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为高考是一场艰苦的孤军奋战，没想到却偏偏被安排得兵荒马乱。
原本可以在各自学校考，熟悉的环境，哪怕换了其他学校的监考老师也没什么的，反正教室里都有监控录像，在哪考不是一样？就像每次模拟考一样，没必要拉那么多警戒线，封路让汽车绕道，也不用为了让考生吃上干净卫生的食物不坏肚子，赶走那些小摊，一切正常就最好。中午在校外美美地吃上一份肉灌饼，休息片刻喝一罐凉汽水就准备准备回去考试，轻车熟路。
可教育部门偏偏要把考生们打乱，安排他们去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学校作为考场，爸妈说这次考试的育才中学是一块福地，因为中考的时候周墨桐也是在这里考试，后来超常发挥，便如愿考入了枫原市最好的第一中学。
总之上次在那考试有了好运，这次也一样能马到成功什么的。
这样的思维无疑是守株待兔一样的想法啊。
对于之前同样在那里的中考，周墨桐只记得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觉得自己正背负着伟大的使命，中间休息的时候，考生被赶出教学楼，去到操场的草地上坐着，细雨飘落。答历史题的时候，雨声很大。
他还记得有一把伞放在外面，走时忘了拿，再回去找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周墨桐在心里暗笑爸妈看重这种巧合的愚蠢，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一场毫无盼头的考试，他只希望快点经过这些无聊的流程，赶快结束就好。其实心里或多或少地还在期待，凌若萱会不会在报考时告诉他自己的打算，虽然不可能直接说，但也许会找他闲聊什么的，就像考试之后经常有的聊天一样。
他抱着这微茫的希望，静静地等待审判日的到来，空间每次刷新都是一大堆的“迷信”，大概类似于“转发之后金榜题名”这样的内容，又是锦鲤，又是文曲星，又是佛光的，还有人拜孔子、老子，总之像是在搞什么降神术一般，把什么灵物都请到空间里。
倒是有一条周墨桐觉得蛮有意思，“为什么高考要安排在每年六月的七号和八号呢？因为6、7、8连起来就是‘录取吧’。”这样的谐音，还真让人觉得汉字博大精深。
凌若萱自然转发了很多这类的状态，周墨桐觉得这种迷信很蠢，如果随便转发点什么就能实现愿望，那他又是如何度过这三年的呢？
总之大家只是发扬那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临时抱佛脚精神，一并转发，虽然凌若萱考前依旧是看搞笑视频放松，谁也没有想在这个时候再冲刺和突击一把。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也许现在的他还会在做最后的拼搏吧？
爸妈在家里商量着为他高考做准备，又要提前跟单位请假，又说要在考场附近提前订酒店，不用去那边住，但是中午能有地方躺一会，休息休息，也是好的。其实周墨桐很不希望父母跟着，总觉得那样就算不紧张，也会觉得紧张了，倒不如放他自己去，轻松对待便好。哪次模拟考也没有家长跟着，不也还算不错？
反正家长就算是去了，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一大群家长黑压压地糊在考场外，也只会徒增那里的紧张气氛罢了。
不过也许全社会都想在那天刻意营造出让人透不过气的紧张感，绝不会让那两天好像平凡的两天一样，让大家只是去别的学校答四份卷子，只是陌生的老师监考，仅此而已，全部答完之后才好像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发现那就是最终的高考。
其实周墨桐真的感觉，高考就像是一次普通的模拟考试，只是家长和社会的兴师动众让中午休息的时间显得更加漫长。进考场之前帮周墨桐补习数学的老师还特意打来电话嘱咐一些重要的公式，周墨桐也都答得上来，总之可以说没什么问题，至于多少分，就在于天命了。
其实不过是和普通的模拟考试差不多，只是舅舅还特意开车来接他回家，第二天彻底结束了考试之后更是，连姨和表妹都来为他庆祝，一起去吃了顿西餐。
而周墨桐更在意的是，高考结束的时候，发给凌若萱的短信——只是用很普通的语气问了问考得怎么样这样很普通的话题，可是她没有回答。
高考过后，本应该是最闲暇的时候吧，谁会没有时间回复一条短信？所以……真的是不愿意回复吧？
大家说着高考之后要一起去街上狂欢，可是最后大都选择了和家人一起小小地庆祝，被充满竞争色彩的教育笼罩了这么多年，真的觉得自己解脱了，可这个时候却又不知道该怎样疯狂。
周墨桐只是用自家电脑通宵了一宿，疯狂地玩着以前家里不让玩的游戏，可还是更在意扣扣上迟迟没有被回复的消息。
果然吗……
去同一所大学的梦想，是不可能了吧？海底捞针，那只是不可能的妄想。
几天之后，周墨桐才收到了凌若萱的回复：“考的真次，没脸玩都。”回复的是他上一条，问她一直不在是去哪玩了的事情。
原来高考之后就一直玩消失的她，是因为考得太差，心情低落于是就闭门思过。
她说自己考得都想留级了，周墨桐说：“你要是留级，我以后就叫你学妹。”
“你妹！”她不满地说。
回学校发答案估分，之后就会是报考，因为是先报考，后出高考成绩，所以多少有一种投机性在里面。
他只管考试和估分，去学校拿了答案，就以最快的速度核对，拿不准的点就当是扣掉，这样严苛地压低分数，确保万无一失。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吧。
只是不希望估高了分儿，老爸因此找到教训他的噱头，他就想少听一些磨叽，仅此而已了。
数学，他奋斗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曾经每天闭眼之前都是数学题，每天睁开眼睛之后等待自己的也是一道接着一道的数学大题，结果最后还是有一道大题，因为抄错了某个已知条件，导致满盘皆输的下场。
周墨桐冷冷地看着试卷讲述的一切，好像是嘲笑，也好像是对他这一年绝妙的讽刺，无论如何，对他来说同样是竹篮打水。
至于报考，他几乎没有参与，不知道有什么学校、什么专业，那些专业学成之后又能就业到什么岗位，反正老爸就是那种认定了就要影响和洗脑周围的人，他就算提出些其他的也会被“啧啧”一声，说“那专业没用”那样的话，更何况周墨桐完全没有概念，他只是一心等着凌若萱的回答。
而没有回答，就是让他死心的意思吧。
自己反倒还有心思殷勤，帮筱玉搜索些她感兴趣的专业：像是天津商业大学的酒店管理啊，南财的人力资源管理啊，东北财经的萨里商学院啊……总之放眼望去，不是双学位，就是二加二（两年国内课程加两年国外留学）这样的国际专业。
倒还真是符合她一门心思就想到国外去的愿望。
其实这样想法的人不占少数，周墨桐也被老爸填报了几乎满满一志愿表的外语专业，说是好就业，赚年薪之类的话。
会被老爸说动，偏激地想要一个更好的未来，只是希望在那个更好的未来里，凌若萱看到未来的他，能有一丁点后悔的情绪——
可是，那只是一厢情愿的偏激，就像他那一厢情愿的喜欢。
哪怕真的愿景成真，哪怕他真的成为老爸唾沫横飞的口中所勾画的那样的人物，如果未来的凌若萱会为那个赚年薪的国际人动心，因为那些本无所谓的东西，后悔起曾经三年也没有喜欢他的事情，那也不再是他周墨桐深深喜欢的那个凌若萱了吧。
就像他在看完《那些年》电影后，早就感慨过的一样：柯景腾，九把刀，用你全部的名气、电影和出版的小说，以及能让你一呼万应的成千上万的粉丝、读者们，也终究换不回那个沈佳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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