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事办成了。”常汐将一把染血的小刀拍在张白生面前。
张白生轻轻点头，问道：“汪家少爷怎么样？”
“吓晕过去了，我没伤他。”常汐说。
“很好。就是吓唬他——露出马脚了？”
“露了。”
“很明显吗？”
“十分明显。木家侍卫长的飞刀都留下了。”
“好好好，好得很。”张白生拍掌笑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这次四大家族可有的猜了。”
就在这时候，房上突然窜下来一个人。常汐下意识的握紧了飞刀，而张白生却是淡定得很，他示意常汐放松，然后冲那人说道：“海大哥，辛苦了。”
来着正是海山绝。他不是自己来的，肩上还扛着一个麻袋，他将麻袋往地上一扔，里边顿时传了一声呻吟。“出来！海山绝叫道。”
张白生走过去，掀开麻袋的口，看到里边有一个高瘦的年轻人。这人乃是木家的一位食客，其体型和张白生最为接近。接下来，张白生就要以他的身份混入木家。木家有三十多个食客，张白生又精通易容之术，他有信心混到这里边去。
“咱们得有人给木家去出出主意。这水还不够浑浊。”张白生说完这话后叫来了纪家的大管家老曹，安排到：“曹总管，麻烦您半点事情，就放出风声去，说汪家少爷欠了洪家赌场的钱财，洪家要杀卸他一条胳膊……别的理由也行，我只是随便提示你一下。总之就是造谣，造谣生事会不会？啊，对嘛，我想您也会，这点小事，还能难得住当年三大户的大管家吗？得了，我静候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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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老爷汪书德正在房中踱步。
他没想到敌人这么快就又动了手，这一次是敢直接动刀子杀人，他儿子的两个随身侍卫都被杀了。这些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下人调查了这次的事情，说是在现场发现了木家侍卫长的飞刀——若说是嫁祸的话，这技巧未免太拙劣了。木家一向严谨，侍卫长木惩更是个人精，能犯这种错误？
汪老爷不禁寻思到，这是有人要嫁祸木家，挑起两家争端。他寻思着，能干出这事的人是谁呢？多半是洪家。没错，洪家那是一群大老粗，脑子里就是打架，这些人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来。他们想挑拨我们和木家，然后坐山观虎斗？
好啊，那就观给他看。将计就计好了！但你想看戏可没那么容易！这一次，谁也好不了！
“备车！”他朝下人大声喊道，“去镇海宫，我要让他长天公评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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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家——
木家老爷木哲瀚这几天也在烦恼。作为四大家族之一，消息渠道自然是四通八达。城中的事情，他都晓得。他知道汪家让人整了，也意识到了有人要嫁祸木家。
那么现在怎么办呢？去和汪家说，我们是冤枉的吗？这不可能，汪家不会信，就算信了，以汪老狗那歹毒心肠，弄不好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反咬我们一口；再者说了，我们行的正坐得端，何必去主动找他们解释？
那么现在是谁要对木家不利呢？
东海城能兴风作浪的，无非就是四大家族和长天公。长天公不会做这么蠢得事情，那么还剩下洪家和梁家。梁老太爷乃是德高望重的大师，绝对做不出这等事情来，那就剩下一个洪家。对，洪家，一群五大三粗的兵痞子，除了动手没别的能耐。也就他们能干出这事来。
木哲瀚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的一件事情来。说是洪家买了城东的两块地皮，开起了油盐铺子，又在东面的村子里做起了布匹生意，看来这洪家也看透了，光有兵马不行，还得有钱才行。光是靠路费和长天公的拨款，可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这么说来，他们是想把我们汪家拖下水，然后从中渔利？
呵呵！跟我们玩，你还嫩点啊！要是喊打喊杀的人，我们兴许不如你这个粗人。但现在是玩权谋，你就得按照我们的规则来了！
正在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木老爷叫道：“进来！”
来者是一个白衣书生，这人身高体瘦，面白如玉，他施了一礼，说道：“给木老爷请安！”
“你是……那些个食客里的……”木老爷麾下有食客三十六人，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哪位了。
“小人马亮。”那书生抬起头来说道，“平日里承蒙木老爷招待，今日来为木老爷献策解忧。”
“献策解忧？”木哲瀚来了兴趣，问道，“你可知道我有什么忧，又要献什么策？”
“最近城中不太平。”
木哲瀚点头不语。
“前些天汪家少爷被打了两次，我还听风声说，有人嫁祸给咱们木家。”
“但这可算不得什么‘忧’”木哲瀚笑道，“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马亮说道：“但小事可以化了，也可以做大，木老爷您是怎么想的？”
“当然是化了。”木哲瀚说道。
“但有人想做大。”马亮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木哲瀚不屑道：“洪家愿意闹就让他闹，我们可不怕他玩手段，论这个，他们还嫩着。”
“木老爷此言差矣，不是洪家。”
