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伸冤
黄良超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连忙喊道：“快请军医！”行宫里早的郎中早已准备好了，赶紧过来给关盛瞧伤。那人看了一看，却是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低下头去，朝着黄良超轻轻摇头。
已经没救了，关盛伤得太重了，也就是亏得他身体强壮，这才撑到现在。
一时间周围哭声不断。这时候张白生走上前来，问道：“四哥，兄弟无能，无法保你性命，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关盛说道：“师父的仇——”
“我们会去报。”张白生说道。
关盛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一个儿子，如今在霸夏一代，我让两个兄弟照看着。将来……”
孔明岳说道：“我们会将他抚养成人，好好教导。”
黄良超心想道：若非我当时被困，他们也不用杀回来救我，如此说来，关大哥是被我害死的。想到这里，他说道：“关大哥，你那孩子我去照顾，我还要收他为义子，传授他一身武艺，你看可好？”
关盛点了点头，说道：“好，好！有你们在，我也就放心了……”说完这话，头一歪人就走了。
这时候万将军走了上来，跟孔明岳和黄良超说道：“二位节哀顺变。一会儿还要跟我进宫面见圣上。”
孔明岳问道：“就我们两个？”
“圣上的意思是说，把你们全叫上，然后……”
话说一半，不远处有太监高声叫道：“皇上驾到！”
众人听到这个顿时一愣，当即齐刷刷的跪下，然后跟着万将军喊道：“见过皇上！”
“诸位义士免礼，平身。”
黄良超于是抬起头来，他见着皇上老态龙钟，但剑眉虎目之间还隐约能看出来一番当年的气派。一身穿褐色长袍、头戴宝冠的男子一脸肃穆的站在他身边，想必就是太子了。旁边有一人穿着打扮比太子低一级，贼眉鼠眼，大概是四皇子。
皇上说道：“若非今日诸位义士舍命相助，朕只怕已经葬身于此。朕在此先行谢过了！”
“不敢！”孔明岳连忙还礼。
皇上继续说道：“然而明日才是大战，如若明天行宫被攻破，那还是功亏一篑。朕恳请诸位义士与朕并肩而战，他日回了京城，朕必然杀了这些乱臣贼子，给今日牺牲的义士报仇。而在场的诸位，皆有厚赏！”
“谢主隆恩！”万将军带头喊道，后面人也跟着喊起来了，“谢主隆恩！”
这时候突然有一人叫道：“皇上！微臣有冤屈！还请圣上为我做主！”
皇上一愣，问道：“怎么？有何冤屈？”这时候一旁的四皇子一眼认出了王悍，心里便哆嗦开了。当年炮制假证，害死边关王将军的人正是他。只因王将军是太子手下的人，与他作对，这才将其拔除。却没想到这儿子来了，要为父伸冤。他连忙说道：“有何冤屈，待从这里出去再说也不迟，今日天色已晚，不要再耽搁圣上休息。”
王悍却是一梗脖子，说道：“不！现在就要说！”
皇上皱起眉头，说道：“有何冤屈，尽管说来！”
王悍道：“圣上，我乃是边关大将王将军之子。十年前，我父亲被召回京城，说是有要务相商，却没曾想这一去成了永别。后来就说我爹勾结外敌，密谋造反，我想问，我王家三代从戎，真守边关，怎么会生反心？而那证据却又何在？”
皇上说道：“有人在他军营里搜出了蛮子贿赂，还有勾结外敌的密函，这些都是物证。他身边有个亲信举报，这是人证。”
“物证可以造假，人证更是能够造假。我爹镇守边关半辈子，怎么会给自己弄个晚节不保？那亲信是谁？物证何在？案子由谁处理？我要……”
“王悍！”孔明岳叫住了他，然后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我与王悍肝胆相照，这些日子来看的很清楚，他是个堂堂正正的汉子；王将军在民间也是忠名远扬，我不信他会造反。还请您重启王将军一案。若您愿意重启案件，明天我愿意赴汤蹈火，一战到底。”
皇上皱起眉头，问道：“若是不愿意呢？”
