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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把你请出来可真不容易啊。”
郭磊扬起眉头，对着眼前的男人冷笑。此时他正站在一条狭长的通道尽头，脚边是一块掉落的门板。这块厚厚的门板由高强度合金制成，厚度足以抗住一到两发坦克主炮的轰击。然而此时这门板已经整个儿严重变形，看它凹陷的形状，竟是被人用拳头直接暴力破坏掉的。
谈陵游就站在郭磊的对面，正低下头看着门板沉默不语。和平时相比，这个协会最强的英雄看上去像是有些疲惫，无论是丧失神采的双眼还是伤痕累累的身体都在说明着这一点。在他的身后是一大片灰暗的角落，没有灯光，郭磊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大厅，却又看不真切。
主动也好，被迫也好，谈陵游终究结束了他的“闭关”，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在所谓的“闭关”期间，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看上去似乎更加疲累，而且还多了很多之前没有的伤口？郭磊的心中有疑惑接连浮现。
他还想更细致地观察对方的状态，但这样破绽百出的状态只持续了短短一秒。在下一个瞬间，谈陵游的眼神猛地又亮起了，身上的那些伤痕也像是被施了魔法般迅速愈合。他深吸一口气，扬起头时，又是那个熟悉的协会会长。
“特蕾莎，你来得正好。”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了近在咫尺的郭磊，望向通道另一边的特蕾莎。年岁已高的特蕾莎在听到巨响后便急匆匆地跑过来，此时才刚刚抵达，正扶着墙壁气喘吁吁，脸色苍白。
谈陵游的语气里却毫无怜惜，甚至冰冷得听不出半点其他的感情。“里面的家伙就拜托你了。”他朝着特蕾莎指了指自己的身后，“状态有点棘手，请你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真是够了，你就会给我制造这种麻烦。”
特蕾莎嘴上抱怨了一句，但她实际做出的反应却像是对这种情况已经无比熟悉，也不问是谁，就像“闭关”之中必定会发生这种事故一样。她快步向前，像谈陵游一样无视了站在两人中间的郭磊，就这样脚步匆忙地从二人身边走过，没入谈陵游身后的那片黑暗之中。
郭磊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被人连续忽视两次对其他人来说无疑是个很没面子的事情，但对郭磊这些只是细枝末节而已。至少从这两人的对话来看，会长的“闭关”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还会牵扯到另外一个人，而且闭关的过程里也肯定不全是休息或冥想这种比较平静的环节，也伴随着相当激烈的战斗。
这场战斗的惨烈程度，甚至能让会长这种级别的高手都伤痕累累，要知道这一点连之前的顾问都没能做到。仔细想想，那个能和他一起闭关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郭磊回想起谈陵游刚刚走出门时那一身伤痕的形状，心中忽然一动。
“是刃语前辈？”
“你倒是反应挺快的。”谈陵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郭磊上下打量着对方，真正地震惊了。他曾正面见识过刃语的斩击，那是他在本能里感觉最接近死亡的经历，之后的顾问都没能达到这样的程度。
在斯诺兰时，刃语单枪匹马地挡下了一整支正规军部队，之后还有余力赶到现场收拾残局，看上去毫发无损。在郭磊的印象里，刃语绝对应该是协会里最强的几个人之一，已经达到“超人类”的水准。即使比不上谈陵游，彼此之间应该也相去不远。
然而从眼前这场战斗的结果来看，刃语最后也只是在谈陵游身上留下了几道不算太深的伤口，之后这些伤口更是被轻易治愈，而他自己则是重伤到需要让特蕾莎紧急抢救的程度。两人之间的差距竟然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那么现在的谈陵游究竟有多强？
如果说刃语是“超人”，那么现在的谈陵游或许已经无比接近那传说中的“神明”吧。
“闲话少说，现在情况不妙吧。”谈陵游歪着头，似是专心地竖起耳朵听了一会，而后点了点头，“唔，第一波的敌人基本已经被大家击退，后续的敌人比较棘手，但也得有一会才能到达，还来得及做点什么……唔，红叶把空中的拍摄无人机都破坏了，省了我不少工夫。”
“是我叫她这么做的。”郭磊皱起眉，“倒是你这个……”
“我这个？”
谈陵游抬起头，看到郭磊的表情，笑了笑说：“这是‘侧耳倾听’，获取一定范围内个人听觉的异能。只要结合大家的对话内容，大概就可以判断当前的状况。”
他比划着双手：“还有之前挡下攻击的‘钢筋铁骨’，这是一个可以在遭受攻击的瞬间大幅提升防御力，抵抗斩击的异能，以及‘去腐生肌’，一个可以快速修复自身轻伤的异能。”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郭磊扬起嘴角。
“这正是你最在意的事情吧。”谈陵游笑道，“你这会正在想着，这个人看上去竟然可以身怀多种异能，一定有问题。”
郭磊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也是你用异能读到的心声吗？”
