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十几个年轻人偷偷地来到了总部边缘一个小会议室里，由发动异能强化听力后的迈勇负责坐在门边一侧警戒，所有人围成一圈，开起了小型的内部会议。
除了身为岳家女仆的云梦选择留在房间里打扫，其余早上参会的年轻英雄们悉数到场。这些年轻英雄以经历了斯诺兰白狼神事件和内罗兰亚当遗骨事件的两批人为主，分别有郭磊、荆红叶、米兰、顾灵玉和岳千千、迈勇、岳阳，此外是井心月、程灵、燎原和胡京这几个当时同样在外执行任务，幸运地躲过一劫的年轻人。
“开始讨论前先说好啊，一会要是有表决的话，我那个要算作两票。”岳阳昂起头骄傲地说，“云梦在留下前已经说好了，她不参与讨论，如果有需要表态就是‘听少爷的’，换句话说，我支持什么她就支持什么，加起来得按两票算。”
“得了吧你。”燎原没好气地说，“云梦小姐是你家的女仆，可不是登记在册的英雄啊。”
“这种时候还要设什么准入资格啊！最起码我敢说她比协会里任何英雄都要可靠！”
“在内罗兰的这次行动里，云梦小姐就是我们的英雄，如果没有她，我们全都回不来。这跟是否登记在册没有关系。”郭磊开口坚决地制止了两人的争执，“但是我觉得，如果一会真的走到了投票那一步，还是要征询一下她本人的意见，至少会靠谱一点。”
岳阳脸上才刚刚露出得意神色，被他这后半句一说又皱起了眉：“你这好像话里有话啊。”
“好了闲话少说，我们进入正题吧。”
郭磊从衣兜里取出两张纸，平整地铺在众人中间的地板上。此时的他神情严肃，一反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做派，在他的带动影响下，众人也收敛心神，投入到眼前这两页纸条上。
这是郭磊在之前的全体大会上收到的私密信息。由于当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争吵上，没有人注意到纸条是怎么出现在郭磊的衣兜里。就算他本人在那之前就料到会有人偷偷传递信息，但毕竟不知道信息会在何时以什么形式出现，他无法时刻关注着所有地方。
“纠结信息的传递途径毫无意义。”他说，“双方都有能在这种情况下悄悄将纸条放进我衣兜里的手段，比如那个能在影子里穿梭移动的‘暗水’铃木，又或是以‘风蛇’形式控制气流的米伽罗，事实上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两人干的。但重要的是，纸条上写了什么。”
众人盯着这两张纸条。毫无疑问，这是两个不同阵营的人发来的，那上面针锋相对的内容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其中一张纸条上提出了一个方案：现在人类社会已经开始对协会出手，下一波的攻击迟早还会出现。为了协会近期安全，希望由年轻英雄们对附近的军事基地进行一波主动攻击，在不伤及对方性命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毁掉基地里的武器装备。
“看上去是个稳妥的方案，但其实骨子里藏着个激进的阴谋啊。”荆红叶沉吟道，“虽然毁掉附近的武器装备会让协会在短时间内安全一点，乍一看是件好事。但如果有人真这么干了，不管协会是否承认，这都会成为全面开战的信号，接下来就只能发展成对立的局面。”
“毫无疑问是那些激进派英雄提出的。”米兰也点头，“他们原本就希望发展成这种全面开战局面，这样协会才不会束手束脚，可以全力应付。现在这个做法一举两得，消除隐患的同时也算是在背后推上一把。只是这种借刀杀人，把我们当枪使的做法，实在是有点……”
“也算是不得已吧。这些事情不可能摊开来说，只能等我们自己看穿。”燎原皱起眉分析道，“话说回来，要是连这种程度的潜台词都看不破，岂不是辜负了对方的期望。依我看他们多半也不是故意要拿我们当枪使，实在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今天会议上你们也看到了，两拨人针锋相对，私底下大概也在互相盯着。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无法亲自动手，只能把事情交给我们。”
“所以，最重要的是我们在面对这个委托时如何‘选择’。”井心月笑得意味深长。
“是啊，尤其是和这边的另一个委托放在一起抉择。”郭磊笑道。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相视一笑。
在另一张纸条上写着的是一个直白明确的委托。因为怀疑近期会有人私下行动，希望人数最多的年轻英雄们负责做好警戒工作，严密监视着其他英雄的动向，如果发现有可疑的举动，要不惜代价迅速把人控制住，等会长出来后再做定夺。
这一切都是为了协会的稳定和存续——在最后，它还重重强调了一句。
“这个简直不能更清楚了啊。”胡京叹道，“一看就是那几个‘保守型英雄’的意思。他们已经预料到了激进派的那些人会干点什么，但是怕自己的监视还不够，所以拉拢我们加入阵营，充当协会内部监察人员的角色。”