孔明岳沉吟少许，道：“我们依旧会战，但士气难免受到打击。”
皇上凝视着孔明岳，问道：“你这是在威胁朕？”
帝王的威严绝非江湖中人能够比较，孔明岳纵使身经百战了，此刻也无法与他对视。
“陛下！”张白生上前一步，道，“我们今日来，就是为了救您出去，而且如今大家同舟共济，故不会说什么明天不全力以赴。然而调查冤假错案的事情和今日的事无关，这些年朝中佞臣当道，这些人欺上瞒下，结党营私，实在是弄了许多的冤假错案。今日我们来一为了救国，二为了伸冤。陛下若不能令我等含冤昭雪，只怕那奸贼还会在暗处看笑话，也寒了我们这些死士的心。”
皇上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他有冤屈，你也有冤屈吗？你有何冤屈？”
“我姓张名白生，乃是张青石之子。”
张白生只说完这一句话，皇上就哑然了。气氛一片凝重。
“张青石的事情乃是铁案，铁证如山。”
张白生笑道：“王将军的事情也曾是铁案，若是他的案翻了，那就说明我这也能翻，所以就先请陛下调查王将军的案子吧。”
皇上点头不语。这时候四皇子突然叫道：“你们这些刁民，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公然威胁当今圣上，你们……”
“逆子住口！”皇上一句话，四皇子立刻噤若寒蝉。
“你们的事情，朕回宫就会调查。朕不相信你们这些拼死闯进来的义士会来骗朕，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老皇帝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都散了去睡一会吧，明天朕要亲自督战。”
一夜无话，不等睡熟东方已翻鱼肚白，故事即将迎来终结。
今日是孔明岳等关门子弟的最后一战，五皇子倒下的那一刻，他们的誓言就能得以兑现了。死去的人们也能随之安息，孟诚，周胜虎，海山绝，关盛，以及其他无数无名的战士，他们也能瞑目。孔明岳一夜未眠，他凝视着远方黑暗里的大军，心中静如止水。今日与张白生的再次相会，使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他试图重新找回当年的那种感觉，像个水中石佛一般安宁。
张白生一向失眠，可这一次他却睡的很香。因为无论结果如何，一切都将画上句号。两个时辰的梦乡，他梦到了家人，父亲，师父，还有死去的朋友。睁开眼的时候，常汐正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脸轻轻微笑。阳光拂过她的发梢，金黄色的光斑映在张白生的眼睛上，他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知道了结局，也无需迷茫。
然而对于黄良超来说，战斗远未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他平了这一场战斗之后，要回到西域去。他要在这一次战斗中英勇杀敌，立下功劳，然后带上精兵强将，扫平西域，彻底毁了大马帮！现在这个目标近在咫尺了。
其他人的心中也不宁静，一场狂风暴雨就要来了。战士在擦拭宝剑，将军在城墙上徘徊，唯一的宁静，站在行宫的顶端——常汐在眺望远方。这是最后一次，她心想道，我最后一次拿剑，我与这红尘的最后一剑。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会离开的。
战争就这么开始了。第二天清晨，远方传来号角声，五皇子的大军朝这里奔袭而来——这支军队的人数并不多，质量也比不上远在京城之外的三路大军，事实上，五皇子能调动的力量一直就不多，不然他也不至于去联合江湖势力了。这位枭雄生不逢时，他出生的太晚，一切能用的力量都已经被两个兄长瓜分完了。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会甘心的当个安逸王爷，他要，他要战斗要挣扎，要一直抗争，直到胜利，或是死亡——
