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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以毒攻毒 下
“啊？”鬼剃头一脸惊恐的抬起头来，望着魏莫。
魏莫冷笑一声，说道：“老子这可不是和尚庙！”魏莫说着一扬袖子，一把白粉撒到鬼剃头身上，紧接着鬼剃头在地上打起了滚，哇哇大叫，真是叫的比鬼还凄惨可怖。大约叫了那么三十来声，终于死了。转眼的功夫，尸体就发出恶臭难闻的气味来，墨绿色的黏液流了一地。周围人都不敢看了，许多人捏住了鼻子。魏莫一招手，立马有两个小药童上来将尸体抬走了，这两个小孩动作娴熟，脸色淡然，就好像是在做一件平常的家务事。
魏莫环视群雄，高声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子这里可不是和尚庙，做了缺德事，就活该落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话正说到了黄良超的心坎里，他恨透了那些伪君子，恨不得那些人都死无全尸。而魏莫虽然下手狠毒，但这坦荡荡的发言，却让他感到热血沸腾。一时间，魏莫那瘦小的身躯，在他眼睛里变的无比伟岸。黄良超忍不住就喊道：“说得好！”
说完这话那一刻，有几十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刺穿成筛子。魏莫也看到了他，发出一阵呵呵呵的怪笑，问道：“小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说得好。”黄良超说着就走了过去。那三人没办法，也随他过去了。李不笑立刻跪下，说道：“徒儿……徒儿该死！徒儿放心不下师父，又回来了！”魏莫骂了一句，一脚将他踹开，不再理他。
魏莫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王邦说道：“我是断水阁人，有一封信要交给您的堂主孔明岳。”
魏莫说道：“跟着他去。”说着让两个药童给那两人带路，“你先别走。”魏莫叫住了黄良超。
黄良超本来也没打算走。
他问黄良超：“黄口小儿，你刚才叫好？”
“是！”黄良超忍不住叫道，“我义父光明磊落，却被一个伪君子害死了！我恨不得将天下的伪君子都挫骨扬灰！”
魏莫哈哈大笑，用手一指下面那些人，说道：“那你就去把他们都杀了吧！”
黄良超一愣，问道：“这些人都是伪君子吗？”
魏莫点头道：“没错，一大半都是。”他说着一指边缘一个带头巾的青年，说：“这人号称义薄云天王庄，实际上是个采花大盗，奸淫妇女无数……”
“呸！”那青年骂道，“放屁，放屁！你这老毒物胡乱冤枉人！人人都知道我王庄是个洁身自好的君子，怎么会成采花大盗？”
魏莫哈哈哈干笑了几声，忽然抬手一指，大声叫道：“你看那是什么？”
青年一愣，问道：“什么？”
“你后面有个吊死鬼！柳姑娘来找你索命了！”
青年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叫道：“不要胡说！什么吊死鬼索命？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话虽如此，但他倒吸凉气众人却都看到了，而且他还一脸惊慌，话说的也毫无底气。魏莫跟黄良超说道：“喏，信了吧？”黄良超点头不语。
青年脸上一阵抽搐，叫道：“这魏老毒血口喷人，大家别讲什么江湖道义了，一起把他杀了吧！”旋即有人附和道：“说的不错，这魏老毒妖言惑众，大家不要理会，一起上将他杀了！”
“是啊是啊！一起上把他杀了！”
“魏老毒你受死吧！”
魏莫冷笑一声，却是没理会那些人，反而和黄良超说道：“你看见了没？那些叫的最凶的都是心里有鬼的，而且这些家伙只是叫的凶，你看有哪个敢真的来动我？”黄良超一看，果然如此。
这时候对方领头那人坐不住了。这是个身穿深红色袍子的长须老人，这人名叫王公义，江湖人多称他叫崇山大侠，他为人公正不阿，德高望重，江湖上人人敬仰。他先是朝着魏莫施了一礼，旋即说道：“魏先生，你再说什么也是没用了！你手上的血债太多，今天大家非要找你清算不可！你若识相，就放弃抵抗吧，咱们还能给你个痛快！”
魏莫哈哈大笑，说道：“你倒是说说我手上有什么血债了？”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一年前，你为什么要将南都城赵氏兄弟废掉武功，还戳瞎了他们的眼睛？”
