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东海乱（六）
张白生的脑子正在飞速旋转。几十个念头交错在一起，相互碰撞。“容我想想。”他背过身去——实际是掩饰自己的紧张表情——然后心中想到：在我的立场下，我最合适的答案就是鼓动木家去揭发纪家——但这绝对是行不通的！我要如何让木家不插手这事呢？
“先生？”木老爷在后面问道。
张白生喃喃道：“洪家已经被抄家了……这么快又出来一个纪家……”他已经急的不行，却表面上还装作思考问题。“纪家，纪家……纪家的儿子没了，现在勾结外敌……他们想东山再起？还是说……”
这时候木老爷打断了他的喃喃自语，“依我看，我就去揭发纪家好了。弄不好，汪家的事情也是纪家在搞鬼。”
“木大人不要急。”张白生转移话题，实则拖延时间，“先不说这个，我问你，洪家被抄家之后，洪家的家产呢？”
“洪家没多少家产，他就是仗着兵权才能作威作福。”木哲瀚稍加思索后说道，“家产一少半归长天公，剩下的地皮啊，产业啊，估计就是我们分了。也没多少油水。”
“兵权自然就收归长天公了吧？”
“对。”
说到这里，张白生灵光一闪，一个巧妙地离间计浮现在了脑海中。
“木大人，您觉得这是好事情吗？”
木哲瀚一愣，问道：“依先生所言呢？”
“木大人，我得给您提个醒，留神点长天公。”
木哲瀚脸一黑，说不出话来。张白生则继续说道：“白蛇军，威武皇帝……突然就冒出来两拨奸细。这事太巧了——这个不提，我们看洪家。洪家被抄家，最大的受益人是谁？是长天公。现在您又查到了纪家和外敌有勾结，接着恐怕就是抄纪家。抄完纪家，受益人还是长天公。假如说，迄今为止的一切都是长天公在做戏呢？”
“什么？”
“假如汪家公子就是长天公杀的呢？假如洪家的事情也是他一手安排的呢？你想想，洪家控制着近卫军，整个城防军一大半都是洪家的亲信，他们若是真想送人出城，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可为什么他们被截了人？截了人之后，为什么长天公这么快就审问出来了结果？为什么不给洪家丝毫机会，立刻就抄了家？为什么一切都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麻利，以至于洪双虎那家伙都来不及反应，就被送进了大牢。可怜洪双虎那家伙恐怕到死都没想通，到底是谁在针对他。”
木哲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张白生稍加停顿，让他消化一下这番信息，然后继续说道：“然后长天公为什么要突然针对纪家？因为他手里的人质意外死了，没了纪家公子这个人质，他控制不住纪家了，所以这才需要一个理由将纪家一刀切了。纪家曾经是东海城的三大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是地头蛇，无忧洞里的人最卖他的面子！长天公之前一系列手段，都不能用明面上的力量，那么他就一定动用了黑道的力量——无忧洞的力量。为了保密，所以说纪家必须要除！这个除当然不能他自己动手，他得把消息放出去，让另一个人来揭发秘密。木大人，您还没意识到么？您被当枪使了。”
“不可能啊！”木哲瀚大声叫道，“长天公……长天公还要靠着我们打天下，还要……没有我们，他起不了家的！他……他这是忘恩负义！”
“小点声，木大人。”
“哦，好。”
成了。张白生继续说道：“确实，四大家族曾经供着长天公打天下，但现在四大家族势力太大，长天公似乎是坐不住了。他想要……把你们都吃了，以绝后顾之忧。您想想，长天公的野心是逐鹿中原，如果后方不统一的话，他能放心吗？攘外必先安内嘛。长天公用这一手已经收了两家的势力。收回洪家力量的长天公，力量已经超过汪木两家的总和，我觉得……木大人小心为妙。”
木哲瀚彻底说不出话了。他在房中踱步许久，然后问道：“那依先生所见，我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我……这事关乎大体，我不敢妄言。”张白生适当的缩了一下。
“但说无妨。”木哲瀚说道。
“长天公不仁不义，不足与谋，木老爷应另寻明主。若是可以的话，不如联合汪家。汪家与长天公有杀子之仇，若得知真相，必然不会在侍奉长天公。既然如此，汪木两家的敌人就都站在了长天公的对立面，利益一致了，就能成为短期的朋友。木大人和汪大人都是生意人，相信不会那么迂腐，限于门户之见。”
