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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套话什么的就不说了，首先由我来介绍一下协会现在的状况吧。”
“酋长”巴莫平日里是个性格稳重的人，对于礼数什么的也从不怠慢。但此时面对着协会里不安定的空气，他选择跳过开头的铺垫部分，直接干净利落地切入主题。
“大家都知道，就在几天前，我们遭受了协会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攻击，而且是多种势力协同运作，在同一时间针对世界各地的支部发起的全面攻击。目前主要国家的政府都未针对这件事发表正式声明，倒是有几个恐怖组织宣称对此事负责，但经过查证，这些站出来的组织都和这次事件无关。”
利亚姆“哼”了一声：“干了的不敢吭声，倒是小丑们上蹿下跳。”
巴莫继续说道：“在这两天里，几个涉嫌发动袭击的民间组织都暂时沉寂了，而那几支参与事件的军队暂时看来也都是按兵不动的状态。我探听到一些小道消息，那些军队的头领似乎被限制起居，但还没有正式受到什么处理。我个人认为，这表现的是观望的态度。”
他话锋一转：“但不论如何，我们着眼目前。此时在会场里的各位就是协会目前仅剩的幸存者，如大家所见，我们的力量遭受了极大的打击，眼下首要任务就是自保。”
众人纷纷点头，但米伽罗在这时却提出异议：“在这里的都是英雄吧，这种时候怎么能把广大的协助者们排除在外？”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巴莫说。
他朗声说道：“当然，我说的协会力量削弱不仅仅是因为大量同伴死于攻击之中，也因为我们主动削弱了协会的人数。在闭关之前，会长和我商量后决定，将原本以协助者身份加入协会的平民们劝返。在这几天里，这部分人员已经全部撤到了远离协会本部的安全地带。”
他的话在“传统英雄”的那一边激起了强烈反响，与之相对应的，另外一边的人却是反应平淡。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对现在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撤走的只有协会里的那些协助人员吗？”刘老三还悠悠然地插了一句，“老头我感觉小镇这几天也热闹得很啊，今天倒是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你说得没错，我们在送走协助人员的同时也给他们留下了最后一项任务，那就是帮助小镇的居民们撤离。”巴莫说，“短时间内协会不可能完全撤走，也不知道下一波攻击何时会出现，又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到来。考虑到安全因素，让这里所有的平民撤走是最稳妥的选择，万一这里真要变成战场，至少也不会将战火烧到他们家中。”
“也不必做到这种程度吧。”“美杜莎”索菲亚皱起眉说，“撤走平民是没错，但这些协助人员可是带着理想加入协会的啊。他们平时就能给予我们很大帮助，对于协会的日常运作非常重要。有他们在后方支持，我们工作时也会更加没有后顾之忧。现在正是在协会危难的时刻，我觉得就是这种时候才更需要他们的帮助。”
她目光一闪，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就连协会内部的平民都要遣送出去，难道会长是担心我们最后会没有办法守住协会？”
巴莫为难地看了她一眼，似是在犹豫着要怎么回答。就在这时，那个搭在牛仔帽下的对讲机里传出了罪门慢悠悠的声音。
“就是这个意思啊。你这个大小姐难道笨到这种程度，还非要他说破才行吗？”
“你说什么！”索菲亚瞪圆了眼睛，然而罪门根本不在现场，不怕这些。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类似的事情前几天不才发生过一次。世界各地的支部里同样都有这样的协助人员，在遭受攻击的时候，不少英雄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平民而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优势，被迫站出来和那些强敌正面作战，最终错过了逃生的最佳时机。”
“这不就是英雄的职责所在吗？”
“呵呵，好一个职责。面对着‘人类社会’的攻击，却为了保护‘人类’而付出性命……”
“注意你的用词！”索菲亚拍案而起，“你想说我们这样履行职责的做法有问题吗？”
她后面的壮汉卡登“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怒得脸色发青。而另一边的“暗水”铃木也一边缓缓站起身来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脸“愿意奉陪”挑衅表情。
“是职责，但也是负累，我们面临的局面从来都是这样的，就看值不值得。”
看不到周围剑拔弩张的动静，罪门的声音依旧那么冷淡：“要计算这个问题，对你这个大小姐来说大概太难了点。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如果他们不在，我们在战斗中更能放开手脚。更别说在眼下这个阶段，这些人能为我们带来的协助远远小于伴随而来的风险……”
巴莫忽然用力咳嗽一声，打断了罪门的话。感觉到会场里的气氛进一步紧绷，他意识到自己再不做点什么，恐怕就该要打起来了。
后者也似是感觉到自己说过了头，轻轻笑了一声。
