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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会觉得，考试是一场孤独的旅程。
安静得能听清自己的每一声心跳，和监考老师的脚步声混响着。
好像谁举起铁锤，毫不留情地在柔软的心房敲着。
咚、咚、咚。
忘记在哪里听过，人在黑暗而安静的环境下，会把自己的心跳声当成低沉恐怖的脚步声，越害怕，越紧张，心跳就越快，最后心脏会因此爆掉。
监考老师在过道走来走去，巡视考场，注意着每一个可疑的举动——那些平时和善的目光，仿佛都在这一刻，变得冷厉、狐疑，变成最恶意的眼光。
明明是坐了三十多人的教室，被刻意空开的座位隔开了彼此的温度，被那种紧张又冷冰冰的气氛笼罩，仿佛氧气都被从教室里抽离了出去，吸上一口就会窒息得难受。
好像突然陷入了一个真空的世界。
想起初中物理老师讲的，月球上是真空环境，没有传播声音的介质，所以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那么，哪怕是靠得再近的两个人，近到看得见彼此颊上的绒毛，也只能看到那孤寂的口型，终究听不见说了些什么。
那么，那些活在宇宙空间里的生命，都是在无声的宇宙里孤独百年吗？
……
手表指针滴答的响声，融化进脉搏里，分秒流逝的声响灌进心脏。
不知为什么，好像每次考试都会走神，而且会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不现实的东西。如果自己一个人待在空房间里久了，会不会陷入那些奇怪的想法里，无法自拔到疯掉？
时间又在走神里流逝了几秒。
刚才做到哪一题来着？第一道地理大题吧……
终于答到最后那道历史选修题，松了一口气，幸好这几大篇文综合是由他最擅长的历史结束的。
粗读了一遍所有的选修题，最后选择了改革史的那道。
改革史总是比较简单，至少周墨桐这么觉得，归纳材料就可以了，细致地归纳了八九条，虽然有很多条类似重复的内容，也知道写上纯属浪费时间，但这样写心里多少会比较放心。
好像考试时连着五六道选择题都是“C”，哪怕觉得非常可能改错也会改上一个，宁愿丢分，仅仅是为了让交卷时心里舒服一些。
有时候思维真是有趣得可笑，我们自己又无可奈何。
看看表，只差两分钟收卷。
第一次考文综合，不像以前那样，历史、地理、政治三科分考。这样考试两天就可以结束，不像原来的六科需要考三天。但也果然像考前班主任说的那样，两个半小时的时间看起来很长，但会很紧张，甚至会有很多同学没答完卷。
看来是真的。如果不是他平时写作业也快，答卷也快的话，考试时又容易走神，还真的会答不完卷。
说起来这次答不完卷的同学会不少吧。
心里有那么一点侥幸，好像他这样每题都答完的话，这次会有点小优势吧。至少没有那种眼睁睁能拿分却没有时间写上得分点的遗憾。
走出考场，两个半小时的坐姿让人浑身酸痛，去了一趟厕所，然后赶往南门边的公交车站。脚步匆匆，没有丝毫留恋，只希望能赶上一辆人少的回家的公交。
有时候不喜欢考试的原因仅仅只是，这意味着考完要一个人回家，不像平常放学找金暮焱一起走，谈天说地，走回家都会觉得时间太短。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走得很快。
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
早晨看天气预报说会有阵雨，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是不会停的，幸好自己带了伞。
其实也想过要不要磨蹭一会，尝试偶遇若萱，如果她没带伞，自己还可以顺便送她回家。
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他不知道她在哪个考场，不知道她是不是早就离开了学校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其实有一个又高又瘦的男生会送她回家，根本轮不到她。
有时候会觉得，一中有南北两个门可以出入，不知道扼杀了多少刻意在放学偶遇的机会。
乌云盘踞着，好像有沙尘被卷到了天上，把天空都染成了土褐色。空气被雨幕刷出一股股湿漉漉的泥土味道。
公交车开到半途的时候，雨势突然变大，有人从天空泼水一样，毫无美感地倾覆下来。
车窗关得死死的，于是车厢里的喧闹声放大了好几个分贝，叽叽喳喳的喧嚣仿佛要把车盖顶飞。
周墨桐听见旁边一个穿校服的女生说，“这次理综好难啊，生物特难，题量还特大，根本答不完！”
她旁边的闺蜜共鸣地很快点点头，“我也是，我也寻思生物能简单呢，结果生物没答完，物理大题根本就没来及看！”
“真是的，要我说，咱一开始就应该按综合卷考，结果原来分科考，这次突然就综合卷了，谁能答完啊！”
“就是……”
说起来，凌若萱应该也是第一次考理综合吧？
只能祈祷，她不会答不完卷吧。想起考试的时候，就不断听见教室前的喇叭广播说：“更正，理综试卷，第X页第X题……”连续好几次，这种更正肯定会影响到答题，连他这个根本不用详细听的文科考生，都觉得喇叭里的广播声和杂音吵杂得让人头疼，恨不得把喇叭的电源拔掉。
不过按道理，理综合应该答得更快些吧，像数学那样，全是按步骤给分。不像文综合，发下来时，答题纸两面只是横横竖竖的边框，全是空白，收上去的时候是密密麻麻的黑压压的水笔字，恨不得把那些边框撑爆，去赚取老师给的感情分。而且若萱学得那么好，应该会很轻车熟路吧。
他这样告诉自己。
到家就按开电脑，等待她会上线，如他所担心的，她迟迟没有上线。
是不是她没答完？还是因为家里有事？像自己考完试经常会跟父母出去吃烧烤一样，所以耽搁了？不过她平时是用手机登陆的，应该不影响吧？
这种对着她灰色头像的胡思乱想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看见她头像亮起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