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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铁枪王全义 上
听到这里，张白生是全明白了：我四哥这是被人当枪使了啊！
张白生赶忙叫道：“四哥！万万不可，这事得从长计议！”
关盛心知这个兄弟素来足智多谋，就问道：“有什么不妥了？”
张白生赶忙给他讲清楚其中利害，以及自己情报和他的出入。听完之后，关盛哈哈大笑，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兄弟你查错了，霍帮主是侠义之士，怎么会做那种事？何况他把女儿都许配给了我，还能怎样？若我真是仇家，他早就把我暗中杀了，又怎么有今天？”
张白生稍加思索，说道：“我猜测，霍大元密谋今日已经有三年之久了，他就是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打定了这个主意！你不要插话，我一点点给你梳理下来，你且听听是不是这番道理？”
关盛见他面色凝重，当即也认真起来，点点头说：“那就依你，兄弟。你说吧。”
于是张白生开始分析整个事情的经过。
张白生说道：“铁枪王和大马帮帮主是西域两霸，一直争执不下对吧？”
“说不上争执。”关盛说，“还是和和气气的。”
“但霍大元多半对那老头心中记恨，想除之而后快。”
关盛点头不语。
“那好，霍大元兵强马壮，自夺过枪绝名头后，武功也胜过那铁枪王。照理来说，除他不难。可是铁枪王世代积威，名望实在是太高，若是公然以武力除之，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西域群豪说不定会群起而攻之。所以他需要一把刀。”
关盛瞪着张白生，眼神越来越可怕。张白生接着说道：“就是你。”
两人之间沉默少许，张白生继续说道：“你是中原人，是断水阁关瞳子的弟子，你若是把铁枪王杀了，霍大元可以将自己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到时候就说，‘自己受了你的蒙蔽，就连女儿都赔了进去，却没想到这关盛是狼子野心！’若是有人问为什么关盛要杀铁枪王，他或许就会说：‘铁枪王是抗击中原人的大英雄，他的后人在一日，中原人就一日不得安生，这才有了这等毒计，居然骗我的兵马，以西域人杀西域人……’西域人有自己的地域认同感，到时候肯定会向着霍大元的说法。认为这是中原人的一次阴谋，说不定还会引起一次……噫！这计谋忒狠毒了！”
说到这里张白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次个人恩怨了，若是以此引起西域群豪的公愤，霍大元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举旗造反！是的，是的！这霍大元最近招兵买马，一个马帮却弄了上千的骑兵，他能干什么？不就是造反吗？这中原朝廷如今式微，外忧内患的，又哪里有余力管西域的事情？如此一来，这霍大元恐怕要在西域称王称霸了！
一时间大侠变了奸雄，老丈人变了仇家，关盛还是接受不了，喃喃道：“可是……可是他把女儿都嫁给我了。怎么还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古哪个君王把自己儿女当回事了？将心比心，若今天我是霍大元，能当西域王了，也不会在乎自己一个女儿啊！”
听到这话关盛却是一愣，问道：“六弟你真是这种人吗？”
张白生一愣，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张白生不食人间烟火，练的一副铁石心肠，就是如此。”
“可我晓得你是个好兄弟！”关盛笑道，“看你能不远万里来西域找我，我就懂了！你这家伙，就是嘴巴狠毒！”
张白生也笑了，然后问道：“那怎么讲？你跟我立刻走吧，离开西域回中原去！”
关盛却是摇头，“不行，我妻儿都在，还怎么回去？”
张白生皱起眉头，说道：“四哥这话什么意思？”
关盛一脸苦涩，仿佛全世界的惨事都发生在他身上了，那九尺巨汉今天第三次落下泪来，嘶哑着嗓子说道：“这其中兴许是有些个误会……”
张白生苦笑道：“能有什么误会？”
“我……”
张白生说：“你和梁太爷认识不是也有一两年了吧？我看这人处事秉公无私，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正气，论英雄气概，与咱们恩师都不遑多让。你说呢？”
关盛一脸苦色的点了点头，说：“我以前也纳闷，这梁太爷似是个英雄人物，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后来霍帮主说……说他觊觎断水阁武学，而且仇视中原人，现在想想，这些都站不住脚。”
