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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短暂的休息过后，社会普遍还都在休息，高三的一届再次穿着校服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到一中校园去。
这种情景和心境，让周墨桐想起了初中在那所私立小学校，被其他学校举报了偷偷补课的事情，为了初三的复习，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旧仓库，搬去桌椅假装是跟学校意愿无关课后补习班，也不让大家穿校服，都穿自己的衣服去上课，玩了一招瞒天过海，骗过教育局的眼睛。
不过到了高中，高考毕竟是能给市里带来效益和政绩的“工具”，市里虽然推行了个什么教育改革，取消了高中补课，但还是在各个学校的争取下对这届高三网开一面。
昨天晚上，周墨桐再一次失眠，并不是平时经常的熬夜，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学习。似乎是高中以来的第三次失眠吧。第一次是和艾瞳姐说了，再也不见；第二次是听说“老头儿”张老师去世的消息。
而这是第三次。
恐怕也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了，因为再也没有其他可以让他更伤心的事情，无论名次、成绩，抑或是其他。
剩下的只有一件事了，跟凌若萱好好地道歉。
他这次头脑发热犯的错，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可能，周墨桐不敢去想那究竟有什么，也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现在只求凌若萱不再迁怒，不要影响他在这个高三苦心经营的“友谊”，将来……能像老朋友一样问候，就足够了吧。
长久以来绷紧的神经，好像终于松懈了下来，最后一个月，原本压下的可怕压力，似乎一瞬间，荡然无存。
上学日迟迟没见到凌若萱，其实平时也没有在这么早的时候见过她，不过以这样的心境就觉得格外心慌，但是想到和她碰面，又觉得无地自容，毕竟说了那样的话，虽然有些误会的成分，但无论如何也没法洗脱，只有恳求她的原谅。
周墨桐去十四班找了小人儿李步文，问了些关于凌若萱喜欢什么的问题，想拿来赔礼。虽然不太想说，但还是诚实地承认说，确实和凌若萱“闹了点儿小矛盾”。小人则像是什么都猜道了的样子，两三句就找到了重点，给他出建议说：“凌若萱吧，不喜欢磨叽，你别总说要和她考一个学校之类的话，她嫌烦，你总说她肯定闹心。”
周墨桐虽然心中有些惊讶，如果小人是靠猜的话，那也实在是太神机妙算了。而他说的这些建议，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用，他已经吸取够了，只想不要因为这件事断送了曾经努力的那些。
虽然他知道，没有什么事能回到过去。
他问小人，凌若萱都喜欢什么，想送她点东西道歉，最好是吃的或者喝的，到时候中午让他帮忙带过去。
“就，甜的吧。”
他给了个模糊的概念。
为这，周墨桐又特意麻烦了一下十九班的大熊，在课上扣扣找她。因为她和凌若萱的好闺蜜“狗崽崽”一个班，问起来也方便。虽然若萱和狗崽崽高三联系不太多，但也偶尔会看见去十九班找她的凌若萱。
“狗说不固定，经常变。”大熊这么发来“答案”，还真是有够随性。
“那说说都有啥，或者最近比较喜欢的。”周墨桐说。
“问着呢。”大熊说，过了一会，她回给他还带着复制体格式的回答，“她喜欢甜滴喜欢冰激凌蛋糕。貌似喜欢苹果味滴糖。喜欢香蕉。”
问完之后依然一头雾水，冰激凌蛋糕什么的，本身也不是很便宜的东西，周墨桐倒不怕破费，他靠不吃午饭、晚饭省下来的钱，当时也可以算是富甲一方了，只是怕这么贵重的礼物让她心情更不好了。
最后，他问了同桌刘大彤，刘大彤推荐他买“水”，就是街饮店的那种果汁。
“鲜榨果汁么？也不甜啊。”周墨桐凭自己的主观印象说道。
“笨啊，加糖啊。”
他买了一杯草莓汁，草莓的味道怎么也不会让人讨厌吧，还特意要加糖的，中午递给小人，让他帮忙带到凌若萱的座位去。
一下午，什么都没有发生，风平浪静，然而周墨桐心里却是暗潮汹涌。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再挨到放学，再到下晚课，下夜自习，光是在脑海里时不时回放她的那些话，都让他身心俱疲。
到了家，看凌若萱在线上，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提心吊胆地编辑着要发出去的文字。
“呃，单词咋样了？”
“记不住。”
“你们也开始词汇练习了吧，就是那个题篇。”生涩地没话找话。
“不知道。”
“就是，全选择的那个。”
“早就发了。”
“词汇专练做得咋样了？”
“不知道哪个。”
“15道选择题的，高三英语专项复习—词汇专练……要是记不住很多，就先把这里面的背好。”
“嗯。”她冷淡地回复。
果然送喝的并没有起到效果，反而是往相反的方向推动了么？
“今天小人跟我说了挺多，确实他比较了解你，我也知道了不少事儿。”
“他跟你说什么。”
“说你不喜欢磨叽，告诉我不要总说要和你考一个学校之类的话，你会嫌烦，就会闹心。”
“哦。”
“嗯。”他尴尬地回了一下。
