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匕首刺进心口的那一刻，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南门响还保持着抬起长枪的姿势，却不由得愣在原地。左章寒也愣住了，一动不动，只有双手还惯性般地往外发散着冷气，维持冰块完好。
那些等待救援的人质也愣住了。离得最近的一个人张大了口，眼睁睁看着中刀的人缓缓倒地，就在他的脚边颤抖抽搐。他的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响声，似是想尖叫，却紧张得过了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郭磊手里握紧了匕首的把柄，配合人质倒地的速度缓缓蹲下，目光却一直挑衅般地看着对面的两人。他的嘴唇翕动，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念诵经文。一边杀人一边诵经超度，这简直就像只会出现在电影里的那种变态杀人狂，他此时阴森的笑容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干嘛露出这种惊讶的表情啊？”郭磊笑道，“这样一来，对你们来说不是还省事吗？”
他没有急着拔出手里的匕首，而是任由它堵住伤口，暂时延缓血液流出的速度。那个被他刺中的人微微颤抖着，还未断气，却似是痛苦无比。郭磊却笑着，笑容灿烂，仿佛自己正做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南门响几乎就要条件反射地刺出手中长枪，但看到郭磊握在匕首上的手，他还是及时冷静下来，控制住了身体的冲动。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开口便感觉口干舌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怎么一开口问些这么没水准的问题？”郭磊皱了皱眉，挑衅似地用手指弹了弹匕首，“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在杀人质啊。”
“杀人质……”南门响还没能从混乱里恢复过来。按理说他也算是个身经百战的职业英雄了，南门兄弟“守卫者”的称号在协会里也算是赫赫有名，但在他的生涯里还没见过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上一秒郭磊为了救人质，冒着生命危险一路披荆斩棘闯进了这里，下一秒，他忽然变脸，像个变态杀人狂一样对身边的人质痛下杀手。
这一系列行为的转变，简直是毫无逻辑可言！
“很难理解？”郭磊笑了笑，“那大概是因为你误会了。我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营救人质，而是要阻止你们。经过刚才的观察，我找到了阻止你们最好的方法，仅此而已。”
此时他身在人质中间，手里握着匕首，随时都可能刺向另一个人。南门响原本是打算将他逼入人堆里，让他在行动时因为怕误伤人质而缚手缚脚，方便将其控制住。然而没想到，他这个看似机智的举动最终带来了狼入羊群的效果。此时整个局面就像是反了过来，郭磊才是控制着人质性命的那一方，而他们反倒要担心起人质的安危来。
“如果他们都死了，你们会很困扰吧。”郭磊说，“不，应该说其中只要有任何一个人死了，都会对你们的计划造成影响。因为他们代表着不同的国家来到这里，如果有人死了，他背后的那个国家肯定不会满足你们的要求——不管你们提的是什么。”
“你以为你还能杀死谁吗？”南门响咬着牙狠狠说道，“你没有机会了，我发誓。”
“我总觉得自己在死前还能带走三五个吧。”郭磊笑道。
他扬起眉头：“哦对了，死人的影响不仅如此呢。如果这件事传到那边的话，你们和他们整个谈判就变得毫无意义了。适当地杀死人质可以起到威慑对方的作用，但如果是毫无逻辑的随机屠杀，那就是疯子，没有人会与疯子谈条件，就算是之前达成了什么协议，在知道这事后也肯定会选择撕毁吧。”
郭磊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拉过旁边一个男人，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将脑袋按在身前，准备拔出匕首再次开杀。
“等一下！别这样，饶命啊！”被他按住的男人惨叫起来。
“不等了。”郭磊露出狰狞的笑，“还有这么多人在排队，我要赶时间啊。”
他的脸逆着光，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一副杀人狂魔的嘴脸。男人肝胆俱裂，转头朝着南门响大喊：“你们就这样光看着吗！救命啊！”
南门响依旧握紧着长枪，神情却有些动摇，忍不住看了左章寒一眼。后者正脸色铁青地盯着郭磊，没有回应。
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郭磊的眼睛。他眼珠子一转，对着那男人笑道：“你说人生的大起大落多有趣啊。明明是被挟持才落到这种状况了，现在却要反过来向恐怖分子求救？”
“那也比死了强啊！”男人颤抖着说，“求求你，饶了我吧！你要跟他们谈条件，没有必要真把所有人都杀了啊。如果你放了我，等我回去一定重重报答你，好不好？”
“回去？”郭磊似笑非笑地看了左章寒一眼，“原来他承诺过让你们回去啊。你信吗？”