张白生又问道：“你夫人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么？”
“她……总是哭，看着我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总要我陪她……我寻思着是她刚生了娃娃，所以……”
张白生苦笑道：“她是知道马上就要和你分别了。而且是天人永隔。”
关盛虎目含泪，闭上眼睛，两条热泪顺着面颊滚了下去，说道：“这事太荒唐了，不能就这样，容我得去问个清楚吧。”
张白生连忙抢先一步拦住了他，问道：“哥哥，你别去！你去就是找死了！”
“我不去问霍大元。”他还保持着一点理智，“我就去问问我内人，师弟，不管是真是假，你都先去一趟铁枪庙，让梁老英雄先行离去。明天一早就会有四旗人马合围铁枪庙，让他速走！哥哥在这谢过了。”
他已经确信自己被骗了，但一时间还不能接受事实。张白生叹道：“四哥，你和嫂子好好讲讲，若是她深明大义，你就带她跟我一起回中原吧。至于这大马帮……唉！”
“谢谢你了！”关盛说着起身离席，张白生也刚忙离开，纵马赶往铁枪庙。
这里距离铁枪庙有半天路程，现在已经是下午，等到张白生赶到那里，已经是一片漆黑了。好在今晚天气不错，没有挂沙尘暴。铁枪庙孤零零的建在一座秃顶荒山上，周围鲜有绿色，只有一点褐色的灌木，看上去寂寞萧瑟，却又刚毅倔强。
他来到铁枪庙门口，看门口就是那一根旗杆般的长铁枪，它孤零零的矗立着，就如这尊寺庙一样。这里虽无半点装饰，但却散发着大漠里独有的荒凉气魄，让人不禁敬畏万分。
来到庙门口，有个小沙弥走过来了，施了一礼，说道：“这位相公，天色已晚，我家主人不见客了，但若是借宿的话，咱们这里倒也有空房。”
张白生连忙说道：“请速速通知梁老前辈，就说大事不好，十万火急！此时关系铁枪庙存亡，甚至关系天下，速去，速去！”
那小沙弥看他说的无比严肃，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连忙跑去了。不一会儿回来，说：“你跟我来去见主人！”
两人一路往里走，铁枪庙内不供神佛，只供奉着一个梁王的牌位，还有一尊梁王像。在那下面是鼎盛的香火。两侧墙壁上刻着梁王戎马一生的大小战事，张白生本来对这种古史颇有兴趣，但现在也没工夫让他看了。
转过两个弯，他来到了铁枪王的居室客厅。一进门，就看梁太爷正坐在一个蒲垫上，闭目养神。张白生走近了施了一礼，说道：“望梁太爷恕我夜晚叨扰之罪，但我……”
“既是急事，还不速速说来！”梁太爷抬起一只眼睛，打断了他的话。
“是。”
旋即张白生言简意赅的将事情都说了。听完这事，梁太爷倒没显得有多惊讶，而是叹了口气，说道：
“唉，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了。那霍大元野心勃勃，从那日他问鼎周山会武的时候，我就晓得了。”
张白生说道：“梁太爷，咱们走吧。待您走了之后，就可以将霍大元的阴谋公布于众。”
梁太爷却是摇了摇头，说：“我不能走。”
张白生已经猜到了他不走的原因，于是说道：“庙是死的，人是活的，庙毁了可以重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况且，你若是死守铁枪庙，又有谁去揭穿霍大元的阴谋呢？”
梁太爷笑了，说道：“我们祖祖辈辈守铁枪庙，怎么能在我这一辈断掉了？若是铁枪庙被毁，先人被亵渎，老朽有何脸面对地下先人？况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何来真凭实据？没有真凭实据，老朽怎么扳的倒霍大元？哪怕真将霍大元的事情公布于众，他也可以反咬我一口——我铁枪庙世代拿着朝廷的俸禄，只要他说我一句‘这老匹夫成了中原人的走狗，要替中原人除掉我大马帮’，我就百口莫辩了。纵使西域群豪能明辨是非，又有谁真能站在我这一边？我有名望，霍大元有兵马，我问你，名望二字重几斤？沉得过霍大元一匹良驹吗？”
不愧是老江湖，这一番话说的张白生都哑口无言。他沉吟许久后说道：“是，您留在这里，可以保全晚节，但也正中了霍大元的奸计！之后他将发兵造反，血染西域，这样就好了吗？”
梁太爷摇了摇头，说道：“中原大陈国已经完了，这是早晚的事情。你不要耗费口舌了，老朽感激你的恩德，但不愿意丢了祖宗的脸面，你速去吧。”
张白生有些急了，脱口而出道：“传说中梁王是个懂的变动的人，怎么他的后代却是如此迂腐！”
他本以为梁太爷会大怒，但没想到梁太爷却说道：
“可我根本不姓梁，也不是梁王后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