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星将”苏木雅，陷入永恒的“不朽”；
“四星将”宾巴/普日布，在永恒的寒冰中冻结。
最后的障碍扫除了，付出的代价却让人无法接受。看着这些变成雕像的前辈们，年轻人感觉到一阵彷徨无助。
“往前走。”郭磊说，“我们只能往前走——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他看着洞穴两边的微弱荧光，一马当先地抛下众人，朝着更深处走去。这是一条漫长而安静的通道，在汇集了各方的岔路之后，这条大道笔直地通往最后的终点。在他身后，同伴们慢慢跟了上来。他们沉默地沿着大道前进，脸色凝重。
虽然身处虫族的大本营，走在通往核心区域的路上，然而郭磊却隐约有种预感，自己很快就会见到躲在这一切背后的某个人类。
那个自称“顾问”的家伙。
半人半虫的外形，类似异能的各种特性，再加上如同人类社会般设置了层级的社会结构，虫族的这些事情背后如果是由某个人类在操控的话，那么一切疑问都可以得到解释。目前来看，这个角色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曾经组建起关于异能和新型物种开发的“研究所”，又针对英雄协会策划了致命袭击的那个“顾问”。
“没错，肯定是他。”郭磊喃喃说道。
与其说“肯定是他”，倒不如说他在隐隐地“希望是他”。若眼下的局面真是由人类一手打造，那事情无疑会简单许多，他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动手解决。
如果是其他可能性的话……在亲眼确认之前，郭磊不愿去细想这方面的问题。
只是，如果在前方等着他们的就是“顾问”本人，那要怎么办呢？
在研究所和顾问交锋的经历极其短暂，但如今回忆起来，郭磊却仍记得当时的绝望。此时他身边多了许多可以信赖的同伴，然而依旧看不到什么获胜的希望。
不论是哪种情况，最后也许只能靠那个人来奠定大局……那个至今还未露面的家伙。
“现在就是最后时刻，你也该出现了吧。”郭磊攥住怀里的临时英雄执照，“我们现在就需要你，会长。”
仿佛是听到了这一声召唤，就在这个时刻，他们旁边的空间突然出现一丝扭曲，在下一秒，那里就像是被谁撕开了一道口子，透出了耀眼的光。
谈陵游的身影从光团中慢慢显出形状，他神情有些疲惫，但一双眼睛仍然是炯炯有神。
“难为你了，竟然知道这个异能的用法。”他说。
“我这两天也不是一点功课都没做的。”郭磊笑道，“‘英雄降临’，这是之前一个老牌英雄的异能，可以藉由预先设定好的特殊信物确定坐标，瞬间移动到指定地点。”
他亮出手中的执照：“对于你来说，发给每个人的执照就是这个信物。不管身在地球上的哪个角落，只要随身带着执照，你就有可能在他危险的时候现身。”
说到这里时他不禁有些感慨。据他翻阅资料时了解到的，在一开始继承“英雄降临”的时候只有一次机会可以确定信物的种类。谈陵游将“执照”选作信物，说明他在那时候已经下定决心，要保护每一个外出执行任务的英雄。
身为会长，他是真的想要将每个人置于他的保护之下。
可悲的是，直到最后关头，他们还是只能依赖会长的保护。
“你们很了不起啊。”谈陵游说，“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你们还是扫清了障碍，将我带到最后的敌人面前。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不行，我们也要去！”岳阳咬紧牙关，“我们跟这些虫子还有好几笔账要算呢！”
“你们已经做得够多了。”
谈陵游活动着手脚，精神焕发地说：“多亏了你们的奋战，我才能够以十足的状态面对这个对手。这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他朝着年轻人摆摆手，笑着说道：“原路返回吧，这一带应该没有其他敌人了。特蕾莎就在上面等着为你们进行治疗，不要让她等太久了。”
他的话一如既往地可靠，为众人注入一剂强心针。然而这一瞬间，郭磊却从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一丝异样的情绪。
“所以你会赢吗？”他忽然问道。
“什么？”
“你能答应我，一定会杀了里面的那个敌人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顾灵玉说，“会长可是……”
“我没有在问你，闭嘴。”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谈陵游，仿佛执拗地一定要亲耳听到这些问题的真正答案。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面对这样毫不保留的提问，谈陵游竟然犹豫了。郭磊这少见的认真表情，让他不得不用同样诚实而不敷衍的态度来回答。
“老实说，我不知道。”他说，“我只能答应你，会竭尽全力让事情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听到这个答案，郭磊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所以在里面的不是顾问，对吗？”
“不是。”谈陵游说，“我已经确认过了。”