“总而言之，我认为会长的决议是个双赢的好策略，不该在这种事情上纠结。”罪门说完这句，对讲机便再次沉寂下去。
他没有再说话，而对面的人却也安静下去。索菲亚咬住嘴唇拉着卡登坐下，一脸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憋住的别扭表情。尽管把道理和情怀挂在嘴上，但他们并不是那种完全不考虑现实状况的迂腐之人，就如罪门分析的这样，此时协会的存续才是首要问题，但除此以外也要兼顾对平民的保护。因此将协助人员遣返的做法尽管在感情上让人难以接受，但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好事，确实可以说是“双赢”策略。
“不过，刚才那个‘风险’又是什么意思啊？”顾灵玉小声嘀咕道。
“这个你就别纠结了。”郭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按我说的，安静看戏。”
——毕竟关于这方面的想法，可不能在这种场合随便说啊。
对于罪门还没说出来的那部分内容，这些思想传统的英雄们未必能自行领会，而像顾灵玉这样心思单纯的孩子更是不会想到，但在郭磊看来，这些简直是不言自明的东西。会长遣返那些平民固然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但反过来说，这同样是为了保护英雄协会本身。这其中不能直说的一个原因是，这些平民本身就具备着成为敌人的潜在可能。
这次协会遭受的攻击主要来自于一部分军队和民间组织，而不是以往的犯罪者团伙。这些群体多多少少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意思，用罪门的话直接来说，那就是所谓的“人类社会”。
虽然真正意义上全世界范围的攻击还未出现，但以目前主流社会对此默不表态的暧昧态度来看，他们真正的想法还不好说。在这种情况下，身为普通人的那些协助人员和小镇居民尽管在情感上或许会倾向于英雄协会，但真到了两边对立的那一天，他们会站在哪一边还说不定。会长将他们遣送出协会的范围，既是对他们的保护，同时也是对他们有所戒备的表现。
不过像这一类的话，当然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就是了。
就在郭磊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会场里面的火药味已经渐渐开始浓郁起来。说完了现状，接下来显而易见的就是下一步的计划。在这件事上，两拨英雄的意见简直像是针锋相对。
以米伽罗为首的那一帮“传统英雄”主张对外提出态度强硬的抗议，要求各国政府严惩这次事件里的凶手。他们认为这些发动袭击的组织大部分是受人蒙蔽或者擅自行动，本身不能代表大多数人的意志。只要向广大民众阐明被单方面袭击的真相，再加上协会长期从事英雄活动所积累下来的正面口碑，应该可以赢得民众的支持。有了民众支持，再加上各个大国的政府原本就是支持英雄协会的态度，最终结果一定能让那些极端分子得到处罚。
对于这样的观点，利亚姆等人直接嗤之以鼻。在他们看来，这次的事件不可能是小部分人擅自作为造成的，很明显早就得到了上层的授意。否则的话，以各国军纪之严明，这些参与袭击的军队头领应该第一时间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只是限制行动，监视起居的程度？
退一步说，就算各国高层对于袭击不知情，但在事件发生后，他们的态度多多少少也发生了变化。现在他们的做法很明显就是观望的表现，如果说过去的英雄协会还能给予他们一点威慑力的话，那么遭受重创之后的协会是否还有那么可怕？他们正等着确认这一点。
两拨人一方说对方心理阴暗，一方说对方天真幼稚，互相争执不下，就差在会场上明刀明枪地吵起来了。作为会场上人数最多资历却最浅的第三方，年轻英雄们一个也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安稳地坐在各自的位子上看着各位大佬发言。偶尔有人朝这边投来目光，他们便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一笑，但依旧是不发一言。
到最后，第一次的全体会议就在一片争吵声中被迫结束了。听到巴莫宣布退场，年轻英雄们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走出了会议场地。郭磊双手插兜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前面的岳阳左右看了一下，放慢了脚步，拖后到和他并肩同行。
“喂，我们已经按照你的指示闭口不言了，但直到最后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啊。”岳阳压低声音说道，“你还说那些英雄们为了争取我们的支持会有所动作，这次是马失前蹄啊！”
“有没有马失前蹄，要看清最后的结果再说。”郭磊神秘地笑了。他从衣兜里伸出一只手，指尖赫然正夹着一页小纸条。
“他们真的找你了！”岳阳惊讶，“知道是哪一边吗？”
“这个纸条属于哪一边并不重要。”郭磊慢悠悠地说，“因为，两边都有。”
他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赫然也夹着另一页小纸条！
“如我所料，对决策权的争夺会从台面上转到台下。”郭磊笑道，“我们比自己以为的更加重要呢。”
他将两张纸交叠着放在掌心，狠狠攥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