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天下第一
“什么？”孔明岳瞪大了眼睛，问道：“师弟，你怎么能把……能把这门功法传给外人？”
张白生一脸不解的看着他，说道：“汐儿是我最信任的人。”
“可她是万魔窟的人！”孔明岳说道，“你怎么能和一个万魔窟的女子……师弟，我们和万魔窟的血海深仇你都忘了吗？你不要被这女子迷惑了啊！”他最后低吼着说道。
张白生说道：“这不是一回事，师兄。汐儿不会参与我们之间的事情，今天来争天下第一，也与那些事情无关，仅仅是因为我们想要这个名头而已。”
孔明岳越发糊涂了，“什么？”
“我们一直在被人追杀，我们受够了。这次，我们要让他们知难而退。”张白生水袖飘摇，“而且报仇的事情我没忘记，希望你也没忘。”
“我当然没忘！你可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去？”
“还真不知道，但我看你联合三大派，纠结这么多人……”张白生意味深长的笑了，“大概是要造反吧？”
“胡说。”孔明岳说道，“是要进京勤王。”
“勤王？勤哪一个？”
“当然是太子——还有别的王可勤吗？”
张白生瞠目结舌，愣了好一阵子，然后说道：“师兄，我看是你被人迷惑了才对。太子？当朝太子无能，是谁都知道的！说什么有德无才也是他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话！真若是他上位，这朝廷不会有半点变化！这种人在太平盛世里守江山还成，但在如今这个乱世里……呵呵！恐怕还真不如五皇子。”
“师弟！”孔明岳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张白生张开双臂，水袖随之飞舞，“我就这个意思！今日我和常汐来这里，第一是为了扬名立万，第二就是为了召集天下豪杰，与我一同起义！我手中有山茶谷陆家家主的扳指，而我又是上一任山茶谷谷主，回到谷中就能召集旧部。至于山茶谷那个叛徒长老——汐儿，把那人给我拿来！”
常汐问道：“是哪一个？”
张白生朝山茶谷的人喊道：“花长老，蝶长老，你们两个就出来吧！”话音刚落，山茶谷的人群中冲出来两道影子，一道紫色影子冲向常汐，另一个则冲向张白生。见敌人袭来，张白生却抱着胳膊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而另一边，常汐轻描淡写的一记手刀就将其中一人打倒，然后用鬼魅般的身法闪到张白生身前，秀手一探，捏住了另一人的咽喉。
这两人正是山茶谷的两位长老。其中一人已经被常汐一招打晕，这人正是花长老；而那个被她擒拿住的是蝶长老。这两人的心思很简单：一个人牵制常汐，另一个想拿张白生做人质。但奈何武艺相差太多了。
“放开她。”张白生说道。常汐听他这么说，便松开了手，然而眼睛还是盯着蝶长老不放。张白生对她施了一礼，说道：“长老勿怪。”
蝶长老哼了一声，说道：“勿怪？你是让我勿怪你什么？”
张白生一时间哑然。常汐却替他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女儿是被五皇子的人逼死的，和他无关。”
“和他无关？”蝶长老指着张白生的鼻子叫道，“无关？怎么能无关？若非他花言巧语，若非他假意奉承，若非他……哎呀！我就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可怜筱儿对你一片真心，却换不回你这畜生半点的良心！”
“她的事情日后再说，蝶长老，他日我会上门请罪。但今天我要说的是其他事情，这关系到山茶谷的存亡，以及你们这些人——你们所有人的安危。”
“我们所有人？”蝶长老哈哈大笑，“任你武功再强，你还能把我们全杀了吗？”
张白生还未说话，常汐就寒声说道：“我还真能把你们全杀了，老婆子！我听说陆皖之前为了抢一把天下第一剑，一人就屠了南宗三刀派；而后又一人对付十大高手的围攻——你看我比陆皖如何？”