他蹲下身，用右手在沙土上快速一抹，那片沙子顿时快速地分出了线条，浮现出一副画的形状。画里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半人半蚂蚁的形象，这蚂蚁的腹部比一般杂兵的那种要大得多，从特征来说，很接近自然界中蚁群里“蚁后”的角色。
这才是他即将要遇上的对手，整个虫群的“皇后”。
“‘念画占卜’，一个预知系的能力，只要给出问题就能以图画的形式得到答案，当然信息量相对有限。”他淡淡地说，“毫无疑问，这些虫子的出现和之前顾问的研究所有关，从那些刻意拟人的外形和动作来看，它们也许是仿照着人类创造出来的全新物种。但不管一开始的起点是什么，到了今天，它们已经渐渐发展出一个完整的社会。在保留了虫族基本的物种结构之外，它们的社会里开始出现中间层的角色，虫子的分工也逐渐鲜明。”
他叹了一口气。
“进攻周边城市的主力，也就是我们战斗时感觉还不太费力的那些士兵，其实本质上应该是虫族的‘民兵’，真正给你们制造了麻烦的那些才能算得上是专职战斗的‘士兵’。在那些一开始就被占领的地区里，我看到有些虫子在尝试着农业种植，它们种下小麦、棉花和其他的种植物，有些甚至开始砍伐树木制造简单的工具，用木制的水车从河里运水灌溉。”
“短短几天里，它们已经模仿着人类发明的东西，开始有了工业的雏形。照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它们也许就会从现在野蛮的原始部落进化出文明的萌芽。”
“等一下！”顾灵玉隐约从谈陵游的讲述中听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回想起之前虫子如人般开口说话的画面，一件从未思考过的事情忽然强硬地闯进了他的脑海里。
“你是说……”他颤抖着说，“它们和我们……其实都一样？”
物伤其类，这是大自然赋予生命的善意。作为智慧生物的顶端，人类构成今日文明社会的基础正包括了“共情”二字。因为知道对方的痛苦，所以会有和平共处的想法，如此才建立起如今这相对平稳的世道。但共情亦有边界，人类不会感受到植物和动物的痛苦，所以可以毫无负罪感地吃下蔬菜和肉类。然而对于一些有“灵性”的动物，也有一些人会因它们的死感到痛苦，于是坚决不吃，甚至阻止其他人食用和杀害它们。
在今天之前，所有人一直都只把虫子当作“虫子”，和平日里那些飞来飞去的小虫子一样，没有智慧也没有感情的敌人。即便会说话能交流，拥有智慧和谋略，那也只是增加了战斗时棘手的程度。然而在谈陵游说出这些话后，他们才发现其实对方早已不是印象中的模样。他们面对的其实是另一个和人类相似的智慧物种，它们同样有意识，有感情。
“所以，我们和它们未必不能互相理解。”郭磊说出了顾灵玉心中，也是在场其他人心中正想着的事情。他直勾勾地看着会长：“既然如此，你还会杀它吗？”
“我不知道。”谈陵游摇了摇头，“我想和她谈一谈。”
虫族的发展速度远远超过他的预料，仅仅几天时间就走完了人类初期的漫长经历，很难想象继续下去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比起人类，这些虫子对环境的适应力更强，物种多样性也决定了未来能有丰富多彩的发展前景。
置之不理的话，或许很快它们就会成为新的地球霸主，将人类的生存空间彻底占领。但谈陵游也想象过，有可能两个文明间取得谅解，和平地共存下去。如果仅仅为了断绝后患就将它们彻底灭绝，那么几千年来建立的所谓文明包容又体现在哪里呢？
更重要的是，身为异能者的他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又和那些害怕着异能者，想要灭绝异能者的人类有什么区别。
郭磊看着谈陵游此时的模样，完全可以理解他的痛苦。他这几十年来都在努力寻找着异能者和人类和平共处的方法，然而虫族的出现却让他站在了曾经人类的立场上，再次审视起自己一路坚持的理念是否正确。他想要和蚁后谈一谈，但如果谈判破裂了，他真的可以狠下心，以武力为人类赢得生存下去的权利吗？
——即便这意味着对他理想的背叛。
就在众人陷入沉默的时候，通道的另一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一扇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在下一刻，他们听到了沉重的移动声响。
拖着硕大腹部的“蚁后”出现在通道的另一头，她的移动速度并不快，每一步却都像是蕴含着蓄势待发的澎湃力量，只是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在她的身体周围有各种颜色的光彩闪烁，这是各种异能齐聚一身，无法完全容纳的外放现象。
“我的‘四星将’都不在了么。”她低沉地叹道。
在生育中也许会有一些虫卵继承了其中的部分异能，从而孵化出他们之前所见到的“四星将”或是其他的精英士兵。作为它们的母亲，眼前的蚁后显然要强出许多倍。
在被敌人找上门之前，作为一族首领的蚁后竟然主动现身？意识到对方这一举动背后的意图，谈陵游顿时脸色铁青。
虫族的核心区域也就是生产区域，那里会有许多虫卵，等着孵化出新一代的子民。蚁后显然是不希望在战斗时错手伤到这些虫卵，所以才主动现身，远离它们。
换句话说，她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心理准备，一出手便会是雷霆万钧的局面。
“你们退后。”谈陵游深吸一口气，“让我先和她谈谈吧。”
嘴上这么说着，他却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