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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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一片的教室走廊,虽然是在熟悉不过的格局,但沉陷在阴影里的时候,反而给人一种诡异的陌生感。

肃静站着的时候,总能听见一些极其细微的声响,分明知道这是放课三个小时后,又是在早已锁住入口的教学区,是不会有人的,可是那些声响……

好像有谁藏在黑暗里,发出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手中白晃晃的手电发出颤抖的光,向黑魆魆的走廊中探照,穿过黑暗时的散射反而给人一种极度的不安定感。一切都仿佛是发生在恐怖片的片场。

正在这时,走廊尽头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丢掉手电的声音,运动鞋踏在走廊的奔跑声,还有粗重喘气间发出的男生的惊叫回荡在黑暗的楼道之间。

……

这些是后来郭云春哥讲给大家的,之后的事情就是他把吓得不行的陈自强拖回了教室。

北校夜自习教学楼闹鬼的事情就这样一下子传开,像是爆发的病毒一样,这事发生在一天的晚自习,就是晚课过后那几个小时的自习时间,其他年级的同学都已离校,就算高三也有不少只上完晚课,不继续参加晚自习的。

所以那个时段也确实安静得像是枫原的夜晚。

那天的晚自习本是地理老师修增管纪律,班级的规矩,哪个老师的晚课,就由哪个老师看晚自习,当然班主任杜珊有时候下班还不会走,会在晚自习进教室杀一个回马枪,让同学们恶心的不行。

而修增一进教室就说:“来,来三个男生。”然后带着离教室门近的两个人和爱管闲事的陈自强一起出了教室。

一时间大伙叽叽喳喳一轮这是怎么了,后来才慢慢归于平静,再度喧闹起来的时候,是郭云春哥带着陈自强回来,才和大家讲了这件事儿。

枫原一中北校的这座教学楼,俯瞰下去便是一个“王”字。一道走廊把三座教学楼连为一栋建筑,最北边的那部分结构虽然差不多,但是一楼守卫室的上面几层,每层都有间一样的空守卫室,教室一侧正对着的也不是什么教职工区域,办公室的所在。而是空荡荡的图书馆,之所以说是空荡,是因为一中的图书馆并不是开放式的,大概也只有当时高二开放阅览课的时候安排大家去过两三次,平常也就没什么人。

而北横和中横之间隔着的是墙和多功能教室,中间只留一条狭窄的过道,从中经过还要经受两边死了几百年的先哲的目光,不像中横和南面那横之间是视线开阔的中厅。

总之整个最北边的教学区,给人一种异常空旷的感觉。

上一届高三离开后,那里就一度直接锁住,但是偶尔某层楼走廊入口的门会被打开,也不知道学校为什么会这么做,也会有不少同学进去看空教室,也有不少会去那里的教室吃午饭,反正也不用帮他们收拾桌子,也算图个方便。

周墨桐一直不怎么喜欢那边,即便后来那边搬入了新高一,据说从他们那届开始不在南校上课,军训后直接来北校,也算是给那边填了不少的人气儿,但还是觉得那种气氛一点都不让人舒服。

而这次出事的,就是北边的那面。据说有人发现有个教室灯亮了一下,怀疑有小偷潜入,才叫了几个男生一起去查看。

结果呢,什么都没发现,反而把陈自强吓得一惊一乍的。

郭云春晓,春哥这样告诉大家。

周墨桐倒是暗笑,原来他陈自强也有这样一面,心中也升起一种说来蛮卑劣的满足感。毕竟自己小说的男主角多少有些像他,比如那耍无赖一样的性格,以及什么都不在意的痞气,不过这一点,终于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自顾自地诋毁情敌,而是真的鄙视,至少他设定的男主角,他心目中自己的样子,不该是个胆小鬼,无论从哪种层面而言。

吵嚷着不要做某一种人,只是因为做够了,忍受够了那样的自我吧?

