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戏闯大煌城
“啊！？”孟诚当时就恼了，“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张白生却是很疑惑的看着他，笑道：“早说能怎么着？晚说又怎么样？”
孟诚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心说白姑娘这次要倒霉了。她平日从不出水杨楼，那天却举止异常，大晚上跑去给鲁老爷助兴，一定会被人怀疑的。为了找到他们两人的下落，说不定官府还会对白姑娘严刑拷打。甚至不光是她，就连整个水杨楼都会遭殃。
孟诚问道：“师兄，你为什么不提前通知白姑娘，让她早点走呢？”
“我通知了她，她还敢干吗？你可别忘了，咱们这可是杀头的罪名！往好了说是劫富济贫，往坏了说就是夜闯民宅，盗窃放火，挟持人质加上煽动百姓造反！她敢跟我们干吗？嗯？”
孟诚一时间哑然，而张白生继续说道：
“我自从决心管这破事儿的时候，就已经做好牺牲水杨楼的准备了，师弟。”他瞪着孟诚，笑意盎然，“哈哈哈……你是觉得，我张白生是天上的神仙，吹口气就能刮风，撒泡尿就能下雨？你以为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能救得了这满城难民？嗯？”他抖了下根本不存在的水袖，“我不是真仙，是谪仙！谪仙懂吗？就是从天上掉下来那种！摔得四仰八叉的，老疼了！你看，要不然我怎么是个废人呢？哈哈哈……”
孟诚只知道这个师兄行事异于常人，却没想到他这么的……这么的……
孟诚细一琢磨，却挑不出这师兄的错误来。一个青楼头牌的安危，怎么比得上一城百姓的性命？可是转念一想，总觉得心里放不下，良心难安。
“师兄，我要去救她。”孟诚说道。
张白生笑道：“我他娘的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不劝你也不拦你，就给你权衡利弊，你自己决定吧。”他说着竖起一根手指，“你此刻劳累，不能作战，待你休息好了，白姑娘怕是已经入了天牢，这乃是失了天时。”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如今城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必然戒备森严，这就又失了地利。”他竖起第三根手指，“你自己右手废了，左手刀功力不到五成，而且我张白生坚决的反对你去救人，这是失了人和——天时地利人和你一个不占，却说着要去救人，师弟，你是去作死的！”
孟诚轻轻颔首，说：“师兄，你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我还是要试一试。”孟诚也竖起了一根手指，“我今日休息，明日去劫狱，断然没人想到我会为了一个妓女卷土重来，如此我又占得三分天时。”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城内出了事情，官兵都会上街巡逻，牢中守卫反而可能会减少，如此一来又有了地利。”他竖起第三根，“我左手刀功力虽不足五成，但招式路数却比右手刀更加出其不意，而你虽不帮我，但我却是断水阁掌门——”说到这里，孟诚突然横眉立目，喝道，“如今掌门号令，张白生，你安敢不从？”
张白生一时间傻了，愣了半晌才噗嗤一笑，然后就笑的直不起腰了。“呼呼哈哈哈哈哈……好！门人张白生知错了！掌门有令，我张白生哪敢不从？”
“如此一来我又占了人和。”孟诚抱拳拱手，恳求道，“天时地利人和又回到我这了。师兄，咱们不试试吗？”
张白生笑了，心说关门七子各有不同，但论一个义字，很真没有谁能比得上你这小师弟。既是侠客，就该率性而为，快意恩仇。要说把一个姑娘就这么丢在牢里，我张白生也有几分过意不去，也罢，就再依他一回。
“既然如此我们就休息一晚，明日去劫狱。”
