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小恶与大善
常汐笑了，将飞刀收了起来。她如此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孔明岳的想法呢？“你在我的酒里下毒了，孔相公。”她笑道，“哪怕我此刻自感身体无恙，你也会坚持自己的说法。而他——”常汐指了一下黄良超，“绝不肯和‘身中剧毒’的我动手。哦！甚至你可以用这个来威胁我们为你做事，因为你是墨竹派的掌门，是如今天下第一的毒师，我们不敢不信。”
“对。”孔明岳说道，“你不得不信，哪怕你仗着武艺高强不怕毒药，但你……”他瞟了一眼张白生，“你毕竟已为人妇，至少也得为孩子想想。”
常汐一阵苦笑，然后和张白生说道：“白生，你交的这朋友真不错。”旁人听不出她是在讽刺还是话语发自真心。
有了这么一下，黄良超的心情也平复下来了。他朝着孔明岳施了一礼，说道：“令兄长担心了。”
“不会。”
张白生轻轻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到此为止吧。这次我就信了你的邪，三哥。说吧，解药怎么办？”
“他们虽然是平手，但师弟，这一次是你输给我了，你承认吗？”
张白生点头不语。
“既然如此就跟我进京去吧，为了成大事，我在所不惜。”孔明岳说着大义凌然的话，却不敢去看张白生的眼睛，“大善与小善，大丈夫的仁与妇人之仁，我已经能分得清了。他日你我的功绩，能造福后世。”
张白生一阵苦笑，说道：“我们就不该来，不该趟这个浑水。”他望向常汐，说：“我们就该早早的隐居大山，再也不到这江湖上来。”
常汐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和你说过的，你我在一起，何处都是隐居。”她握住张白生的手，道，“只要你想，何处都是隐居之地。”
“师弟，不要恨我。”孔明岳悲戚的说道，“罢了……你若要恨就恨我吧，但不要恨这天下人。今日我已小恶换取大善，望你能理解。”
“我当然能懂，古来圣贤皆是如此，只不过我想问你一句话：若是换不来，你当如何？”
孔明岳沉吟着：“我……我愿一死向你谢罪。”
“好好活着。”张白生说道，“我与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也不用为天下人负责。所以好好活着，然后努力干点人事，再不济就娶个媳妇过日子。不在位不谋其政，你我终究是个江湖人。”
孔明岳点了点头，说道：“但愿如此。”
当晚的较量就此结束，几人回到客栈过夜。一路无话，来到门口的时候，见一白衣女子站在雪中，正翘首以盼，孤立于寒风之中，让人徒然生怜。
“白姑娘！”孔明岳赶忙上前问道，“这种时候了，怎么还不歇息？如此在外面站着，还不得了风寒？”
白苑清施了一礼，说道：“奴家担心孔相公。”
孔明岳又心疼又开心，赶紧说道：“快随我进去。”
张白生看到这一幕顿时皱起眉头，叫道：“是你！”
白苑清这才看到张白生，当初在青楼时候的记忆又浮现了出来，“见过张六爷！”她赶忙行礼。
孔明岳这才想起之前白苑清和张白生的那些事情来，问道：“师弟，你和白姑娘是……”
“我原先是她主子。”张白生说道，“别说我，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的两人有些尴尬，旁边洛陌迁轻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这样。张白生看两人羞涩不语的样子，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点了点头，然后急匆匆的领着孔明岳进去里屋。
“师弟？”
刚一进门，张白生就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兄，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这话怎么讲？”孔明岳问道。
“这女人……不干净。”
孔明岳说道：“我知道她曾经落难青楼，但我不在乎，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
张白生愣了一下，说道：“我……我不是说那种意义上的不干净。”
“那是什么？”
“这女人命里克夫，是个丧门星。”张白生说道，“我给她算过了，绝对没错。最初她跟着小师弟，小师弟没了，后来又跟了一个大户人家，那人家事后也落魄了。所以……”
“胡说！”孔明岳想起了之前白苑清哭着和他说自己悲惨经历，一时间怒从心中来，“原来她这般落魄，都是拜你所赐！”
“什么叫拜我所赐，三哥！”张白生质问道，“那女人本来就是丧门星，在下算过的，还从来没有错过！”
“那你算算咱俩什么时候死吧。”孔明岳说了句气话。
张白生皱起眉头，说道：“这可是忌讳。”
“算不了的就是忌讳？”
“虽然是忌讳，但我却真的算过。”张白生笑道，“你我大概能活个二百岁左右，后面至于是身死魂消还是得道成仙，我就不晓得了。”
孔明岳哑然失笑，道：“这也能叫算得准吗？”
“那怎么好说？传说古人能活千岁，这谁知道呢？”张白生说道，“还是说刚才的事情，那个女子你纳小也就罢了，但若是明媒正娶，确实不妙。你们命里犯冲，这是找倒霉。”
孔明岳说道：“我就是不信这一套，这姑娘人品无忧，才貌双全，凭什么是丧门星？”
“有些事情你不信邪是不行的！”张白生固执的说道，“从前我也不信，但时间久了我不得不信。你知道吗？我在预见汐儿之前，就好几次梦到过她，她也是和我一样。我后来算过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孔明岳没法说服他，就像他没法说服孔明岳一样。这两人从小就是极好的朋友，他们互相敬重，但却总有意见冲突。在山上的时候，他们天天都要争论一些问题，师父也乐得如此，这样一来，两人的思维能力都在无形之中提升了，但看问题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正当两人争吵不下的时候，洛陌迁忽然推门而入，说道：“这次白生说得对，师弟，你不能和这个姑娘在一起。”
“师姐？”
“我还是那句话，那姑娘来路不正，配不上你。”长姐如母，在关天园的时候二师姐就一直照顾着这些师弟，后来关瞳子死了，按照规矩，这些人也得听她的。
洛陌迁沉吟了一下，说道：“至于六弟说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女子若真是不吉利，那就更不能要了。”
孔明岳一向听惯了师姐的话，但这一次他不想再这样了。“师姐，这事情……”
“这事情就这样最好，三弟，天下好的姑娘有的是，以你的容貌才华，身份地位，要多少有多少。师弟，你既然决定要做大事，那就要以大局为重了。”
孔明岳问道：“这和大局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洛陌迁说道，“他日你无论是上了朝堂，还是当了武林中的名士，都不能娶个妓女为妻。这会让人背后戳你的脊梁骨。若是早早纳妾的话……现在也不是时候。”
孔明岳想了想，说道：“那什么时候才行？”
洛陌迁沉默着摇了摇头。
孔明岳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我累了，先歇着吧。”
于是大家便在客栈里就寝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孔明岳洗漱一番，想去找白苑清说一说这番事情，将她先安顿好再说。一早去敲门，却是无人应答。心想着白姑娘是不是还未起床？然而正在这时候，门徒自开了。就看梁上悬挂着一个白衣女子，一条白绫系在脖子上，摇摇晃晃的不知挂了多久。
孔明岳当即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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