下来喊了这一声,就站在他面前不远处。

“你完蛋了!”卓志行狞笑着冲上前去,朝着小男孩张开双臂。

这一刻,他终于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一丝慌乱的神色。

“不要啊!”小男孩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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