“妈的！”魏莫骂道，“这还算轻的，我本该杀了他们……我本该生生毒死他们，就像毒死之前那鬼剃头一样！”
这番狂言抛下去，顿时引得群情激奋。王公义说道：“你好狠毒！这二人和你有什么冤仇，你要如此对他们？”
“这两个厮到处拐卖儿童，你说我该不该杀他们？”魏莫冷笑道，“我本想将两人剁了四肢，挖耳割舌刺眼，做成人彘。但那两人家有老迈父母，而且还算孝顺，我这才饶了他们性命。”
王公义一皱眉头，问道：“你有何证据？”
魏莫说道：“我没证据。”
“啊？”王公义大叫一声，“没证据？你就不怕冤枉好人？”
魏莫呵呵笑道：“南都城的地痞流氓都知道这事，还需什么证据？然后老子将那两人严刑拷打一顿，他们就都招了！”
王公义脸色阴沉的说道：“魏先生怎么能凭着几个地痞的一面之词，就草菅人命？”
魏莫说道：“我高兴！”
“呵，果然，魏先生今天这境遇，也是咎由自取！”王公义说道，“你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魏莫却不以为然：“这话说的，你干的缺德事也不少啊！”
王公义哼了一声，说道：“魏先生不要胡说，老夫一生做事公正不阿，从未昧过良心！如此，今天大家才会让我来主持公道，魏先生倒是说一说，我干过什么缺德事了？”
“你虽没亲手做过坏事，但你不分青红皂白，仗着自己‘德高望重’，做事肆无忌惮！为了自己的声望，不知冤枉了多少好人，做了多少混账事！到头来，人人还都念着你的好，都说你什么崇山大侠！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这人是贼中之贼！十年前红砂帮，有一人叫马广发，只因他对你出言不逊，说你倚老卖老，你就逼死了他！呵呵，你王老英雄德高望重，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在他家中发现了金边黄袍和官印，就说他勾结反贼造反，生生逼死了他。其实呢？其实那些东西都是他从贪官家偷得，是劫富济贫的义举！只是他的话哪有你的话好用？你说他是反贼，立马就有一百个给你拍马屁的人附和你，跟着说他是反贼！因为谁要是不顺着你，就是下一个马广发！”
他这话说的人振聋发聩，黄良超在一旁听着，就感到脑子嗡嗡响。他初入江湖不久，没想到这里的事情有这么多弯弯绕，也没想到人能丑陋成这个样子。不禁心想道：原来光看表面不行的，就是再有德行的人，心肠也说不定是黑的。
“孩子，你记着。”魏莫跟他说道，“这世界上的小人太多了，你要想跟他们玩心眼，一辈子都玩不过来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练一身绝世武功，将这些人都杀了。”黄良超点头不语，魏莫的话已经深入他的心底。
“下一个是谁？”魏莫朝着那些人大叫道，“你们不是正道人士吗？不是要单打独斗吗？那就来啊！”
这时候又有一人走上前来。这人身穿一身白衣，腰间佩剑，剑柄上有一点金黄色的穗子。这人一双眸子凌厉异常，鼻梁高挺，相貌英俊。他的头发很长，往右梳去，挡住了右耳。
“白虹剑李陈。”魏莫点头说道，“青年才俊，好得很，你来吧，我对你不用毒药。”
李陈抱拳行礼，说道：“多谢前辈，我与前辈并无冤仇，只是今天答应了王公义王老英雄要来助拳，所以前来讨教！”
“请！”魏莫说道。
白虹剑李陈，这人武功不弱，在之前那些人之上。手中剑如白虹贯日，每每出手都气势十足，势不可挡。两人一交手，前二十招打了个难解难分。白虹剑每一招都堂堂正正，出招恰到好处，又快又猛；魏莫依旧是空手，以袖子与那人拆招。黄良超注意到，魏莫的袖子不是一般的布，那袖子柔软却也非常坚韧，刺不穿砍不断。
二十招后，魏莫又占了上风，其实他若是用毒粉的话，那白虹剑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回了，可他却信守承诺，只用堂堂正正的功夫与之较量。没了毒，魏老毒的实力大打折扣，但他终究是多年前就成名的人物，手上的功夫也不是盖的。第二十八招的时候，魏老毒突然五指变爪，手臂猛然伸长，好似毒蛇之咬。
这一招叫无形蛇手，魏毒蛇的外号也是由此而来。这一下正好抓在白虹剑的左胳膊上，当即撕开一大块皮肉，鲜血直流。白虹剑李陈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往后推了三步，说道：“魏先生武功盖世，在下服了！”
