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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好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勇气？
仍然有那种心悸在心底跳动，好像心底住着个小人，在这种时候不停奏响鼓声，咚、咚、咚，沉闷的声音灌进心脏，身体都不禁为之紧绷。
也许夜晚，本就是太叫人多愁善感的时刻。又刚好到了年终岁尾，潜意识里，似乎总有些事情要给自己一个答案吧？
比如这已经半年了的喜欢。
反正他也已经决意要走了。那一刻涌起的心情，就好像要离乡赴死的战士。幻听般听到不知是从哪里看到，还是从哪里听到过的一句话：
“有些话，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吧。”
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心跳快得叫人窒息，全身上下都紧紧绷着。
他静静走在她身旁，甚至有些不习惯自己此刻所站的地方，雪在脚下吱吱的响。
“我……一直……挺喜欢你的。”
她愣了几秒，侧脸上的愣神，再度恢复了笑容，说：“嘿嘿，我也挺喜欢你的。”
“谢谢。”他低着头，心里清楚她所理解的“喜欢”，仅仅是像英文里那不带任何特殊情感的“like”。
“不是，”他有些灰心，但又再度抬起头，“我是很认真地说。”
“呵呵好啊。”她的眼睛，仍然是那种纯净得没有杂质的样子。
反倒是他，慌乱到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意思。
“很后悔，没能早点认识你。”
“能认识就已经很幸运了，嘿嘿是不？”
“嗯。”不知该怎么说，只好低着头。
沉默了好久，忽然又听到她的声音。“呵呵，其实，我也真的挺喜欢你的。”
“谢谢你。”他说。
“也谢谢你。”
“我们就别客气了。”他说，心乱如麻，恐怕，没有一部小说里的告白，会出现这种情况吧？会错意，恐怕也只有凌若萱做得出来吧。
“也是，很高兴能跟你成为朋友。”她说。
“其实，我的意思是说。”他咽咽口水，但对于发干的喉咙无济于事，恨不得能把自己脑子里的一切塞给她。“你，凌若萱，是我的初恋。这是我第一次表白。我喜欢你，永远不会忘记你的。真的。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但是你跟他……一定要幸福。”
这些话，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你？”她看着他，惊讶，终于在她的脸上晕染开来，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她才对低着头的墨桐说：“真的，谢谢你。”
这句话，轻飘飘的，飘进他的耳朵里。
她的声音有点像清甜的甘蔗，正好是他喜欢的感觉。
……
破罐破摔，也许没有什么其他的词更能表现他接下来的这段生活。
休息的三天，好像放假般的生活规律，像不知是谁总结的那样，每天在家要挨四次骂“早上不起床，起床就上网，一天不看书，晚上不睡觉”。
对于元旦假后的期末考试，他没有丝毫压力。因为他决定学文，不用担心考得不好无法面对各种任课老师的目光，对实验班也没有什么野心。
考试三天，每天三科，上午休息，下午考试。墨桐依然是起床后无聊的上网，在群里问：“有和我一样学文的没？”
然后目光就撞见了她的回复：“历史考完还有人想学文吗？”
恰好，历史是他最擅长的科目。而她正好相反。
而群里也慢慢热闹起来。也许是那三天大家都在父母的监视下不得不刻苦学习，终于都不打算学习了似的。
小米在群里说：“你们都不准备考试了啊？”
“不想考了，单词都不会。”同样很快的回复，让他有些失落的速度。
很多人加入了话题，话题也变得千奇百怪，有人说要一起去吃烤牛羊肉，有人在下面跟着说肉要瘦的，她说，“不，要肥的。”
于教官也加进了群聊，说，“靠，饿了，我休假回去请你们吃饭。”
她说：“好啊，吃烤的。问题是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教官说快了。有人说紧接着说，“明天啊？”
“不是啊。”教官说。
“嗯，后天吧。”若萱立刻接过话茬。
“不是。”教官求饶般发了一个流汗的表情。
“那还叫快了……”墨桐吐槽了一句。
教官被大伙弄得无语，发了一串句点。他甚至能想到她手机屏幕后的笑脸。
话说回来，这天群里说话的有好多人。好像真的是离别般的剧情，好像这个即将分别的时候，很久见不到人影的大家都凑在了一起。
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这些同学。舍不得刚刚熟悉了不久的生活。舍不得她，虽然他不愿意承认。
去年年终岁尾的表白，似乎还在昨天一样，清晰的画面，好像刻在头脑里的电影，在无数次闭上眼睛的黑暗里上演，颊上的灼热、全然吐露的释然，那么清楚，一次次身临其境。
这样，就结束了吧。
告了白，然后交完那个文理分科表，就离开这个地方。去没有她的班级，听没有和她一起的课，抄不用课上故意不抄、课下向她借的笔记。
反正，也再无交集。
让她知道了自己的喜欢，从此自己再也不能那样默默的观察她，因为再撞见她的目光，就没法装作偶然再移开，把故意的动机随意抹去。再去找她聊天，从此在她眼中也会带上那种特别的意味。
这种情况，每个女孩子应该都会既享受又抵触吧。为了说完那一刻的轻松，竟埋葬了做普通好友的机会。
真的吗？
他的理智这么告诉自己，可是在她的身上，却察觉不到。
考完试，短暂的休息了几天之后，就是大家口中万恶的返校日。没有晚课，但一天的课程同样很漫长。讲解考试卷，出成绩是这一天的主题。
当然，还有文理分科志愿表，由于班主任的缘故，班里的理科生应该占绝大多数，所以只发给打算学文的同学填写，要学生签字、家长签字，第二天交到学校。
抱怨着，为什么学文受到这么多歧视，好不容易在两个返校日中间有一天的休息，还要来学校折腾一通，而那些理科生则可以享受一个毫无残缺的休息日。
下午的时候，出了分数，打印在工整的表格里。被班主任丢给靠门第一排的同学，蛇形传阅，好像在平静的湖面丢进一块石子，涟漪就这样散开。
考得好的，考得不好的，无论到底介不介意这次考试的成绩，总是从脸上的表情就看得出来。
他偷偷看着她，小米转过半个身子，侧坐在椅子上，跟她说着什么，女生却好像没有认真听，目光只留意着在同学中间不停转手的班级成绩单。
这时，她叫了他：“小胖儿，等会传过来了，把那个单儿借我看下呗。”脸上的微笑像目光一样明亮。好像明明知道了他的喜欢，却没有回避，尽量想让自己不使他伤心。
“嗯。”他点点头，能帮上她，不知有多么幸福。那次那张成绩单，后座的馨馨和林佳音刚刚看完，就被墨桐抢了过来，先递给了她。自己都还没有看。
“谢谢。”她微笑着说道。
……
“谢谢”，你总是对我说这两个字。
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
也许你没有那么好，为什么会忘不掉？
我们之间本该一刀两断，却因为你的善良苟延残喘。
朋友说你残忍，甚至会说，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一次次给我那不可能的希望，让我心甘情愿承受更漫长的痛苦。
可是那些说着长痛不如短痛的人，是不是因为忽略了，那漫长的痛苦长跑里，一次又一次片刻的喜悦，所晕染开的，一个又一个晴天。
——周墨桐，2012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