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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不了，这就是我遇到的那些东西——虽然看上去已经大不相同了。”
郭磊看着眼前定格的画面，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在内罗兰发生那场惨案后的第二天，他们终于从黑市渠道拿到了直升机拍摄到的全部画面。尽管因为烟雾的关系大部分画面都不够清楚，但从那些黑影运动时的轮廓上，郭磊还是找到了之前那种熟悉的感觉。
“这就是我们之前在内罗兰遇到过的那种改造过的虫子，研究所出品。”郭磊说，“他们的体型被放大到跟正常成年人差不多的程度，甚至还要更高大。相应的，它们的身体强度也比人类强很多，大部分甚至还保留着昆虫时期的特性。我在研究所里还遇到过一类更特别的个体，除了虫子的身体特征之外，它们竟然还有类似于‘异能’一样的特性。”
“等等！这不对吧！”岳千千说，“那时候你和小秋不是成功启动了埋在那些虫子身体里的‘保险栓’吗？它们就在我的面前溶解的啊，我一辈子都会记得当时那个味道。”
一旁的岳阳下意识地捂住鼻子点了点头。当时他也在现场，而且还是他和同伴拼命挡住了涌过来的虫群，这才给了郭磊启动计算机程序向外发出摧毁信号的时间。在那个时候，上一秒还在跟他战斗的虫子在下一秒就像是被某种强酸泼到，全身从内而外地溶解，最后变成一滩散发着恶心气味的液体。和岳千千一样，那个气味也让他毕生难忘。
“当时你说研究所的信号发射台足以覆盖大半个非洲，当然也包括了内罗兰周边地区，按理说应该足够让所有虫子都接收到信号了。”岳阳说，“破坏虫子的是事先埋在它们体内的保险栓，跟信号强弱无关，所以应该也不会出现远处的虫子受到伤害比较小之类的事情吧？”
“确实是这样。当时我检查过了，信号覆盖范围是足够有余，只要能够让体内的保险栓启动，距离远近不是问题，因为后续程序全是在体内发生。”郭磊思索道，“所以，也许问题并不是‘它们是如何逃过了死亡信号’，而是‘它们如何从溶解中存活下来’。”
“能办到吗？那个保险栓不就是为了确保能杀死虫子才制造出来的。”
“已经不是‘能不能办到’的问题了。”郭磊看着画面，“现在这些东西就摆在我们面前，肯定有一部分虫子从那次的灭绝中存活下来。我想，这里面的秘密也许和‘异能’有关吧。”
“异能？”
“那天我冲进研究所之后遇到了一群被移植了异能的虫子，而我的‘偷窃’对它们也有效。所以我不断盗走它们身上的异能，并且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反过来消灭了它们。”郭磊回忆道，“但是其中有一只虫子我特意留到最后，没有对它下重手。因为我需要它的异能。”
“‘超速回复’！”岳千千恍然大悟，“难道说，是这个异能的效果超过了保险栓对身体的破坏速度，所以才让它们活了下来。”
“按理来说是办不到的，这一点亲身体验过的我大概最有发言权。”郭磊说，“但是异能领域有太多未知的东西，现在谁也不能下定论。也许在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瞬间，求生本能将异能激发出了更强的状态，战胜了保险栓的溶解效果。甚至有可能在这之后诞生的个体都继承了这样的恢复特性，变得更难对付。”
他盯着直升机拍到的画面，神色凝重。
“虽然不大可能完全继承，但万一……要是这些虫子都继承了恢复特性，而且保险栓还对它们无效，那将会变得非常麻烦。而且从烟雾里模糊的轮廓来看，它们自身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跟之前的样子大不相同……”
“到底变成个什么样，打一场不就知道了。”旁边的刘老三不屑地打断了他的分析。
他环抱双臂靠在椅背上，扬起头用眼角瞟着显示器上播放的画面，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和他同样姿态的还有另外几人，比起被眼前的惨剧震惊到的年轻人们，这些资深英雄们显得淡定很多。
“从画面上看，移动速度很快，下手也足够狠辣，所以在极短时间内就杀死了很多人。”刘老三说，“但反过来说，最主要的还是这支部队在处理上犯下太多致命的错误，首当其冲的就是使用了对敌人毫无效果的烟雾弹。这些烟雾不仅没能把巢穴里的敌人逼出来，反而造成自己的视野受阻，这才在遭受袭击时陷入无法反击的状况。”
他轻蔑一笑：“而且这些人显然没有见过市面，也对即将遭遇到的情况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在看到敌人模样的时候已经完全乱了手脚，有些甚至连开口示警都做不到。如果能够稳住心态正面开战的话，以这支军队的装备和人力已经足够了，哪怕局面不利也能平安撤退。但像现在这样根本算不上是战斗，只是单方面被屠杀而已，太没出息了。”
“听上去，您老好像对它们的评价不高啊。”郭磊冷笑。
“人类对于没见过的东西总是习惯性地给予过高的评价，而事后往往会证明这只是谨慎过头而已。”刘老三笑道，“像这样的道理，你再活个几十年大概就会懂了。”