“你……”蝶长老上下打量着她，脸色越发难看。
“我不光胜过十个陆皖，而且还有他的天下第一剑。”常汐朝张白生一伸手，道，“家什借来，我也威风一下。”
张白生一阵苦笑，从长长的水袖中抽出一把宝剑。那正是当日陆皖身死之后留下的天下第一剑，这东西曾经归了山茶谷，后又被他带了出来。
“江湖的各位英雄。”常汐对着所有人说道，“今天我们来这里，第一件事是争天下第一，第二件事是替我夫君夺回山茶谷，第三件事是从你们这里边挑几个脑子灵光还不怕死的，去跟我们一起做番大事。自古以来有三圣，有七绝，但这周山上却还没出过‘天下第一’。小女子不才，愿做第一个。今日我这‘天下第一’在这里开山立派，你们就没人想来吗？”
话音刚落，远处猛然传来一个吼声：“谁说你是天下第一了！水绝陈名皓在此，妖女，吃我一掌！”说罢就看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飘渺的身法犹如出水蛟龙。
常汐瞟了他一眼，抬手与他对掌。手掌相碰，陈名皓顿时就满脸通红，他体内是气血翻涌，就感觉全身的内力都再逆流，好像身体里的血被一把火点燃了似得，火烧火燎，痛苦不已；而对面的常汐脸色如常，一如宁静的雪。
第一掌陈名皓就败了，他五十年精纯的内力居然不是这女子的对手！但水绝陈名皓不会善罢甘休，他抽出了兵器。陈名皓贴身携带着三十六把分刀，手腕之上，鞋尖上面也都有装刀刃。此人正是以暗器出名。“妖女看招！”说完一句看招，陈名皓欺身而上。下面围观的各路人马此刻也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天下七绝乃是中原武林的门面，周山会武更是武林正道一直以来的庄严盛事，怎么能让这么一个妖女为所欲为？一时间呐喊声四起，皆是在为陈名皓加油。
孔明岳和黄良超相视一眼，均想到：若是陈前辈败了，我们就得上场了！孔明岳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是不愿意与张白生为敌的，但现在显然是张白生收了这个妖女的蛊惑，非得将他扳回正道才好。黄良超却是另一个心思，他仅仅是不服输罢了。陈名皓若是比他强，也就罢了，这个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凭什么比他厉害？
只不过他不晓得，常汐十年前成名，如今年纪已有将近三十，只不过因为修行血魔心经的缘故，看上去还和少女一般。
此刻，陈名皓已经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四手蛟龙陈名皓，暗器横飞，手脚并用，攻势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倾泻了下来。常汐只是闪躲却不接招，外人看来，是常汐被追打的狼狈不堪；但陈名皓却是心惊肉跳，这女子根本就是在试探他的武学。她要等我把所有招数都用全了之后再来结果我！
陈名皓乃是江湖成名人物，怎么会受得了这种侮辱？他恼火了，四手蛟龙发出怒号，叫了一声：“看招！”十几把飞刀一齐落下，犹如一张大网。然而常汐也精通暗器，有一套自己独创的暗器法门。这一次她也起了好胜之心，从袖中甩出无柄飞刀十把，尽数投去。飞刀在空中碰撞，一阵乒乓乱响。而这两人却原地不动，常汐有自信用飞刀拦下陈名皓的飞刀，所以不动；陈名皓也是一样，他对自己的刀阵充满自信，相信自己练了半辈子的功夫不会再输给这个女子。接着，就看大部分飞刀都两相碰撞落在地上，但有两把飞刀却穿过了刀阵，一把飞往常汐，一把飞往陈名皓。陈名皓大惊，旋即一个漂亮的回旋躲过飞刀，并且一转手用两指夹住了刀身；而常汐依旧不动，刀轻轻划过她的脸，许久后，一缕发丝落在雪地上。
“佩服。”陈名皓抱拳拱手。
“水绝过奖。”常汐说道，“掌法你不如我，暗器你我五五开，下面比什么？”
说完这话，下面的人就乱了，有人叫道：“什么掌法不如你，暗器五五开！明明是你输了……”
