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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大概是最能描述这个季节的词眼吧。
阿田说出这个观点的时候，周墨桐笑着反驳说：应该是草长柳絮飞。
教学楼前的草坪生出嫩草，洁白的柳絮被风吹的到处都是，让人担心吸进鼻子里。一团团绒絮包裹着纤细的种子，最终的归途不过是缠成一大团，堆在马路背风的角落里。
其实在这水泥都市，绿化带也都是从农村挖来的成树，哪里会有能容它们栖宿的土壤？就算迎风飞舞，也不过是空气里恼人的飞絮罢了，终究还是无处扎根。
有些生命总是让人不禁生出悲悯的心绪来。
似乎在那个寒冬中沉睡的，都在这个来临的春季，重新被赋予了生命，比如对凌若萱的那份喜欢。
周墨桐每天硬着头皮背让自己讨厌的英语单词，他最不喜欢这种烧时间的工作，觉得有这时间做些什么不好，等到老师考单词的时候偷偷翻书抄了也就算了事——为了方便抄，还学其他有经验的同学拆下了书后面的单词表，薄薄的一张垫在下面，屡试不爽。
不过这次，去办公室单独被考单词，就没办法了，一遍遍念着，读得缺氧，后来都觉得有些恶心。经常是背完第二个，再温习一遍第一个，心说这样扎扎实实，结果等背完第三个，再考自己用手遮住的第一个单词，脑子里就好像让人隔了一道毛玻璃进去，怎么也记不清了。
所以他一直相信，自己在外语方面没什么天赋可言，也曾买过外文小说想读，可是查过一个个词，读懂一个句子之后，就忘了上一句的含义，眼里全是晦涩的字母文。
每次在办公室等前面的同学问题时，他就到窗台背单词，像是在集中精力端一碗满水，稍有一个不小心，碗里的水就会流出去，只要等一会跟老师背完，忘了也没关系了，反正学习在高一，若是像他这样不求成绩，中等水平就非常满足的，只当成个需要应付的差事就好。闲暇片刻就盯着自己的那盆薰衣草看。
有一次看见花盆里生出了嫩绿的幼芽，还已经长了半只手指高，就欣喜若狂，结果被清秋告诉说，他的那盆不是他看的这个。
而那盆薰衣草，到现在还是没有生出幼芽来。
真是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嘛。
他在心底埋怨着自己的心急，更多的是在劝慰自己。反正凌若萱生日才过不久，就算要送礼物也要过一阵再说吧。
有时候碰巧何老师不在办公室，里面的门又锁了，他就站在办公室门口，那旁边就是走廊尽头的窗子，他站在窗台跟前，自己背背单词发发呆。
这样的下午时间，好像每节课都有在外面上体育课的同学，前十分钟都是有节奏的哨响，和体育老师喊的口号，之后大家一哄而散，在外面疯跑疯闹着，笑声洒落在阳光里，盘旋着徐徐上升。
遥远的操场另一头，传来篮球点地的节奏。在这样的时节里，带着氤氲开的困倦意。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春困。
温凉的气候，不冷也不热，刚好适合睡上一会。不像冬夏在教室睡觉，纯粹是因为困得不行，但绝对算不上享受。夏天燥热，冬天开暖气的室内也同样闷热闷热的，睡上一觉，起来就觉得全身是汗，口干舌燥，汗水湿黏，附着在皮肤和衣服之间，难受得不行。
这段时间每天背单词，记住了很多但是同样忘了很多，好像好运记下的几个词，还总是那些自己在背之前就已经认识，以前学过的。至少他是觉得这样背完也没有什么进展。
所以大家都说，英语不过是啃老本，高中啃初中的，初中啃小学的，上课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学到了也记不住。
而且记诵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徒劳的吧，用处只是为了应付考查的一刻。周墨桐这么想着，确实他很容易忘东西，加上那种带着点儿怯懦的性子，在外人面前的发挥也难免要打上不小的折扣。
其实去那里“泡办公室”，更多的是为了不继续呆在教室里，就算是不做什么小动作，单纯的看看书，也觉得这么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比学着学着，突然感觉班主任的身影阴测测地从旁边经过，带起一阵寒风的感觉要好得多。
不过久而久之，班主任杜老师也注意到了，不过也只能在自习课，不满地含沙射影说：有的同学天天自习课拿本书就往外跑，也不知道是真问题还是假问题，以后我每天都跟各科老师核实，免得有人借着这个机会就往外跑。
周墨桐逆反地想着，其实不过是因为你天天在前面坐着，也没有几个人问你题的缘故吧？然后等班主任讲完没多一会儿，就明目张胆地拿着书出教室，去楼上办公室背单词。
简直就像是挑衅一样，耀武扬威。心里的逆反感瞬间满足到爆表。反正他可一点都不怕班主任去查。
历史老师还开玩笑叹气说：我的课代表成天往英语办公室跑。
而凌若萱，则是偶尔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就像以前买过的浓缩桃汁一样，滴上一点，就是晕散开的甜味。
他偶然看见她在体育馆练舞，和狗崽崽还有另几个女生一起，似乎是用手机放的音乐，年轻柔软的身材，穿着里面的黄帽衫，校服脱到一旁，便随着动感的音乐扭动起来。尽管不是那种成熟的火辣感，也颇为迷人。
当时他是体活课，跟清秋和阿田约好一起打羽毛球，却找不到个好位置，才进了他这个不爱运动的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去的室内体育馆，毕竟下雨天体育课会在那边的大体育馆举行，而这个体育馆面积不大，又在一中分校的教学楼里。
可惜里面还是不够他们打球能施展开的地方，却让他瞥见凌若萱的样子，那只看了片段就让清秋拉走的舞蹈，说不好是让他兴奋抑或是遗憾。
被拖走后一阵坐立不安，后来还是找了个借口脱身，回体育馆去看，可是凌若萱她们已经不在那里了。
偶尔几次在走廊撞见，都足够让他拘谨的打着招呼，波澜不惊的经过，然后长松一口气，欣喜若狂地回忆着错肩的那几秒，连刚背会好几遍的单词也都忘掉。
那时候，目光交汇的几秒，都总会用好几天来回味。现如今再厚的小说，估计三四个小时就可匆匆读完。
还有星期五的音美课，能暂时成为她的临时同班，他相信这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尽管他还没有勇气与她坐到一起。
“小胖小胖，今天我们班下午看电影了。”林佳音在这礼拜美术课的时候和他说。
周墨桐有时候实在是佩服她到不行，好像总能找到话题。他就是个话题废，像这样的事情，周墨桐是不会讲的，总觉得万一别人班没放，让人听着就觉得是炫耀。
好吧，他们班确实没听说有什么电影看。
“什么片儿？”
“731.”她说，读作了“漆三腰”的音。
“什么课放的啊？”
“化学。”
好吧看来和他这个文科生是无缘了，顺便哀叹一声，为什么在理科班的时候，没有放过电影啊。
“好看吗？”
“挺吓人的。”馨馨插话进来。
“反正我感觉挺好的嘿嘿嘿。”林佳音继续说。
晚上回家路上，暮焱也说了看电影的事情，听说文科班不看，就拖长声地“哈——哈——哈”。
不过听他们说有一点吓人，他还是不禁想起了那个在圣诞节，被一条“灵异短信”吓到泛起哭腔的凌若萱。
不知道，这次的电影有没有吓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