……

教学楼亮灯的事件,总之又在学生之间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这件事直接取代了二模考试,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说是灵异事件啊,也有人说是有情侣在那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发现所以就溜走了,也有人觉得官方的说法有道理,教学楼里可能真的有小偷,于是整理好个人物品不放在学校的。

周墨桐只是为了知道了陈自强的一项“丑闻”而沾沾自喜。

其实他也知道,如果换成是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他也不是身强体壮、练过武术的春哥,天不怕地不怕似的,但是他是那样一个男孩,既骄傲又自卑,所以才会完美主义,宁愿站得远远的不参与,也不愿露怯的家伙。

不过模拟考试永远才是真正的头条,没过多久,成绩再次公布了出来,在某个安详的下课时间被贴在教室前面,在教室里引发阵阵涟漪。

周墨桐不紧不慢,等到人群慢慢散去,才去前面瞄了一眼,540分,刚好的一个整数,虽然知道上次枫原市联考成绩总会偏高,但这次绘制分数曲线的时候,还是觉得像是跌落一样。

然后他去了一次十四班,不过这次周墨桐没有找张亦馨,也没有去找林佳音,而是直接叫了小人。大概是自从上次馨馨对他说谎,骗他说,他做的那些事情让她很受影响,那时候,那样的话对他而言完全是火上浇油。

也是出于这一层,多少让他觉得,馨馨并不站在他的这边,至少在追求凌若萱这件事上。后来和陈自强的冲突发生之后,王胖说让他也别太执着,恐怕也是受了他的女朋友馨馨的影响。

所以大抵从那之后,他也不太想和她们提起凌若萱的事情。

况且现在周墨桐在做的,仅仅是想方设法和她做普通朋友,那样至少可以一起笑一起闹,少了牵手拥抱那些专属恋人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所以和小人混熟一些终究是好的。

602分。真不愧是凌若萱啊,那个在现实里,在幻想中,都高高在上的凌若萱。

“哎,小胖?”出了十四班的储藏间,就刚好看见的小人。

“中午有事没,我请你吃饭啊?”周墨桐顺势问他,“上次请客还是你掏钱了,太不好了,说什么我也得请你一次。”

“啊,客气呢。那中午一起去吃米线吧,我直接电话订。”

“嗯……也行。”

“你要加什么的?”

“就正常的吧。”

“好。那中午放学在中厅等你。”

于是就这样临时决定了。回来的路上遇到从文科班那边回来的凌若萱,自己干巴巴的招呼连他自己都不禁想发笑,但与那紧张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最终只化作一个又强颜为笑,又窘迫的表情留在脸上。

和若萱一起的闺蜜苏玉看也不看他,面无表情地径直走过去,说起来他们还是初中同学,一到这时候周墨桐就不禁后悔,为什么当年写那本同学回忆的文集时偏要惹到她呢?不然现在该是多方便,苏玉和凌若萱可是要比馨馨和她走得近很多。

中午和小人一起吃饭,确切地说,是和小人和十四班另外两个男生。一个是张昊,记忆里似乎是个学霸,当初音美课上,凌若萱还有坐在他旁边问物理题来着。另一个是他们班的新班长,不认识。

但是男生无论认不认识,凑在一起很快就会很熟络,虽然周墨桐不太会和人打交道,但总不至于显得太尴尬。

这算得上是周墨桐第一次在米线店子里吃饭,原来小人说的订餐是这么一回事,预订好之后,到店里的时候热腾腾的米线就提前在桌子上摆好了。

周墨桐听他们聊起刚结束的考试,毕竟文理差异不小,也插不上话,只有提到语文英语的时候能跟着聊上几句,不过理科生嘛,话题很快就转到数学和物理上面了。

只是听他们提起大头,也就是凌若萱,说她物理学得好,但是数学就不很擅长了。听他们在面前聊起若萱,不知有意无意,但他还是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同了,就只好低头吃米线。

好像无论是差距,还是心中的那些芥蒂,都好像悬宕在他们之间的阻碍,诉说着一个令他绝望的暗示。

不,他绝不会承认,就算想想而已,都不允许自己的思绪往那个方向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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