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第八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山茶谷谷主,剑绝陆皖。这人是天下七绝之中最年轻的一个,却也是最有才华的。此人今年只有三十六岁,通晓两套剑法,一套爪功,一种内功,第一套是蝴蝶剑,这剑法乃是山茶谷镇山之宝,就如同断水阁的龙斩水。这剑法轻灵缥缈,优美华丽,一如蝴蝶跳舞,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剑,不是被削了耳朵就是被砍了脚趾,所以又名“剪枝剑法”,意味像修理花草枝条一样剪掉人身上的零件。

第二套剑法乃是他二十岁时自创而成,名曰三十六路龟鹤剑。陆皖使双剑,一把粗短用于招架防御,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另一把是细长的软剑,攻其不备刺人要害,每次一出手就如同毒蛇吐信,防不胜防。

当年这套剑法曾经在周山会武上出奇制胜,胜了当年的剑绝,北宗三剑派之一的苍雪派掌门——蒋鹰凰,从而帮他夺得天下七绝的位置。

“小友你这话玩笑了,那剑绝陆皖是何等人物?老夫上次周山会武上和他交过手,他那剑法诡异莫名,我走不过十招就败了——你怎么拿他开刀?”

张白生笑道:“我自幼……身患恶疾,落下病根,是个练不了武的废人,但恩师却执意收我为徒,不是我拜的,而是他非要收我,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海山绝听这话也是纳闷了。但凡是江湖高人都有些个傲气,收徒弟这事儿都是等着别人来找,很少有自己去抓的——除非那人资质极佳。可这张白生是个废人,关瞳子又怎么会特意收他为徒呢?除非,他是真有些异于常人的本事。

“我平日里自称降世谪仙。这号并非我自封,而是当年师父说的。为什么呢?因为我张白生虽不会武,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现在整个断水阁书库里的典籍,我能一字不落的都背下来。什么兵法典籍、奇门遁甲、三十六计我都倒背如流,如此一来,想出几条取人性命的计谋,也不是不行啊。前辈若是信得过家师的眼光,就信我一次,半年后的八月节,咱们游风山见。”

听他这么说,海山绝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那就如小友所说。可是,你们二人的武艺……”他本想说武艺不精,又一想孟诚这实在是飞来横祸,一时间也不好开口。张白生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笑道:“我师弟虽废了右手,但还有左手呢。有个一年半载的,武艺就能恢复,况且……”他眉头一扬,“家师当年给我们留下些压箱底的东西,相信用不了多久,我这小师弟就能在江湖中有个一席之地了。”

听他这么说,海山绝也就放心,说道:“如此甚好,甚好!”

说完话,海山绝就下山去了。张白生也催促着孟诚整理行囊,赶紧下山。既然已经走漏风声,这地方就不能待了。他打算去东边百里之外的南都城。

二人下山之后在驿站买了马,一路往东,马不停蹄的来到东郊,在一个小村子借宿一晚,之后一早出发,几乎是又走了一天,才来到南都城。两人打尖住店,休整一番,次日一早打起精神来共商大计。

孟诚一直对张白生的计划很好奇,于是开门见山的问了:“师兄,你说你有一计,能除掉天下七绝之一的剑绝陆皖,真的?”

“也不能说是真的吧。”张白生坦言道,“因为现在我还没想出法子来。”

孟诚“啊?”了一声,问道:“那你岂不是在戏耍海老前辈吗?”

“也不能那么说,因为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车到山前必有路嘛。”他笑着说道。

孟诚眉头微蹙——他是不太懂六哥这个洒脱的性子。不过既然他说了,那自己也就不用操心什么,这种事情他一向信任这位师兄的。

张白生又说道:“接下来的时间,咱们兜个圈子,然后还往南走,去会一会南宗三刀派,想当年南宗三刀同气连枝,断水阁被灭他们却连个屁都没放,我得上山去和他们讲讲道理。至于你,孟诚,你好好练武就行了。”

