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灯下看美人
“真的？”孟诚一听这话立马站起来了。
老鸨子点了点头，说：“真的。”
“那……那太好了。”说着，他又一脸纠结的坐下了。张白生看出了他的心思，心说这个师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在山上素了那么多年，想必是瞧上那姑娘了。这男欢女爱的也是人之常情，可孟诚身背血仇，可没工夫去做风花雪月之事。如此，张白生暗叹了一口气，说：
“师弟啊……”
话刚开口，却没想到赵妈妈先开口了，说：
“哎，掌门人！你去探望一下白姑娘吧。也跟她解释解释这其中曲折，省的她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
孟诚先是一喜，却又皱眉，说：“她一个姑娘家的，我去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也算是断水阁的人，而你是断水阁的掌门，你去关心一下自己的弟子嘛，天经地义！”
听赵嬷嬷这么一说，孟诚也就没有顾虑了，在丫鬟的带领下往地下室走去。见他走了，张白生狠狠的瞪了一眼赵嬷嬷，说道：“你这是何意啊？”
赵嬷嬷脸色顿时煞白，然后扑通一声跪下，诚然道：“张六爷大人大量，还请饶奴婢一回！那白苑清乃是我的心头肉，我不能看她就这么完了啊！所以……出此下策，还望六爷抬上一手啊！”
“胡闹！”
张白生一甩手，心中想到：这赵嬷嬷是有心撮合孟诚和白苑清，如此一来凭着孟诚的侠义心肠，不可能放着她不管。可这样一来，我们哥俩离报仇雪恨又远了一步啊！
“起来吧！你之后可有打算？”张白生问道。
赵嬷嬷站起身，板起脸来说道：“先避一避风头吧。等事情过去了，我看能不能把苑清送出去。咱们在东疆几城不是也有产业吗？将她送到那边去先安顿着。”
张白生点了点头，“这白姑娘怎么样？”
赵嬷嬷沉吟片刻，点头道：“好。这姑娘根上干净，她爹原先是三品大官，后来家道中落发配到这里的。家里人都死走逃亡，她爹死在半路上，没钱安葬。她就只好卖身葬父。我看她可怜，而且相貌标志的很，就买下来了。没想到这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成了我这的头牌。她脾气也好，知书达理的，平时我就拿个当个闺女疼爱着。”
“哦，是这么一回事。”张白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身子骨怎么样？”
“我平时也传了她些断水阁的功夫，强身健体。要说真打，恐怕是不行。”
“不是弱不禁风就行了。”张白生多少放心了一点。他寻思着，如果孟诚真和这姑娘看对了眼，兴许日后就要带着了。按孟诚那个软心肠的，肯定不放心把白姑娘自己搁在外地，加之情窍初开，非得带在身边才好，不然还不得得了相思病？那白姑娘身子骨硬朗点还好，若是弱不禁风，这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更别提什么“八月节游风山之约，拿天下七绝开刀”了。
这时候就听赵嬷嬷一声叹，张白生问道：“叹什么气？”
赵嬷嬷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张白生最讨厌人磨磨唧唧的，于是说道：“有话便说！我张白生从不治人口舌之罪！”
见他这么说，赵嬷嬷就开口道：“我是担心咱们这位新掌门。他太年轻了，能当起重任吗？”
张白生笑道：“原来你担心这个。我师弟忠肝义胆，古道热肠，而且颇能吃苦，师父当年就很中意他。你放心吧。”
“不是这个。我是看他太老实了，这江湖人心险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张白生一摆“水袖”，说道：“这不还有我呢吗？你以为我跟着他是干什么的？”
“也对，是我想多了。”赵嬷嬷叹气连连，“我就是想着咱断水阁的血海深仇何时才能报了？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青楼妓女，后来不堪折磨从窑子里逃出来，走投无路想要跳河。关爷与我萍水相逢，先救我命，后来还施舍我纹银十两，简直是再生父母。如今断水阁倒了，关爷也驾鹤西归，咱们这些人想报仇却是有心无力，白折腾了三年。这么下去……也不知道还要多久。”