“你不用在我身上下功夫没意义你懂不，你要就想做朋友那就顺其自然，我说话不会拐弯。”
“嗯，不拐弯挺好的。我其实也没有有意下工夫，你的性格这一点至少我是知道，我知道没可能。”
“嗯。”
“我就是感觉，我们不像别人那样的朋友，还有些基础，比如经常一起出去玩过啊，或者在学校特别好，或怎样，所以有时候会把你放的特殊些。”
“嗯。”
“我知道不对了，让你误会，以后不这样了。”
“但愿我是误会。收收吧。”她说。
“收什么？”他好像明白了，可是不敢确定，更不允许自己确定。
“你做的一切。”
“嗯，其实，也没什么啊……你觉得是什么，你说，我以后注意就是。”
“就是什么都别做行不。”
周墨桐看到这句话，愣住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消失吗？”
“就比如说买水，有必要么？”
“那个，道歉嘛……我告诉小人低调给你的。”
“用不着，朋友之间没必要。”
“好吧，主要是为了道歉的事，sorry。”他说，凌若萱没有回复，气氛尴尬得让他口舌发干，尽管现在根本用不着开口说话。“还是你说吧，怎样算顺其自然，之前不自然吗，我觉得我们主要就是聊聊天。”
“聊天我不回你你就没完呗？行了我要睡了。”
又是，不太愉悦的收场。
他周墨桐，确实太不成熟，确实太没有男人样，还是哭了，他知道自己不能，无论如何，也不能真的跌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不，那个，我想说点什么。”他说。
“嗯。”
“想了一天，终于想明白了，不是因为这件事怎样，而是我太不成熟了。”
回复他的，依然只有：“嗯。”
“其实我对你们都差不多，没有对谁很特殊，很多事对馨馨、小人，你们都一样。”
“你想强调的是什么？重点在哪？”她好像表现得有些不耐烦。
“嗯……听我说。”
“真的，跟你们文科班的说话特别费劲，到底想说什么呢？真不理解。”
“你说的那个，有时候你不回我就一直发的，是我的坏习惯，对不起我会改的。”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根本就没把那当事儿，你也不用没完的想。”
“我说过，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对，你觉得不好，你就告诉我，我感觉你的话是为我好的，让我更好的完善自己。”
“没有必要，累不累啊活的？”她说，“这个应该自己去思考，谁都是一步一步吃亏走过来的，我又不是你父母我有什么义务提醒你呢，从小到大也没人提醒过我。成长不是靠别人帮你，而是自己心境的变化你懂不？等到有一天你能不把事当事儿的时候，就说明你成熟了。”
她像是变成了知心大姐一样，回复了大段大段的话。
“嗯，这也算是吃亏吧，就是，我知道我太不成熟了，做的事也太幼稚，以后不会了，你说的对，我应该有点男人样，少说多做，是吧……”
“不是少说多做，你怎么那么会理解呢……是不用说也不用做，你应该学会看清事实的本质而不是自欺欺人。你要想想你做的是有没有意义对自己有没有好处，不是想怎么的就怎么的。”
“嗯，知道了。所以说，想问题太不成熟，太幼稚了。”
“嗯，都这么过来的，经历多了就明白了。”她说。
“就，顺其自然吧，其实我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是……你就是想强调这一点吧？”刚刚平静下的气氛，好像又一次被他随口的一句话，弄得紧张了起来。
“也不算。”
“你还想说什么？”她的心情好像也跟着变坏了。
“我主要想说，不希望因为这个，造成很大的隔膜。”
“偏执。”
“呃，也许。但我要是希望隔膜不就是有毛病么……如果你闹心了或者伤心了还是可以找我，愿意说就倾诉，我保密，不愿意说我就讲笑话，这也算是我这个朋友能做的了……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给我留言，好了，我想我说完了。”
“嗯嗯，行。”
“其实你的意思有的我也没太明白。”
“啊，就是小小的说教一下。希望你能看清现在的状态。我们这些人的这些关系的整体局势，你应该好好想一想。”
“呃，有点明白，那我说你看看对不。就是，其实我和小人、馨馨他们关系特别好，是铁子，我们是正常的朋友，我不应该像对他们那样对你。”
“问题是你对他们和对我不一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指……什么？”
“很多很多，你自己想想你以前说的话做的事。”
“嗯。”
“我有时候能把你当铁子有时候就不能。”她说。
即便那个有时候，现在周墨桐听来，都会感动得想哭。至少有时候。
“那，我应该像对小人他们那样对你，还是应该差点？”
“随你。没那么复杂无所谓。自然点儿，根本没那么多事儿。”
“好吧。”
“你看，你非这么问我，就感觉事儿特别多特别磨叽。”
“之前不是没太懂你说的嘛。”周墨桐小小地抱怨着。
“嗯，你笨。”
“这句我听明白，还说我，就你笨。”
“嗯，我是笨。”她说，“对，笨也是被你传染的！”
忽然之间，回归了曾经那样的语气。
可周墨桐总觉得回不去，也许只是因为他心思太细，才感觉得到那般隔膜吧。尽管对他而言，现在仅仅是松一口气而已。
“净瞎说，还怪我。”
“本来的，你总跟我说话，不知道笨传染啊，真坏！”
“万一是你传染的我呢？”
“不是，必然不是！都是你跟我说话的。”
“然后你就传染我笨了啊。”
“不不，你笨。学文的上哪聪明去？”
“哈？聪明才学文。”