“我还没有这么便利的异能——大概也不存在这种东西吧。”谈陵游笑道。
他摆摆手，示意话题到此为止。眼下情况紧急，虽然他自己还想多说几句，但也不得不回归正题了。
“这一波的敌人有备而来，瞄准的毫无疑问是协会总部。”他说，“这一次进攻的军队装备齐全，训练充分，就算击退了也会有很大损伤，而且后面还可能迎来更加棘手的攻势。”
“等一下，你说会有什么损伤呢？”郭磊似笑非笑地说，“之前我可知道刃语前辈一个人就挡下了一支正规军部队啊。只要你肯出手，这种状况兵不血刃就能解决掉吧。”
“万事万物均有代价。”谈陵游说，“只是有些东西你还看不到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似是用“侧耳倾听”再次探听着前线的情报。这个一个看上去平凡，视乎用法不同却可以变得极为可怕的异能。要知道现代战争里最重要的就是情报，为了防止情报外泄，人类甚至研究出了“密码学”这一个专门学科。眼下竟然有一个异能可以无视一切条件，直接探听指定范围内的一切情报，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但郭磊知道，即使是这么方便的异能也有其代价，那就是“距离”。留在这里，会长的异能最多只能听到自己人的交流，却无法听到敌方的布置，这样一来他最多也只能了解前线此时的状况，但很难预知未来的发展。
在这之后的事情，只能依靠他的经验和判断。
“距离和主力军队接触最多还有十分钟，一旦开始接触，情况将无法逆转。”他停下了异能的发动，看着郭磊说，“接下来要怎么做，你有什么建议吗？”
“你确定要问我？”郭磊失笑，“情况都像你说的这么紧急了，你还要试探我的反应？”
“没看清楚的话，我始终不放心啊。”谈陵游脸上笑着，眼神却毫不松懈。
此时特蕾莎已经冲进去救护刃语了，其他人则是外出迎敌，整条走廊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在，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事实上退一万步说，就算这里忽然发生点什么事情，恐怕也没有谁能听到动静。
这两人相视而笑，空气却像是凝固了。
郭磊知道，谈陵游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信任过他。游魂街的出身，不为人知的过往，从原理上可疑至极的异能，以及平日里那些与协会同伴迥异的作风，这些都可以是怀疑他的凭据。谈陵游也许希望他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协会僵硬的作风，却没想到仅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郭磊已经在年轻一辈中得到那么深厚的信任，俨然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
如果这是个错误，那么要纠正这错误的最好时机，无疑就是现在了。
但反过来说，郭磊同样无法信任谈陵游。
尽管协会里人人都将他奉若神明，信任到近乎盲目崇拜的程度，但在郭磊看来，谈陵游的真实想法却像是一直被包裹在一团迷雾里，看不真切。从执照考试时的内乱就可以看到，谈陵游明明已经预见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也完全有足够的能力挣脱束缚反击（虽然或许多少会因此受伤），但他却有意放任左章寒等人行动，直到最后大局已定时才出手。这过程中如果协会真的出现了伤亡，他这个会长难道就不用负上责任吗？
如果说这只是假设，那么岳千千等人之后遭遇就是实打实的。那支由雷震等人组成的队伍在正面战斗方面简直是实力溢出，但在谋略和内部配合方面的缺点也太过明显，这也使得他们最后遭遇了接近全灭的重大伤亡。考虑到这个分组是谈陵游亲自确定的，个中想法同样值得商榷。哪怕可以理解为让偏科的人得到锻炼，但郭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怀疑。
最让他起疑的，是和那“顾问”相关的一系列事情。在那时候，一切线索都明显地指向了“顾问”这个幕后黑手，而像“亚当遗骨”这么重要的东西多半也就在他身上。而当时的谈陵游明显带着怒火，战斗中未用全力就压制了对手，显然要击败对方并非难事。结果面对那样至关重要的敌人，谈陵游竟然不是全力追捕，而是稍一接战便放任对方逃走。
这结果在郭磊看来非常可疑，可疑到让他怀疑对方和顾问之间是否达成了某种协议，又或者是已经从顾问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块足以让人封神的“亚当遗骨”。
那样猜想的话，会长之后对所有事情不管不问的“闭关”也就不难解释了。郭磊回想起之前顾问说过的那番关于“容器”的言论，一开始他以为是在暗示他或者顾问自己，然而在谈陵游现身之后，他发现谈陵游才是那个拥有最大“容器”的人。
换句话说，最接近得到一切异能晋身为“神”的，其实是这个人才对啊！
然而仅此一点是否就足以成为“动机”？这个问题对于所有人的未来至关重要，郭磊还得继续谨慎地观察，不敢妄下结论。
就在这时，谈陵游忽然抛出了邀请。
“如果没有别的想法，要陪我去一个地方吗？”他问道，语调平静得不带一点感情。
这是邀约，还是陷阱？
郭磊脸上依旧挂着从容的笑，手心却微微冒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