张白生说：“怎么是白折腾呢？我带孟诚下山，就是为报仇去的。你放心吧，谪仙自有妙计。”说罢他一抖水袖，“对了，给我找套备用的水袖，就我上次放你这的——没这袖子我总觉得少了半截胳膊。”于是赵嬷嬷给他找水袖去了，之后两人聊了些江湖事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张白生这边暂且不提，到孟诚这来。
刚才孟诚跟着两个姑娘来到后厢房，搬开书架，看到一个桌子高的小门，打开门里边一片漆黑。丫鬟递给他一盏烛台，然后孟诚猫着腰走了进去。他借着火光四下看看，这是个一直通向地下的坡道，看不见尽头。他沿着坡道往下走，估计着得走了七八丈远，终于到了平地，又走了几丈，前面豁然开朗，隐隐约约有灯光传来。孟诚加快了脚步。没走几步，就听里边有人问道：“谁？”
孟诚一听正是白苑清的声音，于是欣然答道：“我！”
那边的白苑清却是纳闷，怎么会突然来一个男人呢？在想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却是想不起来是谁了，于是也端着烛台，迎了上去，问道：“你是谁……啊——！”
白苑清看见孟诚顿时吓得尖叫一声，花容失色，一下就摔倒在地，烛台也扔了——诸位看官，您可别忘了，此刻孟诚是鼻青脸肿的，嘴角带血，应之前的话就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这地方黑灯瞎火的，突然看见这么一位，汉子也得吓掉魂，何况白苑清一个姑娘呢？
孟诚也忘了自己这倒霉模样，就看见白姑娘摔倒了，一阵心疼，赶紧过去扶。“白姑娘没事吧？”
他一过来白苑清更是害怕了，语速极快的说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不过来我就没事！”
“好好好你冷静！我不过去了！”孟诚也是不明所以，心说这是怎么了？他也不会宽慰人，一着急就说道：“白姑娘你别怕！我是来办事儿的！”
“办，办事儿？啊……哦。”白苑清一听这个才回过神来，联想起前天那个冒失的掌门人，又定睛一瞧面前这位，终于认出来了。“原来是掌门人啊。”白苑清长出了一口气，旋即盈盈下拜，道，“奴家见过掌门人，刚才……刚才一时间胡思乱想，失了礼数，还望掌门赎罪。”
孟诚将她扶起，这才看到她没带面纱。忍不住端详起白姑娘的相貌来。白苑清曾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脸上线条圆润柔和，恬静可人，眉宇之中自有一股寻常风尘女子没有的高贵气质。加之此地昏暗，一间小石屋，只有墙上挂着几盏油灯。有道是“马上看英雄，灯下看美人”，借着这朦朦胧胧的灯光，本来姿色就不差的白苑清就显得更加迷人。孟诚没尝过红尘滋味，更是头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姑娘，上下打量，一时间是看的两眼冒光。白苑清却是有些挂不住了，微微侧过脸去，低声说道：“掌门，您这是……”
孟诚这才猛然惊醒，讪笑道：“没事儿，你别害怕……我真是来办事的！不是……我是，我是来办正经事的。”为了避免上次的误会，他特意强调了一遍。
白姑娘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奴家晓得掌门是正人君子，不会做轻薄之事的。”两人第二次见面，就没那么生疏了，而且白苑清见多识广，也看出来孟诚是个初入江湖的愣头青，心中就不再那般畏惧。她看孟诚脸上这伤觉得奇怪，于是问道：“掌门您这脸上……”
孟诚干笑两声，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指，却想起来此处就自己一人，张白生可没跟下来。心说：我要说是张白生打的，难免会让白姑娘误会，不如我就说是我自个打的，反正我跟师兄对着打了一顿，跟自个打的也一样！
于是孟诚一拍胸脯，得意洋洋的说道：“我自个打的！”
“啊？”白姑娘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沉吟半晌没敢接茬！心说这位掌门人……是脑袋不太好吗？不对啊，这要是脑子不好，也当不了掌门啊。哦，对，可能是掌门人练的什么奇门武功，一练功就要把自己打个鼻青脸肿。
于是白苑清强撑着微笑道：“掌门……练功很刻苦啊。奴家……佩服，佩服！”
孟诚连忙客气道：“哪里哪里，就是每日做做功课罢了。”
哦，和着掌门每天都得把自己打一顿。了不起了不起。白苑清现在对这个掌门人心里只有钦佩。嗯，真乃大丈夫也。