不是洪家？木哲瀚人老成精，一点就透。他稍加思索顿时冒了冷汗，这个想做大的人不一定是洪家！还有可能是汪家，甚至可能这一切是汪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这动刀子杀人的罪名如果扣到木家头上可就坏了，因为暗杀这种事情，一向是权力场上的杀手锏，是破坏规则的事情。如果汪家咬住了这个罪名，那么其他家族会怎么想？长天公会怎么想？洪家会不会跟着咬我们一口？一直中立的梁家会不会举起仁义的大旗来批判我们？四大家族表面上平衡，实际上内心都想把对方置之死地，如果现在有一家露出大的破绽来，那就很容易形成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想到这里，这事情的起因似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防汪家的后手。
正在这时候，外面急匆匆闯进来一人，大声喊道：“报！汪书德驾车去镇海宫了！”
木家老爷顿时大惊，他先是瞪了一眼马亮，然后急忙喊道：“速备车马！我们也去镇海宫！”
事情办妥了。但张白生并没有立刻换下马亮的那身行头，他的身份已经初步取得了木哲瀚的信任。这么好的一个位置，可得好好利用。
他估摸着，木老爷现在正在镇海宫里，和汪家的家主当庭对质。这次的事件对于汪家来说是绝好的机会，他们可以借此机会打压木家，甚至还能就联系城防安全的事情来打压洪家；而两家家主现在都倾向于相信这是洪家在从中作梗，三方都已经被拉下水，现在的局势是最妙的。
张白生必须维持这个局势，继续的往里加料，不然等这三家都想明白了，这事情就不好办了。这些人只在乎自身的利益，才不在乎别的事情。这种人张白生见的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各大家族逐利而行，短期内或许会被利益蒙了眼，但如果事件稍加平息，他们必然就会开始考虑这一切的因果了。到那个时候，这破绽百出的局就会被轻而易举的戳破。
但张白生有连环计，他要让四大家族应接不暇，一天给他一个新状况；他要让人们迷惑，让人们互相猜疑，最终陷入疯狂。
当天下午，木家老爷归来了，其脸色非常的难看。张白生从随行的下人那里打听，据说是汪家家主一口咬定木家行凶杀人，并且带来了人证物证；相对的，木家家主则据理力争，同时将脏水泼给洪家洗脱自己，还极力拉拢起汪家来，说一切都是洪家的主谋，最后不知怎么的，洪家也到场了，当时就是将那两人一顿臭骂。三家吵了一上午，骂的狗血淋头，最后被长天公劝退了，据说最后长天公的脸色很不好看。
一切都和张白生预料的一样。汪家咬木家，木家咬洪家，洪家反过来两个人都咬。一切的根本就是利益，决定这种状况的，是洪家控制的商道、木家的地皮还有汪家的资源。
“洪将军放了狠话啊！”木老爷的随从护卫说道，“声音好大的，我们在殿外都听见了。说什么，洪家军才不会做那等地痞流氓的事情，若真是我们来动手，你儿子早已死无全尸！嚯嚯，好大的口气啊！”
张白生听到这话顿时就笑了——是么是么？真是天助我也。
此刻，汪家家主汪书德正在院中喝茶。他板着脸，每喝一口，就愤然长叹一口气，仿佛肚子里有个烧旺的火炉似得。
这时候他儿子汪子建走了上来，问道：“爹，今天的事情怎么样了？”
“别提了！”汪书德满心的怨气，“乱成一锅粥了，本来就只有我们和木家的事情，不知怎么着，不知怎么的，洪家的人也来了！”
“洪家的人？”
“对，洪双虎，那老贼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来镇海宫跟我们对质。吵了半天，也没个结果。长天公撂下一句‘会派人去调查，大家稍安勿躁’就把我们送回来了。这一下木家的罪名坐不实。”他站起来，在房中踱步，“儿啊，你最近别出门了，小心点。我明儿个在雇些人来，这事情不对劲。”
“怎么呢？”汪子建问道。
“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不对劲。我们和木家斗了一年多了，彼此也知道些底细，这木家不像是会买凶伤人的人。而洪家呢，他今天在大殿上的表现，实在不像是演戏，而且洪双虎那个蛮子是两头得罪。假设这一切是洪家做的，那么照理来说，他既然想要木家的地皮，就应该跟着我一起去咬木家才对。所以说这事……不对劲。”
“那爹您的意思是？”
汪书德白了他儿子一样，问道：“你就只会问我么？不能自己想想？”
“那是……梁家？”他硬着头皮回答了一句。
汪书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这孩子比他爹可是差远了，他心想道，整日游手好闲，什么都不会做，唯一会的，就是吃喝嫖赌，借着汪家的势力横行霸道。这样的孩子，将来可没法担起重任。
“梁家不会的，那老贼爱惜羽毛，才不会使这种阴招。”汪书德捏着胡子，沉吟少许，“我倒是觉得，这事可能和四大家族无关。莫非……是长天公吗？”他喃喃道。
长天公是看我们势力太大了，要我们内斗消耗一下，顺便从我们手里收回点东西来？嗯，有可能。
汪书德试图站在长天公的位置去思考。
长天公最想要什么？他最缺什么？长天公现在正缺兵器，他麾下的兵马确实是三城最多，可是铁匠以及铁矿资源等都集中在其他两位反王那里，而自己这边的兵器生产和基础资源，被木家和汪家控制着。将来长天公进中原，必然会需要兵器，他恐怕不想让这个命脉控制在别人手上。
汪书德想到这里，认为自己已经摸清了事情的起因。长天公既然想要，那不给不合适，他毕竟是东海城之王，但给他多少，谁来给，这又是另一回事——让木家去割肉好了，我们就意思意思得了。反正长天公只是想要兵器，才不管从哪里来的。至于洪家，也得让他们出点钱才行。妈的，我儿这一顿打不能白挨了！
汪书德自作聪明，在他眼里，事情似乎已经明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让长天公满意，顺便在坑一下木家和洪家。到头来，这件事情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说不上什么大事。
不过转过天来，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他大错特错，甚至是全盘皆输，再无反悔的可能。
他儿子，汪子建，死了。
死在家中，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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