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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弯安见故人
白苑清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情很激动，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真能找到。可是再一想却又犯了愁，心说我如今是逃犯，又怎么去见人家？退一步说，哪怕我不是逃犯，我也是个青楼妓女，我要如何跟他说呢？他又会如何对我？我们只是幼时玩伴，却不是什么亲人啊。我虽对他有请，但他也能对我有义吗？一时间心乱如麻，竟忍不住哭了出来。
周围人还道她是喜极而泣，一个劲的劝她不要急，马上就能见到亲人了。白苑清将旁人支走，自己想了一个晚上。最后她决定还是要见他一见，不然岂不负了张六爷的一片好意？见了之后，看他怎么说，若是他留我我就跟他，若他不留我就走，但多这么一个朋友总比孤身一人强。
白苑清在青楼里每月也有工钱，而且客人的打赏十分多。她将这些都交给赵妈妈，自己的工钱也交她保管。所有明细都有账单。现在这些钱虽然不在她身边，但水杨楼以及各大产业每月都会报账给张白生，统一都有一个账单，所以她的东西丢不了。
白苑清和周围这些活计一说，立刻有人去给她查账，一查还真有一笔钱，数额不少。于是她从中提了百两银子，一小部分当做盘缠，大头则雇了些断水阁的武人，一路护送她去弯安。白苑清如今也是江湖人，不是深居简出的大小姐，所以对这些江湖的规矩都清楚得很。其实她可以开口求人家护送，大家看在张爷的面子上不会不答应，但是否尽心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请人做事送人钱财，这也是天经地义。
转天众人就出发去弯安。四个汉子骑马，再来一人赶车，白苑清坐在车中缓缓赶往弯安。他们也不急，慢慢走估计三天就能到了。
这一路上就听闻北方有人造反，还看到了许多难民。说是锦州城那里出了一个锦州王，又说有什么东北王、白虎王、孔王、聂王……北方是林林总总共计三十六路反王起兵造反，此刻已经下了五座都城和十几个县，各种村庄又是不计其数，各路反王又独自为战，是打成了一团乱麻。
赶车的车夫叫老刘，他就和白苑清念叨着，说咱们也得小心着点，如今世道不太平，到处有强人出没。白苑清听了倒也没当回事，因为路程不远，而且这一带往日都很安生的。
但这孙子简直就是乌鸦嘴。第二天下午在小树林子里愣是冲出来一队土匪，大约得有三十来人，将这马车团团包围了。两方人数相差太多，白苑清这几个护卫又都是武艺稀松，看来只能破财免灾。于是将身上银子尽数交出，却没想到那土匪劫财不说还要劫色。
此刻白苑清被“请”下马车，身边二三十个赤膊上身的土匪恶汉将她团团围住，那几个护卫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当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这要是换一般妇道人家，早就吓的六魂无主了，也就是白苑清，此情此景还能冷静下来思索对策。她也是急中生智，说道：“诸位道上的朋友。”说话间抱拳拱手。
土匪头子一愣，没想到这姑娘一副弱女子的样貌，但举手投足间干净利落，有些江湖气。于是问道：“这位姑娘，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如今乱世，诸位英雄被逼无奈落了草，我也能理解。但是贼有贼道鼠有鼠道，强盗也有强盗的规矩，有道是‘劫财不劫色，劫色不劫财’，诸位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对今后是大不利。”
那土匪头子来了兴趣，问道：“你且说说是如何大不利的？”
“这块地方是诸位吃饭的地盘，这就好比是渔夫的鱼塘。若是这渔夫贪图一时之快，将鱼苗都抓了，那来年只能饿肚子。一个道理，诸位朋友若是劫财又劫色，一点活路不留，那传出去之后就没人敢走这条路了。若是行人不走也就罢了，怕就怕什么生意人也不敢走，若那样诸位可是少了一块肥肉。江湖规矩，商队遇到强人破财免灾，交上去三分抽成，想必大家也都晓得。最要命的是，如果诸位真的斩尽杀绝，日后难免引来江湖正道来剿匪。”说着她望向那贼首的眼睛，说道，“话已至此，诸位还请斟酌吧。”
贼人们一阵沉默。为首的那人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片刻后说道：“姑娘好口才，这么说来我确实应该放你一马。但奈何姑娘你生的实在是漂亮啊！我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有道是‘美人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就成全我一次，让我做个风流鬼吧！”
糟糕！看他扑来，白苑清立刻叫道：“大统领且慢，再听我一言！你若执意如此，日后就真要杀身之祸了！”