当晚，两人从城郊找了一户人家。张白生进去偷了两床褥，留下一点碎银与一张纸条，上书“江湖救急”。然后两人躲在山林中凑活过了一晚。当天晚上孟诚半夜醒来，就听远处有阵阵喧哗声，正官兵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早晨起来，孟诚打了一套拳，就觉得精神饱满，就是肚子饿得厉害。张白生摸出两个炊饼来给他吃了，说也是昨天从老乡家里顺出来的，当然付了钱。
差不多填饱肚子，两人决定先进城去看看。张白生和孟诚把衣服撕破了，又弄的灰头土脸，这才来到城门口。果不其然，门口守卫森严，每个行人通行都需要出示路引，要么就是得有同乡介绍。而且门前贴了他们的画像，还有人专门挨个辨认，显然两人已经上了通缉令。
检查这么严很难通过，张白生一时间想了许多主意却没一个好用的。正苦恼着，忽然看有官差进城，许是昨晚外出抓他们的捕快。张白生忽然就有了主意。“师弟，我有一辙。”张白生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咱们，去找个官兵打晕了，扒下他的衣服换上，兴许就能进去了。”
“好！”
说罢两人往远处走。走了二里地，大道旁边有一处灌木林，正好适合藏人，兄弟俩就蹲守在里边。等了许久，都是寻常百姓，孟诚就嘀咕着，说：“这么等下去可不行啊，救人如救火。”但却也没其他办法，只能再等。
等到中午饭点了，终于来了一队官差。两人先是一喜，然后又是一叹。这官差足有二十来人，要想动手可不太容易。没辙只能再等，又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从后面慢悠悠的来了一位。这人身着劲装，佩着腰牌，怀揣一口官刀，正是一位掉队的捕快。这位和前面的本是一伙，是刚才内急，所以上厕所去了。
张白生和孟诚相视一笑，眼睛放光，“就是他！”顿时两人抢出草丛，张白生绕道后面断人后路，孟诚则是抄起刀三下龙点头，不管别的，劈头盖脸先来三刀！捕快大惊，连忙举刀格挡，就听“当！当！”两声，那刀就拿不住了，哐啷啷掉在地上。孟诚连忙收手，在砍下去就要杀人了。
这位捕快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捕快这东西，算是个贱职，工钱没有几两，平日就欺负老百姓有能耐，这真遇到狠茬，当时就跪了。
“两位英雄！”他跪倒在地，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通什么“上有小下有老。留狗一条我命。”的糊涂话。孟诚也不想存心害人，说：“我们不杀你。是抢劫的。”
“成！”他连忙就掏荷包去拿银子。孟诚却是给他拦下了，心说我们可不是劫财的强盗。于是说道：“不要你钱，你就把衣服脱了吧。”
那捕快傻了，心说抢劫无非劫财劫色，他不要钱，要脱衣服，这是劫色咯？可是我这一个大老爷们……旁边的孟诚不明所以，还在纳闷，说道：“愣着干什么啊，脱衣服吧！哎你放心，我们不难为你，办完事儿还给你钱。”他是想说把你那衣服买下来的，毕竟他不会做强盗之事。
此刻那捕快嘴张的能塞下一个茶碗了。张白生在一旁看不下去，连忙上前解释道：“这位兄台，我们是要买你的衣服，进城办事，你可晓得？”
捕快这才弄明白了，连忙脱去外衣。张白生接过衣服和腰牌，之后便用一点迷药把他弄晕了。让后跟孟诚说道：“他得在这里睡上半天，等他醒了咱们的事情也就办完了。”
孟诚点点头，问道：“可是师兄啊，这衣服只有一套，咱们可有两人啊。”
张白生想了想，一扬眉头，说道：“再等也不是个事情，这样吧。我穿着这衣服，就假装捕快。你呢也别打扮了，就这样。我押着你进去。就说我逮着你了！你瞧怎么样？他们肯定得让咱们进去吧？”
孟诚当时就傻了，“那我怎么办啊？”
“哎！”张白生摆了摆手，说，“我不能真把你押到大牢去啊！进了城门咱们就拐进胡同，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咱们就跑啊！我这有几颗霹雳堂的雷子，往地上一丢漫天烟，想走就走。”
孟诚点了点头，说：“那行，你换衣服吧。”
张白生刚要换衣服，却是皱起了眉头，说道：“师弟啊。我这长相太显眼了，他们一眼就能把我认出来啊。”张白生一边说一边摸着下巴。孟诚觉得他说的不错，这个师兄长的细皮嫩肉，吊梢眼狐狸眉，似男非女的，看了基本就忘不了。于是孟诚提议道：“要不咱俩换换？我押你进去？”