男人一愣，忽然脸色煞白。
“喂，你们对着电话说的那些话算数吧！”他颤抖着问道，“等那边修订法案，完成你们的条件，我们就可以回去了。这是真的吧？”
“这一点我向你们保证。”左章寒沉声说道，“只要那边配合，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去。”
“当然也需要我的配合，对吧？”郭磊笑道，“别忘了，现在人质的性命在我手里，你们说了不算。”
南门响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人质。虽然出血量看着没有增加，但这个人的反应明显比刚才弱了很多。刚刚倒下的时候，他还能看到这人的身体明显颤抖着，时不时还会抽搐几下，然而现在连这些反应也渐渐消失了，一动不动的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似的。
再不施救，这个人恐怕真要死了。
“你以为你能同时控制这么多人？”他握紧长枪，上前一步，“劝你一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要等到事情无法收拾……”
说到一半时，郭磊忽然动了！只见他闪电般拔出原本插在那人胸口的匕首，刺入被他按住的男人肩膀，然后立刻拔出，又插回原本的位置，分毫不差。
失去意识的男人随着他重新插入的动作剧烈抖动了一下，可细看伤口却没有多少出血。这或许因为郭磊的匕首在刺穿胸口的同时堵塞的动脉，此时拔出后再刺入，还是在原本堵塞的位置。如果真是如此，可见他动作极其准确，分毫不差。
除了准，还有快。他选在南门响试图谈判的瞬间出手，动作一气呵成，连这个身经百战的职业英雄都没能反应过来。被他按住的男人甚至都楞了一下，等意识到中刀后才按着剧痛的肩膀惨叫起来。
“安静点。”
郭磊的手加了几分力道，这男人顿时像一只被扼住脖子的鸭，将惨叫声都憋在喉咙里。他惊恐地看着从肩膀不断流出的血，眼神里写满恐惧。
“南门老兄，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不过拿弱者出气还是办得到的。”郭磊笑了笑，“你对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但在这样的距离下应该是阻止不了我吧。”
他笑容忽然收敛，厉声喝道：“再走近一步，刺的就不是肩膀了！”
周围的人质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中有些在刚才看到了希望，开始蠢蠢欲动想找机会逃回那边，但此时随着郭磊的这一喊，这些人一下子噤若寒蝉。
其实若是他们一齐逃走，混乱中郭磊最多只能伤到其中一两个，但见识过了郭磊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雷霆手段，谁也不愿意成为他手底下的那个牺牲者，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概率。
真正控制局面的不是那把小小的匕首，是他深植在众人心中的恐惧感。
南门响本打算以步步逼近的方式施加压力，借此试探郭磊的反应，此时他一步也不敢动了。底下擂台方向传来的打斗声已经渐渐平息，他知道其他人已经彻底制服了那几个年轻人，只要他再解决掉剩下的这个，这场小小的风波就算平息了。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在这个包厢里面，真正掌控着局面的人却是郭磊。尽管论实力他远不如另外两人，但凭着手里的人质和无法预测的作风，他却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对付这种人，就算把他的同伴抓来也没用吧。南门响一时间竟然无计可施。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桌上的卫星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滴铃铃，滴铃铃……”
近乎凝固的空气里，只有这铃声一直在执拗地响着。按照之前向各国发布的通话顺序，这个时间来的应该是赛斯公国的答复。
左章寒的耳朵上就挂着无线耳机，只要轻轻一按就能接听，然而他却放任铃声响着，一动不动，直到那边终于挂断了电话。
“怎么不接啊？”郭磊嘲笑道，“难道是怕电话里的内容被我听到？还是说……你预料到对方会同意条件，但你却没办法让电话那头确认人质的安危，如果由此造成谈判破裂，接下去的那些也要完蛋。所以只能不接，暂时拖延时间。”
他哈哈大笑：“这样看来，我好像真给你们制造了一个大麻烦啊。”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左章寒终于开口。
“这是要跟我谈判？这么忍辱负重吗？”郭磊脸上表情简直要多欠扁有多欠扁。
左章寒咬牙，眼睛像是要冒出火来：“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那我要的就是这个。”郭磊说，“我要知道真相，关于你们这么做的理由——以及那个编号‘UD6’事件的真面目。”
这一瞬间，他看到左章寒脸上无法抑制的一抹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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