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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无忧洞 下
这女子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皮肤惨白，嘴唇居然乌青色的。就犹如地狱深处走出来的女鬼一样。若说五官构造、身材体型，那她都是极美的，但却没人敢接近。这不是平时所说的“美艳不可方物”，而是单纯的令人恐惧了。她是遗世独立之人，是比一切的“绝世佳人”更加冰冷刺骨的怪物。
张白生施了一礼，说道：“阁下是？”
“无名无姓。”那女子说道。
“阁下想来试试吗？”
她没有回答张白生，而是凝望着一盘的那个黑衣男人。那个鹰钩鼻的黑衣人也看着她。眼神相交的那一刻，这男人就心里头就咯噔一下，绝对不对劲——因为这女人的眼神很怪异，就和看死人一样，让人不寒而栗。而且他感觉不到这女子身上的“人气”。就感觉面前这女人是个死人，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
“我想……不必试了。”黑衣人说道，“这位姑娘定然有不一般的身手，够资格和我一起接这个买卖。”
张白生笑问道：“是么？你还没和她比试呢。”
“呃……”黑衣人沉吟不语。
张白生又望向那女子，用眼神询问她。
然后那黑衣人就直挺挺的倒下了。
“但他没资格跟我一起。”她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去，从黑衣人的喉咙处拔出一把飞刀。
那黑衣人死不瞑目。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手还正做出拔刀的姿势，可是刀直抽了一半他就死了。
张白生这一次是真的没看见。
不是没看清，是没看见。他没看见这女子是何时出手、如何出手，更看不出她的武功路数。
“这位相公，我这能耐值多少钱呢？”她问道。
张白生笑道：“阁下神功盖世，绝非金银之物所能衡量的。”
她噗嗤一声笑了，问道：“那你这是想让我打白工咯？”
“阁下这就是说笑话了。该给的，一分都不会少。”说完这话，张白生朝外面这些人抱拳拱手，道：“诸位，告辞了。”说完这话他带人往外走去。正在这时候，后面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等等！”
张白生一转头，看到一个秃顶老头，“有何指教？”他问道。
那老头发出一阵怪笑，说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白生打量着他。这人坐在大厅的中央的一个高台子上，佝偻着身子，头大脖子细；他身旁站着两个身上涂油的巨汉，犹如两座高塔。其他人都与他们隔着三尺有余的距离，显然很是畏惧。这老头看来是这里的地头蛇了。想必是我在他这地方连弄死了两个人，他脸上不好看，所以要找我们的麻烦。
“那依您的意思呢？”
老头说道：“你们是土匪么？”
张白生一愣，说道：“当然不是。”
老头冷笑道：“那你们管杀也得管埋吧？”
是，只有土匪才管杀不管埋嘛。“那好，这人我们抬出去埋了便是。”
老头问道：“埋了就完了？好大的活人，这死了都得出殡，出殡就得花钱。无忧洞这白事，皆有小老儿我一人管着。你把白事钱交了，我就把这事给你办了，你看可好？”说完一句可好，他身边两个巨汉皆往前迈了一步。这两人脚下恐怕是故意使劲了，走一步就是地动山摇，整个大厅都在晃悠。
“多少钱？”张白生问道。
老头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不多，二百两。”
二百两够把你们这些人全埋了的。张白生手里捏着新做的雷子，寻思着一会儿跑路的路线。他身后的赵氏兄弟也把手按在了武器上，做好准备。就在这时候，那黑衣女子忽然说道：“我可以给你平这事。不过你也得付钱。”
张白生饶有兴趣的问道：“多少钱？”
“比他多三十两。”她说道。
张白生笑道：“你为什么比他收的高？于我有什么好处吗？”
“没什么好处，对你来说，同样是从这里脱身，甚至给我钱还更加危险一些。”
“那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呢？”