“什么？”那贼首一愣。
“你看我像是一般的妇道人家吗？”说话间白苑清昂首而立，她心里已经是怕得不行，此刻是强撑着。
贼首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气质高冷，分毫不惧，看似温柔可人，但眉宇之间却带着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傲气。心说这女人确实不一般，莫非有什么来头吗？
白苑清看他疑惑，于是笑道：“我乃是断水阁掌门人的夫人，如今要去见我夫君。”
“掌门夫人？断水阁？”贼首一阵疑惑，“我听说三年前断水阁就亡了！怎么又出来什么劳什子掌门与掌门夫人？”
“断水阁确实经历过一次浩劫。大不如前了，但我们暗中的势力还在。要想扫平这一亩三分地，不是难事。我夫君姓孟名诚……”虽说是演戏，但说到这里她还是不禁一阵脸红，“使一口一十八斤重刀，武功高强，前不久火烧大煌城的就是他……”
“可是那位‘三头水龙’？”白苑清话说到一半就被那贼首突然打断。白苑清心想看着人神情激动，显然是认识孟诚。但是这三头水龙又指的是什么？她却是不太明白。仔细想了想，孟掌门的武功好像都和‘水龙’二字有一些关系。又想起张六爷说过，孟掌门已经在外闯了一番名堂，看来这“三头水龙”多半是他。
“就是他。”白苑清点头道。
“哎呀！”没曾想那贼人扑通就跪下了，纳头便拜，“我真是瞎了眼！差点误伤了恩嫂，这厢给您赔不是了！二娃子！你也快来见过恩嫂！”说着旁边又来了一个十多岁的小孩，也跟着拜了下去。
白苑清一愣，心说今天这关算是过了。于是将那人扶起来，又问他这前因后果。一听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前几个月大煌城的灾民之一。他叫张大炮，带着一家老小逃难到城门，却因鲁家和知府官商勾结，所以进不去门，也领不到救济。眼看着家人都撑不住了，他真是死的心都有。就在这时候张白生和孟诚火烧鲁家，开仓放梁，这才救了他们全家。只可惜后来一家五口病死三个，只剩他和他的儿子。这张大炮气不过，于是就做了土匪。他以前学过几年刀法，打架又不要命，所以很快成了土匪头子。虽说家人都不在了，但这张大炮却一直感激着孟诚等人当日的救命之恩。
说完这事儿父子二人已经是泪流满面，张大炮就哭道：“好在恩嫂和我说清楚了，不然今天差点就酿成大错！”说话功夫把刚才抢的银子都还回来了，白苑清看了看，这些土匪一个个看似凶悍，但实际上都瘦的皮包骨了。白苑清起了恻隐之心，干脆就把大部分银子都送给了那些土匪。这其中就有那几个护卫的工钱，那几人看着，却也没脸去要。张大炮其实也舍不得这百两纹银，他这一帮兄弟都好些天没吃饭了，如此一来只能收下，却是对白苑清更加感激了。
施舍完他们之后，白苑清又说道：“这银子都给你们，但日后不许再干这强盗事了。哪怕真是走投无路了，也别去抢穷人。抢了钱财也就别害人性命，更别贪图女色。你们行了一时淫乐，但那女人事后多半要一死了之。”这话不假，若是刚才真的被这群强盗糟蹋了，白苑清绝对会找一根白绫自尽的。
众土匪是千恩万谢。这回是将恩嫂真真正正的请上了车，然后自愿充当护卫，要将白苑清一路送到弯安。有了这些人也就不需要那几个没用的护卫了，白苑清干脆将他们遣走了。
白苑清在车里是阵阵后怕，怕过之后由不禁庆幸：没曾想孟掌门冥冥之中又救我一命。只是不知道这大恩大德，要何时才能报得了？
几天后众人来到弯安。白苑清下车辞别众位，却见众人不愿离去，于是问道：“诸位朋友，还有什么事情吗？”
张大炮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来都来了，兄弟们想拜会一下恩公。一来是见见三头水龙的英雄气概，二来呢，我跟我儿也想跟恩公亲口道一声谢。还望恩嫂成全啊。”
要拜会孟诚，白苑清这一下可是犯了愁。她来着是找宋卿了的，哪里有孟诚啊？
白苑清无奈之下说道：“可是……可是孟诚他不在这。”
张大炮一愣，底下有人问道：“哎？孟夫人不就是来见孟掌门的吗？怎么又说不再这？”
“我……”白苑清心说别出了什么岔子，这些人终归是土匪，要是以为我骗了他们，那可不好收场。
就在这说话功夫，从旁边客栈里走出来一个姑娘，这姑娘头发紧扎，衣囊结束，腰间佩剑，一副干练利索的武人打扮。
她听到外面人的交谈，说道：“怎么没有啊？孟诚就在这。”
众人朝那边望去，见是一个武人打扮的靓丽女子，很是纳闷。白苑清听到这话却是激动万分，莫非孟掌门真的在此处？那我可得见他一见！
于是赶忙问道：“孟掌门真在这里吗？”
“孟掌门是在这。”那姑娘笑问道，“你是何人啊？”
“我是……”白苑清一时语塞。人家多半和孟诚认识，总不能当面说这瞎话啊。却没想到下头有嘴碎的，叫道：“这位是孟掌门他夫人！”
那姑娘眉头一扬，问道：“哦？是吗？”
白苑清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姑娘一阵冷笑，说道：“是吗？孟掌门都和我住了个把月了，我怎么没听说他有一位夫人啊？”
白苑清当时脸就黑了。而这位和她搭话的，正是颜仲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