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月光

在优美的旋律里,白狼的动作彻底停下了。他闭上眼,仿佛正聆听着教堂里传出的隐约,原本疯狂的神情变得安详,体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

“‘我也要做点什么’……原来如此。”荆红叶喃喃说道。这是盲眼女孩在走向教堂深处时自言自语的话,现在看来,她找到的答案就是这首乐曲。

这是马夏尔教给她的曲子,这个过程中或许还贯注了双方许多的美好回忆。就算此时白狼身体里的人类意识濒临消失,他显然还记得这首曲子背后所代表的那段日子。

说不定,这一切还有希望回头……

看到白狼正在缓慢地变回人类模样,荆红叶的眼眶又不自觉地湿润了。

然而就在这时,林奇的大笑突然打破了这个平静的氛围。

“怎么又停下了啊!”他大笑道,“这样不就是给我提供一个活靶子?”

荆红叶急急扭头看去,却见林奇正倚在装甲车的边上,手里提着一个单兵式榴弹发射器。他的右腕之前被郭磊打伤,光靠一只手显然无法提起这么沉重的武器,于是他让手下帮他扶起炮身,他只用左手抓着扳机部位,负责瞄准和击发。

当荆红叶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瞄准了白狼的身体,准备扣下扳机。这一刻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显然对他来说,这一刻的欢愉才是最高的享受。

“混账!”

荆红叶想要飞过去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随着林奇扣下扳机,炮尖的榴弹发出一声爆响,拖着焰尾喷射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径直飞向白狼。

白狼听到身后的声响,骇然回头。就在这时,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动作。面对着迎面飞来的榴弹,速度极快的他不仅不闪避,反而张开双臂跨出一步,将身体再次膨胀开来,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旧教堂前面!

“轰”的一声巨响,榴弹在他结实的胸口炸开,就连极度强韧的毛皮也不可能抗住现代科技的结晶。白狼仰面吐出一口鲜血,重重地摔在身后的墙壁上,几乎倒下。爆炸的冲击余波从他胸口直贯后背,把墙壁都撞出了一个大洞。

重伤受惊的野兽再次发狂,仰起头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

“哈哈,真是笨蛋!”林奇发狂大笑。荆红叶咬着牙正想扑过去,却听到另一边的郭磊大喊一声:“来我这里!”

他不知何时已经抛下了枪,向前几步助跑之后借着一块岩石的斜坡高高跃起,向上举起了双手。荆红叶立刻会意,转身全速迎向了半空中的郭磊。

以她现在的体力已经无法再抱着一个成年男子飞上天空,但如果只是作为一个中转站式的跳板,那还可以勉强为之。

“拜托你了!”

荆红叶在空中抓住郭磊伸来的双手,同时一个转身,翅膀全力往下一扇,用全身力气把郭磊向更高更远处抛去。看着郭磊飞向白狼,在空中调整姿态的模样,荆红叶心中既有期待,却又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不安。

“也许已经太迟了。”她难以控制如此悲观的念头。

但对于人在空中的郭磊来说,他已经没有思考其他事情的余裕了。随着林奇这一炮,白狼刚刚变回人形的努力再次失败,此时愤怒的野兽只会更加疯狂,或许连女孩弹奏的乐曲都无法唤回他的理性。对他来说,也只剩下这最后一个手段了。

“别挣扎了,过来吧!”

他在空中瞄准了对方的肩膀,伸出手用力拍了一下。就在接触的一瞬间,长年练习的盗窃能力再次发动,他准确地夺走了对方的异能,稳稳落地。

但这一次,情况却像是有些不同。按常理说,他此时理应得到了“白狼神”的异能,也做好了压制这份狂暴冲动的准备,但事实上,郭磊却感觉内心无比平静,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听到一声嚎叫,匆忙转过头,只见那头白狼依旧在那里,正发狂地向周围挥舞着爪子。

“失败了,快把能力还回去!”

荆红叶在他旁边跌跌撞撞地落地,已经是站都站不稳的状态。她抬起头看着白狼,气喘吁吁地说:“太迟了,现在他已经越过了‘那条线’,你的能力对他来说变成了反效果。”

“什么这条线那条线的,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把话说清楚!”郭磊怒道,“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关系倒置了。”荆红叶急促地说,“在这之前,他是一个‘可以变身成狼’的人,但在越过了那条线之后,主从关系颠倒了。此时在我们眼前的,大概已经是一头‘可以变身成人类’的巨型雪狼,一头真正的怪物。”

“所以赶紧把能力还回去啊!”她气急攻心,忍不住朝着郭磊大吼。

郭磊也吼回去:“刚才就还了,没效果啊!”

