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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考试不是最折磨人的事情。
比考试更折磨人的事情，是刚烦心地考完试，第二天就要去上学。
比这更更折磨人的事情，是考完试第二天要讲一整天的考试卷纸，还有迟迟不出的成绩。
虽然对于周墨桐而言，那些数字不痛不痒，心态也始终很好地保持在“考完万岁”上，只是有些担心若萱这次考得怎样。
其实也知道，如果她的分数掉下来，期望值也会跟着降下来，于是那个和她考同一所大学的想法，也会更容易企及一点。不像现在，总听馨馨说，若萱要考上海理工大学，那个可怕到要六百多分才勉强录取你的存在。
终究还是无法容忍自己这样卑劣的期望，可是心里强烈拥堵着的，只是单纯不想让她心烦意乱地贬低自己，希望重新看见那个找回自信心的，霸道阳光的凌若萱的愿望。
至于他自己的成绩，他倒没有多少期望，考成什么样，老爸都会唠叨上两句，老妈也总是温和地不会追究。考得不好就是“怎么没考好，平时有没有认真看书”，考得好就是“我早就说，你只要努力就能考好，就是不努力，看见了吧，早这么学多好，非得要高三了才知道学”——
反正都不是让人心情愉悦的唠叨，给他的感觉没什么区别。
周墨桐早就参悟透了，父母永远是那种“恨铁不成钢，恨钢不成不锈钢”的贪婪的动物，无论怎样都永远看不到他们满足的那一天。
所以看透着一切的他早就无所谓那成绩。
所以当大家都忙着在课上对答案，计算自己错题丢了多少分，估分算分，脸上悲喜交加时，周墨桐还连一科成绩都没有算过，甚至从来都记不住英语的完形填空每题是1.5分还是2分。
好像只有朋友和凌若萱，对于他才是一切。
第一节下课就溜到十四班门前，确认若萱不在之后，才赶紧把馨馨叫出来，把洗好的凌若萱运动会时候的几张照片给她。许诺好给她的，和运动会张亦馨帮他拍完照片，还他相机时约定好的那样，拍完的照片要洗出来几张给她珍藏。
本来就是装在一个低调的牛皮纸袋里，但还是觉得再低调点行事比较好，毕竟学校里好奇好事的人从来不会少。
“就洗了这几张，随便挑哈。”
四张照片，都是她披着红色上衣，白裙子的模样，不过，他提前为自己留了一张照片，不是那张她噘嘴亲亲的表情，只是因为那张的她，笑得甜美又那么自然，只是突然觉得，很像平常时候的凌若萱。
早上公交难得撞见金暮焱，没忘向他炫耀一下这些照片——好像男生总是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金暮焱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论调，“看得我好想吐，我对她又有一种看法，果然很骚很胖。”
他也一样，“嗯，我也是这么感觉月神的。”
当然不忘问馨馨：“她考得好不？”
“不知道，没出成绩呢，应该挺好的，反正肯定比我好。”
“这不是废话么，”闪人之前，不忘加上一句，“哪像你，傻了吧唧的。”
……
对于周墨桐而言，讲考卷的时候总会是清闲的一天。
不关心成绩，也没有心理负担，不像讲作业题的习题课那样，老师常常会冷不防提问，不像复习课那样，不仅提问频繁，课后还会留很多练习题。
这样课上少有提问、作业几乎没有的讲卷日，不必随时留意讲到哪里，担心复习到哪里没有听到，不必绷紧神经，担心提问到自己时走神在全班丢脸。像英语课的时候，自己对的题总是不听，发发呆，码码字，等着听自己错的那几道题，虽然结果往往是，回过神来看试卷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认真听的那道错题，早就已经讲完好几分钟了，然后决定继续溜号到讲下一题，无限循环。
只是每当来上课的老师提起批卷的进程，都会认真地注意，只希望等十四班贴好成绩单的那一刻，低调又迅速地去看上一眼。
一直在等待看到她成绩的那一刻。但直到上午最后一节的历史，菜姐埋怨他说“我的课代表这次居然错这么简单的客观题”；直到下午大家问题太多，修增实在讲不完地理卷，来班里占用了一节自习；直到晚课下课馨馨过来班里找他，把挑剩下的几张照片还回来，发现她只拿走了那张亲亲的，虽然他送去的时候就从来没指望过她会还回来；直到放学冲下楼，拎着书包（总觉得背着书包有点傻气），假装放学偶遇门边的她，也都没有出成绩。
有些能明白那些期待着自己的每一段努力换来的成绩的同学，等待出分的那种焦虑。
放学经过凌若萱旁边的时候，仍旧招了招手，她也是招招手，笑着说“拜拜”。表情和语气，都不大看得出情绪。
但至少看起来，她没有哭过。
但不是没有哭，就代表没有伤心。
只能静待明天的结果。
为了不让自己纠结这个问题，晚上有些心乱地没法写小说，只好做做数学题，但又觉得不能成功转移注意，于是得得瑟瑟地给馨馨发去短信：“嘿嘿嘿，其实照片给你之前，我自己留了一张。”一边做数学题，一边等着她的回复。
“就知道你会自己留一手，她这次理综210多。”
“不会吧，她说这次物理都没答完。”
“你不用担心啦，萱是考清华北大的料，考到上海绰绰有余。”
其实他应该担心的，是自己该怎样才能追上她的分数，而不是她吧。对于凌若萱，只有优秀和更优秀的分别，不像他，总是没有持久的动力，往往走走停停，半途而废，即使是在追求若萱上也是这样。
可有时候，会觉得，如果哪怕她向他的方向迈过一步，他一定会心甘情愿地抛掉一切，狂奔向她。可是这两年里，之于他，分明是一段没有回应的爱情。
只是一厢情愿的喜欢，该怎样才能变成绵延不绝的力量？
是不是因为，总会隐隐地感觉，凭他这种性格，即便考到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班级里，也不过是缓缓慢慢地错过？
想到这里，好像覆盖在心房的那一团理还乱的线里，突然钻出了一根针，狠狠地戳中了痛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