魏莫笑道：“你这青年也不错，若是假以时日，定然能成大器——喏，这个给你！”说着丢过去一个小玉瓶。
“这是？”白虹剑问道。
“独门疮药，就看你敢不敢用了！”魏老毒又发出了古怪的笑声。
李陈笑道：“有何不敢？多谢魏前辈赐药！”说着将药敷了。周围的人一片倒抽凉气，这魏老毒的药，普天下可没几个人敢用。这青年好大的胆子！
李陈敷了药，就觉得伤口一片冰凉，立刻止痛。当即抱拳行礼，说道：“多谢前辈！”
魏莫发出一阵咯咯的怪笑，道：“好得很，若是今天我能过这一劫，我定然要交你这个朋友。”
李陈也说道：“我与魏前辈也一见如故！在下不才，想为魏前辈挡一场仗，以抱赐药之恩！”
“多管闲事。”魏莫笑道，“你若帮我，从此就与这些人成了对头，你可明白？”
李陈说道：“亲君子远小人，这是天经地义的。”
魏莫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道：“我可不是什么君子！我是个老毒物！”
“跟着老毒物，也好过跟着伪君子。”李陈说着转身拔剑，叫道，“在座的诸位，白虹剑李陈在此，还请赐教！”
王公义摇头叹气，做出无比惋惜的姿态，说道：“唉，少侠你糊涂了！怎么能听那老毒物的妖言？快快回来吧，你年纪轻轻，日后大有所为，只要能把持自我，坚守正道，何愁不成英雄？”
“我现在就是坚守正道！”他一抖腕子，宝剑发出悦耳的鸣声，“我相信但凡是明眼人，都能分辨是非！”说完他看了黄良超一眼，黄良超也点头称是。
四下哗然，王公义一皱眉头，叫道：“你可想好了！你这样是非不分，今后在江湖是难以立足的！”
“在下耳聪目明，这孰是孰非当然能分得清！”
“好好好！”王公义一招手，说道，“既然你白虹剑以决心走这条邪路，我们也就不客气了！哪位英雄将他……”话未说完，从人群中冲出一人，叫道：“我来！”
这人三十来岁，穿一身儒生袍，手拿折扇，相貌堂堂，看似是个儒雅之人。李陈朝着这人抱拳拱手，说道：“原来是楷书剑习翰林，久仰久仰。”
对方也还礼道：“不敢当，还请少侠赐教。”说完摆了个架势。这人说话温文尔雅，举止有礼，而且架势端正，一看就是堂堂君子，也对的起楷书剑这个名字。魏莫却是在一旁大声怪笑，然后说道：
“不行！你们不能打！”
李陈问道：“怎么？”
“他和你有私仇，会下毒手。”魏莫说。
李陈笑了，说道：“不能！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怎么会有私仇？”楷书剑习翰林也说道：“正是，我与这位少侠第一次相见……”
魏莫用一阵尖笑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说道：“沙谷县县令你认识吗？”习翰林立刻说道：“不认识！”
“是吗？”魏莫向李陈说道，“你肯定认识！”李陈点头道：“那狗官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我气不过，就夜里将他杀了。”
魏莫笑道：“那就对了！你杀了他，就是断了这‘楷书剑’的财路，他肯定不会饶了你！说不定会要你的命！他们两个狼狈为奸已久了，这道貌岸然的楷书剑就是他的头号打手！”
就前几次来说，魏莫这话说的估计没错，可习翰林一定是要辩解的。魏莫也懒得听他说什么，当即说道：“别问我有什么证据！我手上拿不出没有证据，但我的人盯你许久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而且我明话告诉你，若是没有今天的事情，下个月你就要被老子毒死！”说到这里他一阵苦笑，“而你若是死了，这笔账还会记到我头上。呵呵，反正我魏老毒满身虱子，也不觉得痒了！”
楷书剑习翰林没有再说话，而是一剑朝着李陈刺来。李陈毫无防备，当即被打了个狼狈不堪。紧接着习翰林一阵抢攻，李陈节节败退。这楷书剑听起来光明正大，但真打起来，却也是如疯狗一般。
魏莫在一旁看着，沉默无语。黄良超却看到他面色紧绷，丑陋小眼睛里满是杀气。黄良超心想道：他是江湖前辈，这种单打独斗是不能出手的，而且一旦坏了一对一的规矩，王公义的人就有可能以此为借口，对他群起而攻之。
忽然间，就听乒的一声，楷书剑手中的剑被打飞了，外面的人虽然与李陈已经不是同一阵营，却还是一阵叫好。黄良超隐约看到李陈使了个精妙无比的招式，那一下从下往往斜刺而来，凶猛无比，正是他的成名绝技：白虹贯日。这一下将习翰林武器打飞了，李陈觉得比武可以到此为止，于是便后退一步，抱拳拱手，说道：“承让。”却没想到话音未落，一点寒光飞来，他再想躲却已经晚了。