孟诚此刻四下看了看，瞧这地方简陋的很，只有一张旧床，一张破桌，连个凳子都没有。又潮又冷不说，兴许还有虫子老鼠。这地方怎么是姑娘家住的呢？就问道：“白姑娘，在这里住的辛苦吧？”
白苑清却是摇头，说：“当年比这辛苦的时候我也过来了，不碍的。”她说的是随父亲发配到这的事情。她看了看孟诚，又看了看自己这间破屋，一指那床铺，说：“掌门不要站着说话，请坐吧。”
孟诚却是摇头，说：“这是姑娘家的闺床，我怎么能坐呢？”
白苑清没想到他这么尊重自己，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年轻的掌门人产生了一点好感。她先是在床上坐下，然后说道：“掌门人是正人君子，奴家晓得。但我终归是个青楼女子，哪有那么多规矩？况且这地方也能叫闺床么？”她说着拍了拍床铺，顿时尘土飞扬，并且泛出一股酸潮味道。孟诚看到这里不禁苦笑，就在她身边坐下了。
两人一坐下反倒没话了。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同坐一床，孟诚想想就觉得发懵，舌头发硬根本就说不出半句话来；白苑清却是一直在等他开口，毕竟他之前说自己是来半“正经事”的。
闷了半晌，孟诚实在是忍不住了，猛然一嗓子：“白姑娘！”他这一叫吓了白苑清一跳，后者连忙应道：“是！掌门人！”孟诚接着说：“我给你讲讲这两天的事情吧。”听他这么说，白苑清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
之后孟诚开始给她讲这些天的事情，他也是脑子发懵，居然从南都城杀贼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今天。什么前因后果，其中曲折……一开始他说起话来还很生涩，但后来一入戏就说的顺畅了，毕竟是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说起来很生动。
白苑清在一旁聚精会神的听着，她往日在青楼听的最多的就是不堪入耳的荒淫情话，要么就是些酸腐的烂诗，哪听过这般惊险刺激的故事？不由得痴了。听到他说什么“夜战八方”“劫富济贫”的事情时不由得心中怦怦跳，又听孟诚说自己“三年苦修却是右手废了，从头练起左手刀”的时候，不禁一阵阵心酸。直到听到最后，得知他为了救自己，不惜重返虎穴，还弄得满脸是伤的时候，更是心疼不已。不等孟诚全说完，她就起身给孟诚跪下了，哭道：“奴家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何德何能使掌门人为我犯险？您赶紧走吧！若是出了半点事情，我……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孟诚再度将她扶起来，说道：“白姑娘，首先你不光是青楼女子，还是我断水阁的门人，是我的弟子。我身为掌门，不能不管自家人的性命。然后跟我这就别再用奴家自称了，我不是什么‘老爷’‘大人’，一个和你同龄的青年而已，无需如此。”
白苑清擦了擦眼泪，说道：“可是掌门人，奴……我可以听您的，但您后面要怎么办呢？照您说的，这城里不久后搜查您了，您如今可是插翅难飞啊！”
孟诚想了想，说：“你放心，我师兄张白生通晓易容术，能让我们混出城去。而且不光是我们，连你也要走。你在这地方待不长久的。”其实孟诚只是听张白生说过一次自己会易容，但真正怎么样他也不晓得，只是此刻说出来让白姑娘放心。
白苑清心中感激，就觉得无以为报。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听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听有个丫鬟喊道：
“小姐！大事不好！官兵把水杨楼给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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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怎么说呢，总觉得这书写的不太对劲。十多万字的时候风格会转变，嗯，是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