木哲瀚摇了摇头，说道：“你是让我背信弃义？木家虽然是经商之人，但却也读过圣贤书，怎能如此不忠？不如我去镇海宫，与长天公当面对质，将道理说清。”
他就不敢当面对质。张白生心中冷笑，他早已看透这些人的嘴脸。这木哲瀚只是在他面前挣个面子罢了，既然如此，张白生很愿意给他的台阶下。
“木大人，使不得！长天公能为了自己的利益，杀掉木家儿子，抄了洪家全家；因为一点猜疑，就将许诺荣华富贵的纪家也也给抄了，还用的是如此卑鄙的手段——这样的人真的能成为东疆王吗？木老爷，您是读圣贤书的，道理比谁都清楚，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木老爷可能还在犹豫，毕竟事关重大，所以我在这里就先撂个话吧，下一个倒霉的就是汪家。等汪家倒了，就剩下您和梁家，梁家是长天公的狗，对他百利无害，至于您……我敬佩木大人为忠良之人，不忍看您被小人陷害！还请木大人三思！”说着他一揖作到地。
木哲瀚沉吟着，装模作样的在房中思考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你是说，让我联合汪家，然后去投靠其他势力，来推翻长天公？”
张白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联合其他反王。可选人两位，其中威武皇帝乃一妄人，最多为一山一州之主，不足以成气候。还有一人就是白蛇军的白蛇娘娘，这人……”
“不要说了！”木哲瀚大声说道，“一个疯子，一个妇人，我怎么能自贱身份，去投靠这些人？”
张白生也料到了这个可能，于是说道：“那您可以再立一个长天公。”
“什么？再立一个？”
“对，再立一个傀儡。这次一定要弄个足够软的家伙。”张白生说道，“现在这个长天公，是四大家族考究了历史、传说，然后挑选出来的东疆王萧家后裔，作为东疆老王的后裔，他占据了大义，所以才有人追随——尤其是梁家。但只要您能证明现在的长天公不是萧家后裔，否了他的正统地位，那么他就在根基上倒了。梁家第一个会翻脸，随之而来的，东海城的名士们也会跟着梁家翻脸。这是文的。”
“文的？武的又怎么说？”
“武的，就是借兵逼宫。现在四大家族仅剩三家，但三家都没有兵权，算上看见护院的人，加在一起能调动的也就是两三千人，但长天公麾下有五万人。这五万人中，两万是长天公的近卫军，别人动不了的。但还有三万人，这些人跟随洪、李两位将军。这是可以拉拢的。尤其是洪将军，洪双虎一倒，这洪将军必然受到牵连，弄不好长天公要换将。洪将军现在恐怕现在是又恨又怕，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木大人或许能把他拉拢到我们这一派。这样一来，三大家族加上红将军，我们麾下就有了将近两万人的力量。至于李将军，只要让他能保持中立就好了，这是需要大价钱来买的；我们先试探他一下，如果能买来就买，买不来，就把他骗走，让他短期内远离东海城。总之让李将军保持中立就好。最终，我们和长天公的兵力相等，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去找其他反王借兵。白蛇娘娘和威武皇帝都希望长天公倒台，没有不借的道理。”
“其他两位反王不会趁虚而入吗？”
当然会咯。“不会的！”张白生继续说道，“东海城易守难攻，威武皇帝除非喝醉了，才会用他那点兵来强攻；白蛇娘娘也一样，而且如果他们真要打的话……可以让长天公和李将军的军队去挡啊！您别忘了，他们的人都驻扎在哪里。洪家军和我们的人马离城最近，真要是逼宫，他们根本来不及去救。恐怕长天公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这么着急去打压洪家吧？”
“先生说的虽好，却只是口舌功夫，这真做起来，难得很啊！光是第一步联合汪家，就是个难事。我和汪子建那厮斗了这么久，怎么能拉下脸去求他？”
“这不用您操心，让我来办就好了。”张白生笑道，“我兴许能让他来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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