“住口！”陈名皓呵斥道，“一群蠢货，你们能看出什么！”然后陈名皓又和常汐说道：“下面用兵器，姑娘还比不比？”
一胜一负，若是就此打住，常汐就已经赢了。若是常人恐怕会见好就收，也算是给陈名皓一个面子。但常汐今天的目的就是天下第一。她和张白生是一路人，心高气傲到了极点，早就受够如那等提心吊胆，天涯流离的日子。今日她要和张白生一起站在天下的顶点，让人们去仰望他们。
“那就用兵器。”常汐看了看自己的那把天下第一剑，然后又收回剑鞘之中，说道：“我不想仰仗兵器之利，且容我借一把家什来。”
陈名皓说道：“不用，老夫的‘蛟龙尾’也不是寻常兵器，不比你的剑差。”说话功夫从腰间抽出一把九尺软鞭来。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看到这一幕是倒吸凉气，因为这水绝陈名皓二十年年轻就是靠鞭法成名，但后来改用飞刀，再没用过鞭子。今天重新抽出这条“蛟龙尾”，那是动了压箱底的招数。陈名皓凭空一个响鞭，嘹亮清澈，犹如龙吟。下面的人不禁都要赞叹一句：“好家伙！”
常汐看到这一幕，也眯起了眼睛。这一次她主动出击了，天下第一剑乃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然而蛟龙尾也是一样，这东西软而坚韧，宝剑砍上去不能伤其分毫。常汐的剑力碰上这鞭子，就如石沉大海一般。这令她感到一阵惊讶。
陈名皓的鞭法是和东海龙王一脉相承，这蛟龙尾也是他送给陈名皓的。当初陈名皓靠着这套鞭法横行江湖，登顶天下七绝之位，然而在这之后，东海龙王便缴了他的鞭子，并且让他不能再使用鞭法，转而修行其他武功。东海龙王的意思是：你现在还年轻，如果这么早就依赖一门武艺而不思进取，早晚会让人追上的。也正是由于东海龙王的教导，陈名皓之后才又习得三套武功，而且一直是天下七绝。
这套鞭法和通常的鞭法不同，乃是世间最刚猛有力的武功之一。将软鞭用的如出水蛟龙般刚猛，也只有东海龙王一人能做到。鞭子的软，招数的刚，二者阴阳调和，互相转换，就成一套攻防一体，进退有度的功法。此刻陈名皓使出来，鞭鞭都犹如响雷一般惊人，常汐不经意间就被卷入了鞭阵。这蛟龙尾与她之前碰过的任何兵器都不一样，每次抽到身上的时候都是一阵刺骨的剧痛，就好像被雷劈了一样，金身魔体在这面前也收效甚微。她连吃了几招，身上火辣辣的痛，不得不先退出来。
而陈名皓则更是惊讶：因为从前，这蛟龙尾一鞭子下去就能抽碎人的骨头，没想到到了这里，只是一点皮肉伤。他忽然想到：这女子若是和我们一路那还好说，但若日后此人与我们为敌，我该如何是好？看她如此年轻，再修炼上几年，还不知是什么样子。想到这里，陈名皓就起了杀心——反正你是万魔窟的妖女！这一次我就要你的命！
陈名皓下了杀心，常汐不会看不出来。她也晓得其中原因，她对事情的观念和常人不同，她不在乎他人的想法，甚至能理解那些仇恨着她的人——她会也许会惩戒他们，但她绝不会恨。她会恨真正的恶人，但不会恨有私欲的凡人。看鞭子每一次都直指要害，张白生在一旁急了，叫道：“陈岛主，之前说的是比武较量，却并非生死搏杀！”
陈名皓却是不理他，而是越攻越快。一旁的蝶长老说道：“万魔窟的妖女人人得而诛之！陈岛主若是能杀了她，那才大快人心呢！”不等张白生开口，另一边的柏华禅师也说道：“舟山会武，一向是生死各安天命，也由不得他人。”
张白生冷笑一声不再言语，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些人的打算，他们是想一个个的把常汐磨死，将这个巨大的隐患扼杀在今日。他望向孔明岳，孔明岳也目光坚决的看着他。其心思不言而喻，张白生说道：“师兄，你治好了聋哑，却忘了怎么拿眼睛看人。”
孔明岳知道他在讽刺自己，于是说道：“我看人一向很准，至今也是一样。师弟，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不少事情，不然今天你不会变成这样。”