一只巨掌轰然落在两人站立的地方,幸好郭磊提前一步拉着荆红叶向后躲开。他们对吼的声音太大,惊动了白狼,此时白狼似乎把他们当做了首要的攻击目标。

然而就连它的这个反应也在郭磊的预料之中,刚才的对吼不过是他有意为之。

“很好,就像我‘B计划’里拟定的那样。”他平静地说,“顾小妹,别感情用事啊。”

“我知道!”顾灵玉在另一边哭着回答。

就在郭磊借着荆红叶的帮助从空中靠近白狼的同时,顾灵玉也从地面快速接近目标。当两人用吼叫吸引了白狼注意力时,顾灵玉已经抵达预定位置,并且做好了出拳的准备。

“铁拳……爆风!”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地喊出了招式名,重重一拳击中白狼的膝盖,威力竟然不在刚才林奇的那发榴弹炮之下。先是胸口,然后是膝盖,白狼在短时间内连续遭到两记重击,被顾灵玉再次击中的右脚更是从膝盖处断裂开来,只靠一点皮肉勉强相连着,眼看是保不住了。

它仰天惨呼一声,重重倒地,但在倒下的同时仍是奋勇地朝顾灵玉挥出一掌,将后者打飞几米开去。顾灵玉及时做出了格挡动作,却感觉手臂像是被汽车迎面撞上,剧痛无比。

“哈哈,打得好啊!身为英雄,就是要把这些怪物都干掉,保卫民众安全啊!”

另一边的林奇放声狂笑起来。明明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却笑得比这里任何人都要开心,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只是坐在场边的贵宾席里欣赏了一出好戏。

郭磊看着他,感觉胸中仿佛有一团怒火在不住燃烧。他看到了白狼腿上的伤口,顾灵玉这一拳果然没有半点感情用事的成分,完全实打实地击中了目标,威力强劲。

但他在想着,这样的一拳本应该直接朝着林奇的身上招呼才对。

在不知不觉中,他用力攥紧了拳头,开始想象将这一拳狠狠揍在那张狂笑的脸上。也许他的拳头对于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也许此时没有异能辅助的他甚至都无法突破警卫员的阻挡,靠近林奇身边,更别说理智一直在提醒他,如果真的对军方的高官动手了,接下来整个局面也许就会变得很复杂,就连协会的立场都会岌岌可危。

所有一切关于反击的想象,在这样的现实面前,也许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想象。

但管他呢!

“我要打。”郭磊说。

“啊?”荆红叶还沉浸在悲痛的情绪里,一时听不清楚他的话。

“我说,我要是不往那张怪笑的脸上打一拳,晚上肯定睡不着觉!掩护我!”

郭磊刚说完,也不管荆红叶听懂了没有,自顾自地朝着林奇冲了过去。

林奇的笑声戛然而止。从冲过来的这个年轻人脸上,他分明看到了强烈的杀气。

“给我拦下他!”

他一喊,便有几个士兵上前一步,准备对着郭磊开枪。面对这些黑洞洞的枪口,郭磊不仅不避,反而像是涨红了眼的公牛,低下头沿着直线正面冲了上去!

在这种距离下,射击已是十拿九稳。众人正要开枪,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射来羽箭,纷纷射中了他们的手臂。原本瞄准的枪口顿时失了准头,射出的子弹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郭磊闷着头脚下一个加速,轻易地越过了他们的封锁线。

“去吧!”荆红叶在他身后保持着张开双翅的射击状态,放声大喊,“连同我的份一起!”

“废话!”

郭磊此时已经冲到了林奇面前,而后者身边只剩下帮他扶起榴弹发射器的那个警卫员。面对近身的郭磊,这警卫员心知拔枪已经来不及,立刻掏出匕首,朝他用力刺了过去。

郭磊抬手一挡,掌心登时鲜血淋漓。可他像是完全没有痛觉,竟然拿中刀的左手用力按在警卫员身上,借势向前跨出一大步,瞬间闪到林奇的背后!他拧过腰,一直藏在腰间的右拳直到这时才狠狠挥出,直接轰向林奇面门!

“哈哈,笨蛋!”

林奇再次狂笑。他似乎预料到了郭磊的动作,提前抬起了手中的发射器护在身前。郭磊在他的预计里就是个能强化身体的人,这一拳力道再足,最多也就是以钢铁对抗钢铁,强度是够了,可凭人类的力量还伤不到他。

然而就在拳头与炮身接触的那一瞬间,钢铁铸造的发射器应声碎裂。郭磊的拳头顿时喷出了鲜血,却毫不停留地击碎防线,重重地砸在了林奇脸上。

犹如被一列火车迎面撞上,寻常人绝难想象出这一拳的巨力。林奇的笑容在一瞬间扭曲,脸上的骨骼同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一拳狠狠砸到脸上,直接向后飞了开去。郭磊之前冲刺时开辟的道路,此时成了他向后飞出的高速道。

他一直飞,直到后背撞上了一堵毛绒绒的墙才勉强停住。他感觉面门刺痛,脑袋晕乎乎的,起身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忽然一激灵地回过头,正好对上白狼愤怒的双眼。

“嘿,你……”林奇想笑一下,却发现脸上痛得连简单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一只硕大的前掌如同黑云从天而降,将他拍翻在地。

白狼抬起前掌,一下紧接着一下地往下拍打,直到掌底的人变成一滩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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