“乌——！”第七声战号响起，犹如野兽的悲鸣。黑压压的大军朝着行宫冲来，战士们站在行宫城墙上，构成了新的城墙。敌人的攻城器都被一把火烧掉了，但他们有百倍于己方的数量。王悍守住城墙左边，万龙达守右边，老皇帝从中作镇，怒吼着发号施令，敌人陆续登上城墙，又下饺子一般摔下来。孔明岳和高手们组成预备队，随时填补缺口。五皇子麾下有四大护法，还有两位悍将。其中一人就是这次攻城的主将，名叫李河东，这人身经百战，多次平息叛乱，攻城略地都不在话下。
李将军治军极严，敌人在他的指挥下，如不要命一样往前冲，不一会城墙下面就是尸山血海了，这才只是战争的开始。守军们准备了滚石热油还有沥青，可面对这样的敌人，每个人的心里都在颤抖。热油将人脸烧的稀烂，那人来不及惨叫就被后面的人踩在脚下；漫天的箭矢抛射而下，即使进来的只是一少部分，也给守军造成了很大的威胁。箭矢透过盾牌的缝隙刺了进来，王悍身中三箭，依旧奋勇杀敌。老皇帝见过这种场面了，如此的人间炼狱，只能令他回想起当年的岁月，令他燃烧掉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点火，太子吓的脸色发青，可他毕竟是仁义之辈，不会抛弃父亲自己当逃兵，唯有四皇子，不知逃到了哪里去。
士兵们倒了一波又一波，攻城的人源源不断的往上来，而守城的人已经不多了。孔明岳的预备队顶了上去，黄良超率领着武艺高强的那些人冲上了城门，这些人一个人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他们气力悠长，一个人能当十个人用。有这些将士在城墙上驻守着，一时间攻势就被打退了许多。就在这时候，黄良超忽然看到两道黑影翻上墙顶，这光看身法就知道两人不是一般人物。再一看，一人脸上带铜面具，一人脸上带着铁面具，正是五皇子身边的两大护法。
黄良超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一下五皇子是豁出去了，把身边的四大护法尽数祭出，就是为了赢得这场战斗。铜铁护法二人登上城门之后，立刻就朝着黄良超袭来，显然他们也知道这里边最厉害的人是谁。黄良超曾经听水绝陈名皓说过，这四大护法之中，金银铜铁越是后面的越厉害，所以这铁护法应该是四人中最强的一个。两人交手一招，那人一记铁爪抓来，黄良超举枪格挡，两相交碰，黄良超立刻意识到此人的功力不在天下七绝之下，直逼鬼绝半身尸。旋即他感觉到背后一阵寒风，接着就听砰地一声，回头看去，孔明岳已经和另一个护法交起手来。有这两人登上城墙，叛军顿时士气高涨，陆陆续续就有人爬了上来，李四郎和左威名接替孔明岳和黄良超，开始率领士兵将敌人打下城墙。
孔明岳和黄良超背靠着背战斗，铜铁护法一人用脚，一人用爪，都是强悍无比的家伙。黄良超的铁枪并没法在这地方施展开来，而那面具护发更是不要命似得一爪一爪朝他杀来，这人的爪功乃是黄良超见过最为凌厉的，而且这一次不是比武，没有试探，就是单纯的生死相搏。那鬼魅般的爪子抓在铁枪之上，立刻就是一道耀眼的火花，简直触目惊心。
孔明岳那边也不好受，铜面具护法腿功凌厉，一刷护腿铁靴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打造而成，刀砍上去就是一道白印，一时间孔明岳是节节败退，而他每后退一点，防线就会出现一点空白，接着就会有人杀上城墙。下面的人在大声呐喊：“杀了他，杀了他！”可是两个面具护发就犹如铁人一般毅力，愣是将防线杀出了一条缺口。
就在这时候，常汐穿越人群，突然出现在了城墙之上，她接过了孔明岳的位置，一鞭蛟龙尾缠住了铜面具的腿，将他摔倒在地，旋即又是一鞭，将他抛下城墙。铜面具在空中挣脱了鞭子，一手挂在墙上；常汐一眯眼睛，提起剑来朝他的手砍去，那人一招壁虎游墙，就在城墙上滑动起来，从左边一瞬间滑到右边，又从另一端翻越来上。常汐再想去抓他，却被铁面具挡住去路——铁面具一爪按住黄良超铁枪，又一爪朝着常汐胸口袭来。