他双手托在脑后，仰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过这又关我们什么事呢？”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连英雄协会都已经不存在了，这些东西也就不是我们的义务了吧。”
他的话让周围的气氛顿时低沉下来。
此时一行人正在向北行驶的一辆大货车里，货厢经过改造分出了男女两个区域，加装了门窗、临时墙壁、通风系统和水循环，俨然变成了一辆居住空间逼仄的大号房车。此时所有人都挤在相对宽敞些的男性卧室区观看着显示器上播放的视频，随着车辆颠簸，视频画面也时不时会跟着跳一下，甚至当场卡住，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那种技术落后的时期。
而在几天前，他们还在协会总部时，使用的辅助设备堪称世界顶级，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必须一群人挤在闷热的空间里，呼吸着浑浊不堪的空气。
但没办法，正经而论，他们现在可是在“逃亡中”的状态。
自从位于世界各地的分部被各种极端分子组织摧毁，人类世界对异能者的态度其实就已经昭然若揭。在那之后没有哪个官方组织对他们伸出援手，反倒是大总统约翰·温斯顿在关键时刻表明了态度，组织军队发起了一波正面攻势。尽管英雄们依旧以“人类”自居，但看起来对方却是把他们当做“异类”，势必要将他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灭。
不想杀人，却又不能坐以待毙，那么唯一仅剩的出路就是逃走了。以罪门、利亚姆等人为首的协会英雄们漂亮地挡下了人类军队的第一波攻势，而会长谈陵游则带上郭磊，抓住这个空隙瞬间移动到了军队的前线指挥部，与指挥官们当场交涉。
虽然最后谈判破裂，但谈陵游还是设法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为协会的撤离争取到宝贵的时间。之后他们带上了必要的资料和设备，就这样坐上了紧急改装过的车辆，借着夜色的掩护驶出小镇，寻找着可以隐匿的地方。
然而接连几天他们都只能在路上度过。尽管在驶出小镇时用上了多种隐匿手段，但在现在的科技水平下没有哪种手段可以一劳永逸。在找到合格的避难所之前，他们都不能轻易停下脚步，以免被身后追踪的敌人找到线索。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面对这样的疑问，身为协会领头人的谈陵游一直闭口不答。在上路之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驾驶室里，操控着货车上的自动驾驶系统。而躺在驾驶室里的还有从协会出来时就已经昏迷不醒的刃语，后者似乎在一处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经历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直到现在都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所以特蕾莎奶奶留在那边照料。
而就在他们不知道要往何处去的时候，内罗兰的惨案爆发了。隐约察觉到真相的郭磊得知后第一时间通过黑市渠道找到了相关的视频资料，这才确认了敌人的正体。而就在他们观看着视频的同时，虫群的势力还在非洲大陆上不断扩张，匆忙组织起来的军队万不得已之下只能实施坚壁清野的战术，临时构筑了包围圈，用猛烈的炮火阻止虫群继续前进，但也因此不得不放弃了几个被划入包围圈里的城市。
郭磊在拿到视频的同时也听说了一个消息，那些城市里也许还有人类居住。因为以虫群冲击的速度来看，急于向外扩张的它们并没有按部就班地攻陷所有城市，这也给那些城市里的人类留下了一丝喘息之机。如果及时救援，也许这些人还能保住性命，但因为包围圈的存在，这些城市里的居民实质上等于是被放弃了。
如果是以前的英雄协会，此时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接下这个救援任务。但此时对于外界来说英雄协会已经不存在了，主动出手就等于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也许他们可以救下那些人，但之后为自己引来的或许就是无穷无尽的灾祸。
到底要如何做？每个人心里有各自的想法，然而谁都没有明确地说出来。
就在他们各怀心事地沉默时，郭磊却一直牢牢地盯着显示器看。他把那几段视频播放了一遍又一遍，时而放慢速度时而定格，不放过上面的每一个小细节。
在反复确认后，他终于用混杂着惊讶和凝重的语气说出了一个结论。
“它们……可以交流啊。”
“虫子当然会交流，大部分生物都有互相交流的能力。”刘老三嗤之以鼻，“很奇怪吗？”
“我不是说它们。”
郭磊将画面放大，重点显示一个坐在地上的人类，和一头对着他站着的甲虫似的虫子。
“我是说，它们像是在和人类交流。”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比起同族之间的交流，跨种族的交流意味着另一件事。
这表明，这些虫子已经拥有了近似人类的智能水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