“前面那个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但是却会背离协会一贯以来的宗旨，后面这个却反倒像是自缚手脚，表露善意，然后等着局面好转的机会。”顾灵玉皱起眉，“总感觉这两条路的未来都看不清楚，要选哪个真的很难决定啊。”
“放在一起看，总感觉怪怪的……”岳千千喃喃自语。
“你也觉得怪吧。”旁边的程灵说道，“虽然说后面这是为了协会的稳定，但是总觉得这种做法好像有点不太合适。毕竟是监视协会内部的同伴啊，有种说不清楚的别扭感。”
“不光是这个。”岳千千皱眉思索，“我是觉得，整个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最不对劲的一点，就是竟然找的是他啊！”一直默不作声的迈勇吐槽道。
“对啊！我也是这个感觉！”岳大少爷将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服气地说，“他们要我们做什么是一回事，但问题是为什么会不约而同地都会找上郭磊啊！要按资历来算，分明是我们这帮人里最浅的一个。”
两人摆着一张发脾气的脸，目光却偷偷瞄向一旁的井心月。后者是这群人里最早成为正式英雄的人，资历最深，却从头到尾几乎没怎么开口，只在中间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他的真实想法会对整个团队接下去的走向造成极大影响。为了确认这一点，就算是蹩脚的投石问路也得试一试。
“你们两个就别口是心非了。”井心月坦荡荡地笑了，“应该夸赞那些资深英雄的眼力才对，一眼就看出了谁才最能得到大家信任，然后把棘手的问题直接丢到他手上。”
他的笑容坦然，没有众人担心的那种嫉妒或者恼怒，这反应让不少人终于放下心来。旁边的荆红叶不爽地哼了一声，嘟囔道：“你们都在想什么呢，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不过，这个问题真是棘手。”松了一口气的岳阳安下心分析道，“两边的人都对我们提出委托，这显然是不允许我们这些年轻人继续观望下去了。但偏偏这两个委托却是完全相反的，甚至有一个就是完全针对着另外一个，这里面没有中庸的道路可走。”
他脸色凝重地盯着中间的纸条：“是‘激进派’还是‘保守派’，我们必须选择其中一边。”
没有人提出“分开站队”之类的愚蠢提议，所有人都明白，此时的年轻英雄必须团结一致才有意义。对于眼下风雨摇摆的协会来说，不管是往左还是往右都需要坚定地选择一条路走下去，继续站在原地摇摆不定，最终只会演变成慢性自杀的结局。
只是，他们最终应该选择站在哪一边？
“还需要投票吗？”井心月环顾四周。
看到众人的表情，他确认大家的想法和他所预料的一致。
“就交给郭磊来决定吧。”一向傲气的岳阳代表大家说出了心声。
“这可不像是岳家大少爷会说出来的话啊。”郭磊打趣道。
“我是不服气，但也没办法啊。”
他看着郭磊诚恳地说：“从执照考试开始，我们一群人也算是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状况，那些都是以往的英雄活动里不曾遇到的困境。在各种不利局面中带着我们找到唯一一条破局之路的人，偏偏就是你这个资历最浅的临时英雄……关于这一点，我想大家都深有体会吧。”
“虽然我经常不爽你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不过奇怪的是，每次到最后一看却好像结果都还不错。”迈勇无奈地挠了挠头，“这应该也算是一种玄学吧。”
“对啊对啊，就像在内罗兰这次也是一样。”老实人顾灵玉发自肺腑地说，“我从头到尾都觉得你这人就是冲着报私仇去的，什么主动出击攻其不备反客为主绝地求生，全都是为了让我们跟着你一路杀到那个研究所的借口。不过被你这么一轮带下来，最后的结果居然出乎意料的好。这事我一直无法理解，只能说是你的福将体质发挥了作用。
郭磊苦笑：“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是要夸我还是黑我……”
他环顾四周，只见每个人都正看着他，目光中毫无犹豫。
“既然你们都这样想……”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纸条，仿佛要看透两个选择背后所导向的未来。不夸张地说，未来协会的走向就系于他们这些年轻英雄的一个选择，而这些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将决策权交到了他的手上。此时郭磊身上背负的责任无比重大，救星或是千古罪人，就系于他的一念之间。
“好吧！”
他终于下定决心，拿起其中一张纸条起身走出门外：“我这就先去跟他们联系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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