于是当天吃了午饭后,两人改变装束,孟诚黑巾缠头,身上穿粗布麻衣;张白生摘了水袖,头发系成儒生冠,换上平常的读书人打扮。然后两人策马东行,绕路行进。张白生说回到南宗三刀派的地盘至少还得一个多月,于是这段里,孟诚就日日修行,每天和张白生对打拆招。他们在林子里打,百灵鸟在旁歌唱助威;他们在空旷的原野里打,温暖的春风拂面而过;他们在马圈边上打,骡子不安的嘶叫;他们在午后空旷的街角,路人将他们当做卖艺的人,丢钱叫好;他们在山上打,在河畔打,在泥洼地打,在乡间的田野里打……无时不刻,只要空闲下来孟诚就缠着张白生与他对打,若是张白生累了,他就和自己的影子打,好的左手和废的右手打,正着打,倒着打……孟诚绝非天资最高的一人,却是师兄弟中最勤奋刻苦的。

等一个月后,孟诚的左手刀已经练到了原本的五成功力,但是再往上就十分难了。不过,五成却也不少,他稍感欣慰。功倒颠坤乾他也在练,有张白生这位鬼才指点,孟诚的修行速度很快,尤其是小腹丹田的那一股气,是越来越胀了。孟诚有时会调侃说,自己就像个十月怀胎的孕妇。

今天,两人来到宗山山脚下的大煌城。圆月刀派——又称月刀派,月刀派的山门就开在宗山之上,两人就在这山下落脚休息。

走了许久都是荒郊野地,兄弟俩都累了,这一说要到大城市,自然是开心的很,一路上有说有笑,张白生就和孟诚讲到:

“大煌城虽不及南州首府南都城那样繁华,却也是大城市。我在那里有些朋友,咱们就找他去住上一阵子,我也和他们叙叙旧,对了,我许给你的那口宝刀也在这里放着,回来一并取了给你。”

孟诚也是很高兴,说:“那好,我可得看看。”

两人这么说着,绕过山弯就走上了大路,眼见着前面就是大煌城,可此刻俩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就看前面的城门之下,窝棚遍地,哀鸿遍野。难民堆成了堆,隔着还有一里地,就能闻见一股子腐臭的味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走近城门,几百架窝棚帐篷堆在十丈高的石头城墙边上,流民灾民一堆一堆的扎簇在这些又脏又乱的布片子里。哭声与呻吟声此起彼伏,腐臭的刺鼻气味,走近了一瞧,顿时心神一震,这里不光有活人,还有许多的死人,尸体发硬发臭了,居然还和活人放在一起。不过,在这里,活人和死人看不出什么区别了。孟诚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踢了一个尸体一脚,那尸体居然动了一下,还用方言骂了一句“狗日的你眼瞎了”,孟诚吓得大叫,这才知道,那如形如枯骨、面无生气的人还活着。

他们想要进城,却被官兵拦下,说要交入城税。孟诚一阵疑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啊,想要和那人理论;张白生却是将他拦下,拿出钱来交了入城的税,然后进城。

“先去找我那几个朋友问问,然后在做定夺。”张白生和他说道。

张白生的那些个朋友都是豪门子弟、大户人家,说是在诗会上认识的。他那些朋友倒是热情的很,见故友前来,就好生招待,还摆宴接风洗尘,酒桌之上,张白生一一应酬着,但是孟诚想着外面遍地饿殍,他们却在这里大吃大喝,实在就觉得难受。

张白生显然也看出了孟诚的脸色,其实他自己也有这个想法。他是个冷漠的性子,但跟着关瞳子这么多年,侠义之道还是懂的。于是他喝了一口酒,叹道:“诸位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吧?”

众人点头,其中一个高个白脸的公子问道:“张兄何出此言?”

“有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话诸君想必都听过。”张白生笑眯眯的夹起一块排骨来,说道,“这块肉我吃了,最多是一解口舌之快,但放在城门外面却或许能救一条人命。诸位,这么一想,你这饭还吃得下去吗?”说完这话,他把那排骨撂下了。

众人脸上变颜变色的,有人沉吟不语、有人闷头吃菜、有人一脸难色的瞪着张白生。少许后,那个高个白脸的公子起身朝张白生施了一礼,说道:“张兄乃是侠义心肠,小弟佩服。其实咱们都是读圣贤书的,也有济世救民之心,只是……有心无力啊。”

张白生和孟诚对视一眼,孟诚朝他点了点头,意思是说这事儿咱们得管。于是张白生放下筷子,笑吟吟的说道:“邓贤弟古道热肠,愚兄晓得,只是这有心无力又是怎么一说?还请明示啊。”