“可是你给我钱，你心里痛快啊。”她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手指间架着一把无柄飞刀，“你看，他威胁你让你交钱，而我呢，是正经的和你做买卖。这能一样吗？”
张白生哈哈大笑：“那好，我选你！”
话音未落，那女子的身影就从他视野里消失了。这一次张白生提前就有准备，所以看得比上次清楚得多。就看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奔出去，两个巨汉立刻如城墙般拦在那老头的身前。当她冲到那跟前的时候，其中一个伸手去捉她。张白生认得那巨汉的武功，那是东南海王寺的横练功夫，练完之后是钢筋铁骨，和万魔窟的“金身魔体”有异曲同工之效。然而当两方接触的刹那间，她猛然后撤，敏捷如豺狼，柔软似毒蛇，那大汉被她让了过去。如此一来，人墙就有了一个缺口——张白生只看到这里，战斗就结束了。因为此刻，那老头的天灵盖中已经多了一把飞刀。
领头的一死，那两个巨汉也就没必要再打下去了。何况在座的人都看出来了，这女人的功夫深不可测，谁也不敢再以身试法。然后，大厅里响起了一个人的掌声。
张白生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好，我今天是不枉此行。阁下请随我来吧。”
江湖中，拳头就是道理。这一次再没有人敢阻拦他们，四人大摇大摆的出了无忧洞。
虽然这次比预想的花钱还要多，但张白生并没有因此而心痛。那黑衣女子说的没错，虽然多花了点钱，但他心里痛快啊！张白生虽然不介意在必要的时候忍辱负重，但他绝不是个脸皮厚、随便能弯腰的人——我乃降世谪仙，你只是一个下水道里的腌臜泼皮，你凭什么讹我？
离开无忧洞之后，天色已近黄昏，但对于这些在黑暗中待了许久的人来说，外面的余晖依旧耀眼。那洞里就像是阿鼻地狱一般，不是人该待的地方。张白生想到这里，不禁转头问那女子：“你……”
他的话没问出来，他看着那女子的侧脸，愣住了。她的容颜此时才显现出来，在金色夕阳的照耀下，她的脸不再是那么惨白，乌青的嘴唇也被渡上金色，金光在睫毛上流动，犹如金丝……但那明媚的美只持续了一刹那。当她转头和张白生对视的时候，她又变回了那无忧洞中的恶魔。
“什么？”她问道。
“算了，没事。”张白生将那句疑问压了回去。他本想问一句，“你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现在想想，她可能就是无忧洞里的人吧。
“阁下虽然无名无姓，但也得有个称呼才好。”张白生和她说道，“不然日后我怎么称呼呢？”
她稍加思索，说道：“罢了，真名告诉你也无妨。”
“嗯？”张白生一愣。
“你说出去，我就杀了你。”她笑道，“我说到做到。”
张白生旁边的两个护卫脸都黑了，但张白生却不以为然，而是同样笑道：“在下会守口如瓶。”
“伸手。”她说。
张白生将手掌伸过去。她也伸出手——她的手指十分修长，比一般人的手指几乎要长一节，皮肤白皙好似透明。她用指甲在张白生手上轻轻写下两个字。张白生的手心一阵瘙痒，感觉就好挠在心里一样。他仔细辨认，确定她写的是：常汐。
好名字。
“朝为朝，晚为汐。”他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
常汐嗯了一声，将手收到袖中。她的袖子比一般人略长，刚好能盖过手指。这倒是让张白生想起了自己的水袖。
但张白生转念一想，觉得不对，问道：“这名字既然不能说出去，我又该怎么称呼你呢？”
她四下看了看，用手一指路边的一株野草，“喏。”
张白生朝那边望去，那里长的是一味药材，名曰半夏。“半夏？”
“在外面就这样叫吧。”她说。
这名字起的还真是随意啊。张白生心想道，可为什么一开始她要告诉我真名呢？
如此一来，他身边多了一个读作半夏，写作常汐的女伴。但是若想干成这番大事，光她自己还不够。
“我还需要一个能信得过的高手。半夏，你有目标吗？”
她用两指捏着乌青色的唇，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有个人可能你用得上，是个高手。这人前些天受了伤在城东修养，好像是叫……叫海山绝。赤面鬼海山绝，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