“我确实经历了不少事情，但我没有变，我只是返璞归真了。”张白生说道，“我所追求的，我所爱的，一切都比从前更加真实，而你们却还蒙在鼓里。”
孔明岳叫道：“你是被那女人灌了迷魂汤！不然你为什么要抛弃自己的妻子和整个山茶谷，独自去流浪？”他说完这话，一旁的蝶长老还恶狠狠的瞪了张白生一眼。
“那是两码事，前因后果一言难尽。”常汐和陈名皓越战越凶险，张白生冷汗流淌，“可你们肯定不会听我说了，而且恐怕今日以后也不会听了！今日我们二人只是来参加舟山会武而已，一切也都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却为什么要扯上他日的恩怨？”
孔明岳说道：“我们也没有违背江湖规矩，只是你们要当天下第一，总得把天下豪杰都打过一边才好。这又有什么不对的？”
张白生笑道：“好好好，师兄我一直担心你心性单纯，不知江湖险恶，看来士别三日也当刮目相看。你能说出这等话来，我是白担心了！”
“不捞你操心，师弟！”孔明岳手一抖，折扇啪的一声展开，“我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鲁钝的汉子了。”
两人一番唇枪舌剑，当年的情谊就被这一刀刀犀利的话语割肉般割下，两人对此痛心疾首，但此情此景之下，却无法令误会释怀。张白生不明白，孔明岳怎么会变的这么庸俗迂腐，不通事理；孔明岳也不晓得，他这才智过人的师弟，为何会被一个女子蛊惑。
而正当这时候，陈名皓和常汐已经分了胜负。一开始是陈名皓占据优势，但最终形势逆转。一开始的蛟龙尾确实威力无穷，而且招式千变万化，打的常汐狼狈不堪，但是在第九十八招的时候常汐彻底看透了陈名皓的招数，那之前蛟龙尾的一招一式全然烂记于心。而到此刻，蛟龙尾一共九九八十一招陈名皓已经全部用完，再无后招。
在那之后之后陈名皓使任何一招，常汐都能先有遇见。意识到这一点的陈名皓的攻击越发凶猛，以求速战速决。陈名皓一向不已内功见长，何况常汐的内力比他犹有过之，所以进入到
消耗战后陈名皓会十分被动。可是速战速决根本就不可能，常汐参透了他的一招一式，并且用功倒颠坤乾的心法全部推演了一遍。到了最后，她几乎也能使用这蛟龙尾了。
陈名皓只得无奈认输。
“我输了。”陈名皓居然将蛟龙尾丢给了常汐，“他日你的鞭子会用的比我更好，这东西我也已经不配拿着了。”
这一败败的太突然，而且是一败涂地。众人看陈名皓心悦诚服的样子，都感到一阵阵心惊肉跳。这些普通武者大多看不清两人比武的形势，一直还以为势均力敌，如此再一看，才意识到陈名皓输的如此惨。终于有人意识到，这女子的功力已非凡人所能及。
陈名皓丢下蛟龙尾后长叹一声，一时间变的憔悴不已。这时候陈夫人走了上来，经过刚才这么一遭之后，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她朝着常汐施了一礼，又朝张白生行礼，最后向武林各路人士抱拳拱手，说道：“潜龙岛败了，看哪位英雄豪杰还能再战吧。”说罢又和常汐说道：“姑娘当真好武艺，只是若想当天下第一，光过了潜龙岛这一关还不成。”
“我知道，万魔窟、大内还有北疆我都会去的。在那之前，我只称一句‘中原第一’。”
“你只是个女子。”陈夫人说道。
“你们只是凡人。”常汐说道。
“无量佛！”一声佛号从旁边传来，那声音是犹如洪钟，振聋发聩，浩瀚的内力通过这声佛号震慑着在场每个人的灵魂。
就看柏华禅师缓缓走来，犹如一座移动的大山，他施了一礼，说道：“我佛在上，女施主也是凡人，又何来凡人之说？贪嗔痴，三毒造恶，施主已是着像。老衲愿引渡施主一遭，助你脱离苦海，重修来世福报。”
常汐笑而不答，张白生却是在一旁骂道：“瞎扯淡老和尚了！今儿个就是今儿个，我修你妈的来世！汐儿，下狠手，给我废了这妖言惑众的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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