那人叹了一声,说:“既然如此,我就一一说来吧。”

那人名叫邓名程,是张白生旧时结交的一个富家公子。家境殷厚,也乐善好施,自己虽无大才却德行过人,如此张白生才交了这个朋友。这人其实对城中这灾情早就看不下去了,也想了办法,但却是真的有心无力。

他告诉张白生说,他们本想布施一下,不说给多少粮食,哪么就是施舍些粥也是好的。但是城中官商勾结,最大的粮商鲁家控制着粮价,不让随便舍粥或者低价卖粮。据说他的存粮有好几仓,已经堆的要发霉了,可就是死死压着价,一点油水也不肯放。如今进城的灾民先在城门口被宰一波,然后在进城买粮食被宰第二波,没钱的直接饿死了,有钱的也得被扒层皮。

孟诚听了这事儿之后义愤填庸,当即就和张白生说了,这件事情必须要管。张白生却是犹豫了一下,和他说:“你上次惹了一伙山贼,就把胳膊搭上了,这次还要管吗?”

张白生这话是笑着说的,孟诚也知道他不会真那么想,于是说道;“咱师父若是在这里,肯定要管的。你还记得当年他老人家杀马救灾民的事情吗?”

怎么不记得?张白生心想道,若干年前关老带着几个徒弟在外游历,也是遇到了逃难的队伍。关老于心不忍,就把师徒一行人的马杀了,一共八匹马,连带身上的干粮,救了一百多人的性命。之后师徒几人饿着肚子步行五十里,这才找到投宿的地方。

这些人都是同一个村的,后来灾荒结束他们大多活了下来,回到家乡生活。为了感激关瞳子等人的救命之恩,就在村里立了雕像和长生牌位。当祖宗一般供奉着。后来据说那个村每逢过年,全村就要吃一回马肉,然后烧香祭酒,全村的人都要喊一声“谢关门众英雄活命之恩!”

“怎么不记得?”张白生笑道,“那些马的骨头是你让埋的,然后我还亲手给马墓提了字,就叫‘良驹八君子墓’。”

一旁邓名程听他们的谈话觉得好奇,就问道:“什么良驹八君子?”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张白生就给在座的众人说了当年关瞳子的侠义事。说完之后在场众人无不赞叹,在座的都是读书人,要脸要面的,一对比自己如今的行为,不禁脸上发烫。

邓名程听罢,也是感叹不已,不禁问道:“尊师如今安康?不知他老人家是否还见客,也让小生能一睹尊容。”

听他这么说,张白生愣了一下,寻思应该怎么告诉他。倒是旁边孟诚先说到:“家师年事已高,已经仙逝。”邓名程施了一礼,“小生冒犯了,勿怪。”“不会。”孟诚答道。

这事说完,邓名程又问道:“二位今天谈起这杀马救人的往事来,是起了救民于水火的念头?还是说已有了什么良策?若有良策,小弟愿意倾囊相助!”说罢又是起身作揖,其他许多人也有样学样,做了一番姿态。

孟诚离他最近,连忙给他扶起来,说道:“我们是有心,但这事情复杂,若真想救人,还得从长计议啊。”

邓名程一脸苦涩,叹道:“可是……这每等一天,外面就多饿死许多人,不能再等了。”

“没错,不能等了!”张白生突然站起来,高声说道,“我有一计可行!”

众人一阵惊叹,都朝这里望来。邓名程更是抱拳拱手,一脸激动的说道:“还请指教!”

张白生叹了一声,说:“这计绝非良策,也非什么奇策……而是如杀马救人一般的权宜之策。诸如若是牵扯进来,说不定会危及身家性命,还请三思。”

这一次没人说话了,之前群情激奋的人们选择了沉默。只有邓名程还坚持自己立场,“兄长你请说吧,要我怎么做?”

张白生交了一身“好”,接着和桌上众人告辞。他拉起邓名程的袖子道:“贤弟,借一步说话。”孟诚也随之跟上。

三人来到后花园的石凳凉亭坐下,邓名程已经忍不住了,连忙就问道:“兄长到底是有什么计策?”

“无他。”张白生习惯性的一抖袖子,笑道,“劫富济贫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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