李陈终究还是太年轻。
楷书剑习翰林，世人只知他剑法卓绝，却不知他还有一手深藏不露的暗器本事——表面道貌岸然，堂堂正正，内里却是阴险毒辣——正如他这个人一样。
只见一根三寸夺魂钉正中李陈檀中死穴，李陈一声不吭的就倒下了。他是死不瞑目，脸上还挂着惊疑的表情，似乎是到死都不相信，这鼎鼎大名的楷书剑会下此毒手。
“这可不能怪我。”习翰林说道，“他自己不小心的，谁说我没了剑就要认输呢？再说了，这昔日的白虹剑已经走了邪道，杀就杀了，有什么不好的？”众人面面相觑，有的想要上前粪便几句，但见王公义默然颔首，也就坐下了。
忽然，黄良超看到身边有一道风闪过，再一看，魏莫已经没了，他猛然转头，看魏莫已经出现在了习翰林的面前。习翰林大惊失色，从前几场从没见魏莫有过这般身法，显然魏老毒这一次是动了真火，他大叫着说道：“魏，魏前辈！我刚打完一场，我……我不打了！”
“岂是你说不打就不打的？”魏莫说着就要一把将他杀了，这时候，就看一道红色影子猛然一跃，眨眼间就到了魏莫身前。那人一把抓住魏莫的胳膊，说道：“魏先生以大欺小，就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这人正是王公义，他能成了这些人的领袖，手上当然是有几分本领的。魏莫冷哼一声，将他推开。“许你们以多敌寡，就不许我以大欺小？”他盯着王公义，“老东西，你别多管闲事，我就找他！”说着魏莫又望向那人。
习翰林阴着脸，抱拳拱手，沉声道：“魏前辈！我刚刚打了一场，已经累了；何况就是我没打过，您与我也是差着辈分，在下不是对手，更不敢贸然犯上。”他说这话，是已然服输了。
魏莫一脸的不甘心，骂道：“好一帮不要脸的江湖正道！敢情道理永远在你们那里，只要谁不按照你们的规矩做事，谁就是不讲道理的邪门歪道！我今天放你一马，但你却活不过今年！”
习翰林冷笑道：“那得看魏前辈能不能活的过今天了！”说罢转身离去。
“等等！”
黄良超一直在旁边看着，早就憋着这口气了。“我要和你打！你敢不敢？”
“你？”习翰林瞪着黄良超，上下打量。
“对！我和你打！”黄良超说道，“我今年十八岁，和你比武没有以大欺小之说！你没法不战！”
习翰林笑道：“你跟我没有仇怨就来强行挑战，这不和规矩！若是比武较量，我也可以高挂免战牌的。”他说的没错，江湖比试也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若是两家有血仇，那何时上门挑战都可以，但如果二者之间无冤无仇，要想挑战，非得等另一人同意才可以，以免有人以江湖挑战为由乘人之危。
黄良超一指李陈的尸体，说道：“他是我结拜的哥哥！”
“我怎么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结拜兄弟？更何况你们刚才还是陌生人呢！”
“马上就是了！”
黄良超说着，把背后铁枪插在地上，当做高香，随即将李陈的尸体摆成叩首的姿势，自己跪在尸体旁边，说道：“皇天后土！今日我与李陈结成异姓兄弟，共患难，同富贵！”说着一个头磕在地上。周围人都傻了，还从没见过有人和死人结拜的，这不是咒自己吗？但黄良超对此不以为然，反而他真心愿意和李陈这正直之人结成兄弟——发自真心，比和什么关盛、海山绝之流结拜，要愿意多了。
“如今你杀了我哥哥，我该不该找你报仇？”黄良超说到这里，猛然话锋一转，“王老英雄，我义兄死于非命，我找仇人一对一的较量，这符不符合江湖规矩？”
黄良超这是摆明了说：我今天就要干你就要干你就是要干你！谁劝也不好使！
“这个……”王公义也无话可说，江湖中人，为兄弟报仇雪恨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他眼珠一阵乱转，忽然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兄弟就请吧。”
这老东西明哲保身了。黄良超心想道，也对，他和楷书剑非亲非故，没必要一直保着他。这老东西只要护好自己的名誉，自然能立于不败之地。
习翰林狠狠地瞪了王公义一眼，那长须老者却装作不知。接着习翰林沉吟少许，说道：“我……我刚刚大战一场，你总得让我休息休息。”
黄良超冷笑一声，掏出随身带的匕首来，猛然插在自己大腿上，顿时鲜血直流。紧接着他朝那习翰林吼道道：
“这一场仗，你到底接还是不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