张白生哈哈哈干笑了三声，忽然脸一板，道：“师弟！你能应付得了那些官差吗？”
“那怎么整？”孟诚问道。
张白生苦思冥想许久，忽然一拍手，叫道：“有主意了！”
孟诚一喜，“师兄，计将安出？”
张白生指着他呵呵一笑，道：“师弟，你打我一顿。”
“啊？”
“你把我打的鼻青脸肿，不就没人认得出来了吗？”张白生很兴奋的说道，“在他们眼里，师兄我是个超尘脱俗的降世谪仙，你把我打一顿，自然没人看得出来。若是有人问，我就说抓你的时候你奋力反抗不就得了？你瞧，这多真实嘛。”
我师兄真乃大丈夫！孟诚在心里由衷的感叹。最后他确认到：“师兄，真这么整？”
“来吧！一点皮肉之苦而已。习武之人还在乎这个吗？”
打吧。反正他这么说了，孟诚倒也不留手。叮当五六这一顿打，拳脚都是照脸去的——打别处也没用啊——有那么十来下，张白生突然喊道：“停！”他这一喊，连声音都变了。原先是个戏伶般的高亮嗓子，这次说话却如被踩了脖子的鸡一样。
张白生颤颤悠悠的站起来，一步三摇的往边上小河沟走去。“我……瞧瞧。”他口齿不清。孟诚跟他过去，就看张白生对着小河沟一阵疯笑，转头来指着孟诚，笑着说道：“师弟，下次再有这蠢事儿，务必要换我打你。”孟诚连忙点头。
说话功夫起身要走。张白生突然叫道：“等等！”孟诚一愣，问道：“又怎么了？”
张白生摸着下巴，说道：“你瞧我被打成这样了，你却一点伤都没有，这不好吧？”
“啊？”孟诚一愣，“你想怎么着？”
“师弟你想想，我去抓你，结果我被揍得鼻青脸肿，你却一点伤都没有，这不合常理啊！你也得带点伤。”
孟诚寻思了一下，师兄说的也不无道理啊！他也是爽快人，一甩膀子，说道：“来吧！”
张白生下手也是一点不留情啊，这一顿打可是出了气。按在地上好一顿拳打脚踢啊。孟诚比他经揍，所以打了那么得有二三十下，孟诚才一声叫：“停！”
两人歇息了一会儿，让脸上的伤该青的青该肿的肿，完事儿对着小河沟一照镜子，沉默数秒，随即一阵傻笑——这回别说官差，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师兄弟俩一人把对面打了一顿，还挺高兴。张白生换好衣服，又用那捕快给的绳子把孟诚捆好了，装模作样的打个活结，押着他走向城门。
城门的守卫这会儿正在吃午饭，远远地看见有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来，好似是押送犯人的，也没当回事。可等他们走近了一看却是吓的筷子都掉了，这俩人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鼻青脸肿嘴角流血。当班的官差立马就站起来了，喝道：“干嘛的？”
张白生看那人身份不低，于是抱拳拱手，操起当地方言说道：“大人！俺刚才在山沟沟里抓住这人，就是昨天放火的那个！现在押他进城！”
“哦？”那人一喜，上来端详孟诚的脸，看了许久后，哈哈大笑，说道：“果然是他！好！小兄弟，你这一身伤又是……”
“让这厮打的！”说着张白生把腰牌递了上去，“俺的牌子，请大人您过目。”
官差随意扫了一眼，点点头，“原来如此，进去吧！赵虎、郑梁！你俩跟着！”
张白生心说这可不行，他们要是跟着的话我怎么绕小路脱身啊！他见那两人正在吃饭，于是说道：“哎！不耽误诸位吃饭了！俺从十里外将这厮押来，早已将他治得服服帖帖！自己就行。”说着张白生一大脚踹在孟诚的后背上，孟诚心领神会，扑通一下就趴下了。完事儿在地上打滚，“哎呦哎呦”的叫唤，要多惨有多惨。
“哈！真有你的啊！”官差直冲他挑大拇指，“得了，进去吧！”
“好的大人！”张白生拖着孟诚就往里边走，“妈的！跟我走！”这样就过了城门。
事儿成了！两人心里偷着乐，张白生拿眼四处瞄，看见右边有一条小胡同，正适合藏身。想着就到那里去先避开官差耳目，然后再做定夺。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道：
“别走！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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