“小师妹！”他的声音凄厉可怖，“你害死了师父，害死了大伙！”
常汐轻飘飘的躲过一招，拔出了天下第一剑。“对，我还要害死你。”她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时候黄良超一个余光扫过，看到常汐的剑上沾满鲜血，他心想道：她如何刚一拔剑上面就沾满了血，这血从何而来？
这时候黄良超一抖枪，挣脱了束缚，一招破军式刺向铁面具。铁面具哈哈大笑，说道：“黄口小儿！”说着就用他的利爪来抓枪尖，铁爪与枪头摩擦，顿时是火光迸现。另一边，常汐一剑刺向这铁面具的后背，却没想到铁面具的腰扭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这本来必中的一剑愣是刺空了。此人必然是练过什么邪门武功，而且这门奇功，就是连常汐都不曾认得。
就在这个时候下面响起了张白生的声音。
“刺他脚踝，大无相功浑身都能移动，唯独连不到脚踝。”
他话音未落，常汐已经一剑刺出。这两人配合默契，心有灵犀。同时张白生又喊道：“三哥，小黄，你俩去对付那边的铜面具，记着，多打他下盘！他以下盘为兵器，必然下盘就不稳了。你用龙斩水第三阙的招式，三个回合分胜负！”
张白生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却能看穿一切功法，这一次他说的也是分毫不差。常汐几剑下去，铁面具是节节败退；铜面具更是被孔明岳一刀划伤大腿，血流如注。
铁面具朝张白生大声喊道：“你辜负了五爷！”
“不，我没辜负他。”张白生说道，“我会把他杀了之后打理好这一切，并终结这个乱世，所以就让他安心的去死吧！这个世界上不需要活着的圣人。”
这话说完，常汐一剑斩断了铁面具的右脚，铁面具一声哀嚎，朝着常汐扑来，这一下恐怕是要下死手了。接着就看那人的爪子突然伸长三寸，张白生在下面大喊道：“小心！”
常汐连忙往后退，但还是被一爪划伤了胸口。纵使有金身魔体护身，这一下还是伤的不轻。常汐忍着痛送上一剑，插进了那铁面具的胸口里。这一剑正中要害，铁面具闷哼一声，道：“你也活不成了！”说完这话，一命呜呼。
常汐捂着伤口退下阵来，一时间血流如注。这铁面具最后的拼命一招实在是厉害，纵使是她，也吃不消这一下。
另一边，铜面具寡不敌众，已经被比如死路。就是一打眼的功夫，黄良超一枪插入他的胸膛，将他钉在了城墙的垛子上。
“你们这些人，不晓得五爷的苦心吗？”他死死的攥住枪头，咬着牙问道。
“我只晓得他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铜面具咬着牙说道：“你们会后悔的！你们这些人，都会死的！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到底是谁才能救这世界。”
说完这话，铜面具也一命呜呼。
随着铜铁面具两人的阵亡，最艰难的一波攻势算是扛过去了。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直到天色已晚，两方这才偃旗息鼓。众位将士这才从城墙上下来，许多人满身是伤，精疲力尽。两个将军清点人数，能打的人还剩下一小半，而且大多疲惫不堪。这样一来，明天就很难守了。
张白生出谋划策，说：“实而虚之，虚而实之，今天趁夜再去劫营，那些人必然想不到我们还敢出来。”
万将军问道：“劫营是可以，但让谁去呢？”
黄良超自告奋勇，道：“我去！”
“你去可以，谁跟你去？去了又要如何回来？总不能再为你开一次城门了。”万将军摇了摇头，“这主意不成啊。”
张白生站在城墙上面，凝视着下面的尸体，道：“却也不是不成，我有一计，能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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